第二九六章 百姓何辜
為之一滯。
水流倒卷,逆空而起。
兩道五六米高的水龍分列獨木舟兩側。
「朝廷縱有不妥,百姓何辜?」
「百姓?難道我就不是百姓?」
柳湘蓮冷眼看著河監,心中已經怒極,此等人行徑實在令人不齒:「你當真要跑?」
河監看著水龍怒吼,也知道自己恐怕是惹到了傳說之中的大俠了。
不過此時他早就已經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非跑不可。
「就算你今日殺了我,也阻止不了我離開的心思。」
柳湘蓮眼神一冷,就要下殺手。
岸邊人群窸窸窣窣傳來哄哄嗡嗡的喧鬧聲,如同波紋迅速擴散。
接著許多人就朝柳湘蓮大喊,仔細一聽,聲音雖然嘈雜,但意思都很明確。
「后生,快上岸來,船隊來了。」
「小子,別擋道,堆流城唐老大來了,趕緊把河道讓開。」
「公子,趕緊讓開,危險。」
還未等柳湘蓮做什么反應,遠處江面忽然出現一隊船隊,為首之船上豎著一面大旗,曰「唐」!
仔細一瞧,足足十幾艘之多,人員甚重,吃水甚深。
河監見到船隊,鬼叫一聲:「弟兄們,快跑,那些要命的來了。」
小吏河工們一哄而散。
「哪里來的朋友,擋住我堆流城船隊,還請行個方便!在下唐虎,感激不盡!」
那大船遠在千米開外,如同洪鐘大呂的聲音卻帶著顫音清晰傳入所有人耳中。
「恩公,咱們快讓開道吧!這是堆流城來救災的船隊。」
先前救下的女子說道。
「堆流城?」
柳湘蓮神色復雜,一時之間分不清誰是兵誰是賊。
柳湘蓮觀察著百姓的神色,人人歡呼雀躍,面帶輕松,心中一緊,難怪林如海難以成事。
這恐怕比廟堂之上所有人想的都要復雜恐怖。
「唐老大,在下這就讓開!」
柳湘蓮運起功力將自己的聲音遠遠送到船隊,接著催動內力。
原先準備殺人的水龍,一頭一尾纏繞獨木舟凌空往岸邊卷去。
足足接近兩千斤的重量,這番施為,需要的功力也不淺。
船隊順流而下速度幾塊,旗艦經過岸邊,船上一個英挺中年人對著柳湘蓮揮手致意:「少年郎,好俊的功夫,等有暇,咱們一定好好喝一杯!」
說罷,扔給柳湘蓮一個包袱。
柳湘蓮打開一看,一包足足不下十斤的雪鹽。
船隊緩緩駛離,柳湘蓮看得分明,這些船上,有糧食,有鹽,還有許多水手,這竟是開進揚州城賑災的!
堆流城!
好一個堆流城。
「老大,我們在這兒!」
人群之中,一個聲音對著柳湘蓮大喊。
花清連蹦帶跳給柳湘蓮示意。
「花清,我老丈人接過來了嗎?」
「老大,林大人在這兒呢,你們快過來。」
柳湘蓮帶著小翠在一眾被他救下來的人千恩萬謝的聲音中,往林如海身邊走去。
到了近前,發現不只林如海在這兒,還有揚州的府尹,主簿,一眾捕快,各種小吏,還有一些綾羅綢緞的富態人。..
「伯父,您沒事吧?」
「我還安好,只是可憐家中奴仆,也不知道可有人生還。」
柳湘蓮笑著安慰:「伯父,家中下人那都是晝夜勞作,雖然辛苦,但這夜雨一來,他們也肯定最
先知道,興許雨大沒來得及通知伯父,但安全應該無虞。」
林如海聞言不再多說什么,只是看著變小的雨,洪流四泄的揚州城發呆。
柳湘蓮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人,一個不少。
大聲命令道:「南風北風,你們現在去揚州城幫忙救人!笵燭,范彪你們去看看,有肆意行兇,劫掠,女干或Yin,盜竊的全都殺了!」
「老大,那我呢!?」
「你,花清,你現在組織健壯民夫,前去救災。」
「是,老大!」
「小翠,甄家附近還有沒有得用之人?」
小翠想了想:「都是些掌柜,眼下怕是散了一時之間也不好找。」
柳湘蓮道:「這洪流此番肆虐,揚州城恐怕要亂一陣子,你將這兒的事情告訴你家小姐,看看能不能施以援手。」
「呸!」
小翠沒好氣罵道:「你這Yin賊,知道我家小姐慈悲,就故意來惡心人不是?這等事哪用得上你來賣人情,我甄家自然會去做的!」
「小翠……」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柳湘蓮附耳在小翠身旁,灼熱的呼吸吹得小翠直癢癢:「別靠這么近,到處都是耳目,你離我遠點,我不想別人誤會。」
「能不能請甄家老祖宗派德高望重的人來主持大局,我看這揚州城恐怕要出大事。」
小翠思索了一下,知道柳湘蓮是擔心剛剛船隊那幫子人。
知道事關重大,非同小可,點了點頭:「我這就修書一封,請方伯過來主持大局。」
將一切安排妥當,眾人各司其職。
柳湘蓮才重新來到林如海身邊道:「伯父,小侄想借用官府的名義現在就開始賑災,不知道伯父是否能夠幫助小侄?」
林如海斜睨了一旁的揚州官吏,苦笑道:「本官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二人正在說話,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走了過來:「下官蔡俊臣,見過林御史。」
「蔡大人,不知……?」
林如海一頭霧水,這蔡俊臣雖說是揚州府府尹,而且幾乎是和他一同來得揚州。
但說實話,兩人沒什么交情。
蔡俊臣來到揚州府后,試了試手腳,發現多方掣肘之后,最后索性當了甩手掌柜。
手下的屬官那就是什么勢力的都有,誰也不得罪。
八面玲瓏日子過的及其逍遙,不似林如海,妻死子死,女兒走他鄉。
愣是開枝散葉,將自家人口擴充到了五六十號人。
「林大人,不知道這位公子是……」
「他是本官故人之后。」
蔡俊臣腆著肚子笑道:「我看公子一表人才,想請公子來揚州府任職,不知道公子可愿意?」
又是一個蠅營狗茍的!
難怪能夠在揚州這么復雜的地方如魚得水。
柳湘蓮冷笑道:「揚州水患,眾位大人在此高談闊論,束之高閣!如此風氣,在下實在不敢親近!」
蔡俊臣臉色難看一陣青一陣白,訕笑著退了下去。
「賢侄,你何必得罪于他!?
江南鹽政這檔子事,與他無關。
現在治水,他也只是一個被架空的府尹,心有余力不足。」
「伯父此言,小侄不敢茍同!
在此位謀其政,尸位素餐就是罪!
不思進取就是罪!
百姓何辜?」
林如海訥訥不言,他是大周的文人,他的眼里只有皇上。
但柳湘蓮的話,他也無法反駁。
兩人沉默著,某種憤怒的情緒在柳湘蓮心中不斷的醞釀。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柳湘蓮的耐心也逐漸耗盡。
揚州府的官吏們還在高談闊論,悲天憫人,哀嘆連連,叫苦不迭,愁眉苦臉。
受災的百姓依然在艱難掙扎,饑寒交迫,流離失所,傷痛難平,互相扶持。
「夠了!」
柳湘蓮怒喝一聲,沖到了正聚在一起的官吏面前,冷著臉道:「你們這些祿蠹,往日受朝廷之恩,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如今大災面前,不去組織百姓自救,不去上書朝廷賑災,不去聯系周邊府君援手!
在這鬼哭狼嚎,于百姓何益?」
「你是誰?」
一個山羊胡老者站了出來:「一介白丁,豈能懂朝堂之事?」
「就是!」
一個面色方正,嘴寬眼闊的中年人也不甘落后,對著柳湘蓮厲喝道:「別以為你手上有一點功夫就肆無忌憚!本官警告你,區區庶民,莫談國事,否則禍不遠矣!」
還有一個中年文士站出來道:「少年郎,老夫知道你心憂百姓,但這救災之事,術業有專攻,我等俱是不懂。
胡亂作為,反而越亂越錯。
府尹大人已經急報朝廷,相信不久之后,朝廷就會派專門的人才前來救災了。」
此話還真不假,蔡俊臣能夠一直打醬油,就在于他最擅長的就是上報朝廷。
無論遇到什么麻煩,接化發連纏帶打,總能把責任甩出去。
昨夜雨一直下的時候,他已經連夜啟奏了朝廷。
這種預見性,如果真的好好做事,絕對不至于造成今日之禍。
此時,揚州的求救信,已經擺到了水徵的案頭。
「水患,又是水患!這龍王是要同朕這個天子為難嗎!?戴全,這事今年第幾處水患?」
「回避下,已經是第五個地方遭到水患了。」
水徵按著自己的眉頭:「去將解辛杰叫過來!」
「是,陛下!」
此時還是三更半夜,解辛杰衣衫不整就被戴全夾帶著飛到了紫星殿。
「陛下,請恕老臣失儀之罪。」
解辛杰見到戴全的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是什么事情,所以也沒有耽擱,速速就來了。
「解尚書,您快來坐,些許虛禮,不必拘泥。」
水徵不等解辛杰坐下,急聲道:「揚州昨夜突遭水患,雨雖不大,但是破壞不小。敢問解尚書,如今國庫銀錢幾何!?」
「這……」
解辛杰訥訥道:「如今國庫銀兩只有二十萬。」
「什么?二十萬!」
水徵不可置信道:「不是才搜刮了二百多萬兩,你別說賑災三府將銀子全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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