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羨好哽住，秦憐兒慌忙想去倒水給她，提起來水壺空空的，才想起來，壓根沒口熱水了。

        顧嗣南將隨身攜帶的水壺遞給她，“都多大的人了，吃個點心也能哽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家時我虐待你，不曾給過你點心吃，如今見了，倒稀奇的厲害，吃起來生怕人家同你搶似的。”

        吳羨好捧著那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壺下去，才算好一些。

        秦憐兒站在一旁十分不自在，家里頭突然來了這么兩位人物，倒叫她無所適從，主要是家里實在沒什么好東西招待，她自己也覺得面上無光，站在那里頭埋的深深的。

        吳羨好看出她的窘迫來，所以起身道：“我們到別處還有一些事就不留了。”

        秦憐兒回過神來，將二人送到門口。

        吳羨好一人撐著傘獨自走在前頭，顧嗣南緊緊的跟在她身后。

        她心里悶的厲害，也不去理睬他。

        顧嗣南停住腳步，高聲對她說道：“夫人就不能等等我，這樣大的雪，傘也不同我一塊撐，我看走不了多遠我就被這雪埋了。”

        吳羨好回過身來看著他，依舊面無表情。

        顧嗣南撫了撫肩頭上的落雪，依舊平靜的注視著他。

        吳羨好還是開了口，“過來啊，還擺架子等著我去接你？世子爺這里可不是在京都。”

        顧嗣南快步走到她身旁，拿過她手里的傘，而后半蹲下身子，“上來，我背你。”

        “誰稀罕啊……”她雖是這樣說著話，可還是乖乖的爬到了他的背上。

        她的手抓在傘柄上，“給我吧。”

        “不用，你趴著就行。”

        吳羨好輕哼了聲，“自己要逞能到時候可別說累壞了。”

        顧嗣南只是微微一笑。

        吳羨好安靜的趴在他的肩頭，過了好一陣，她又說道：“我覺得錦州很是無趣，人生地不熟的，陸七公務繁忙，也沒時間來招待我們，阿東一家就更別提了，我們去了反而給人家負擔。”

        “所以呢？”

        “我們慢慢的往西子城去吧，說不定等到來年初春，我們就到了。”

        顧嗣南偏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有些懷疑，“真的？”

        “嗯。”

        顧嗣南猶豫了一會有些沮喪的說道：“今早的時候我聽見你做夢叫了安之的名字。”

        吳羨好的手摸著他的耳垂，輕嘆了一口氣，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嗣南世子不是出了名的桀驁不馴嗎？從前可沒少惹是生非呢，怎么如今倒因為這么點小事打翻了醋壇子？傳出去不怕別人笑話？”

        顧嗣南似故意似的跨過一個小路坑然后顛了她一下。

        “啊！顧嗣南……”

        顧嗣南得意一笑。

        吳羨好毫不客氣的咬了他肩頭一口，卻只咬到了他身上披風的毛毛。

        “呸呸！”

        吳羨好很是不痛快，所以又開始鬧脾氣，“我要下來！不要你背了。”

        顧嗣南沒理睬她。

        她雖嘴上逞能，可也不敢亂動，畢竟此刻他一手撐傘，一手托著她，若她亂動待會只怕二人都要滾進雪地里頭，得不償失的事，她可不做。

        回了客棧，生了炭火，屋里練練暖了起來。

        顧嗣南走到她身邊，吳羨好見他只穿著一套里衣，有些詫異，“你不冷嗎？”

        顧嗣南的手輕落在她的肩頭，柔聲說道：“剛剛不是還呲牙咧嘴的要咬我嗎？我這會脫了你不來？”

        吳羨好抬頭看著他，可對上顧嗣南目光的一瞬間，她的臉就好像被什么東西點著了一般。

        一時只覺得嗓子里干的厲害，接連咽了幾口口水。

        顧嗣南向她逼近了兩分，她被他逼到角落，無處可退。

        “你……你……”

        吳羨好不知道為什么她開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而且整個人明顯在發抖。

        顧嗣南笑了，伸出手指輕刮了刮她的鼻梁，“緊張什么？”

        吳羨好嘴硬，“哪里緊張了。”

        顧嗣南反手握住她的手，將她輕輕的往懷里帶。

        吳羨好只覺得他渾身發燙好像一塊炭火一般。

        “你，”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吃藥了？”

        顧嗣南輕嘆了一口氣，抬眸盯著她，“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沒藥不行了？”

        顧嗣南停了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問她，“之前做了幾次，你是不是都以為我吃藥了？”

        吳羨好點了點頭，又覺得他眼眶里頭像是有火在燃燒似的，又忙搖頭，改口道：“沒有，沒有，我沒這么說。”

        顧嗣南一把將她抱起來，吳羨好尖叫的往他懷里鉆，生怕自己掉到了地上。

        顧嗣南被她的反應給逗笑了，他輕咬了咬她的耳朵，“姐姐還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吳羨好抬眸瞪了他一眼。

        顧嗣南反而笑的更燦爛了。

        她知道今天只怕不能躲過了，明日準備動身往西子城去，他今晚肯定是要把她吃干抹凈的。

        果不其然，吳羨好一覺睡到了下午，起來的時候覺得覺得兩腿發軟。

        一路上她都以一種抱怨的目光看著顧嗣南。

        顧嗣南只耐心的哄著她，把她當祖宗似的供起來。

        一路上，她也在想，在西子城會遇見什么人，到了自然是要去拜會一下老朋友的。

        可……

        她沒想到，從前的一品居改成一裁縫鋪子了。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著掌柜的居然是白跑堂的。

        “夫人要看什么布料？”他熱情的招呼著，可抬頭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吳羨好的時候，驚得倒退了兩步，“夫人！”

        可興奮高興之余，吳羨好又覺得他有些心虛。

        她本想不通他為何心虛，可看到烏蘇靈懷身大肚的從里頭出來的時候，她算是明白了。

        吳羨好假笑著看著白跑堂，冷聲說道：“我把我妹妹交給你，讓你好生保護她，你就是這么保護的？”

        不等她真正生氣動怒，烏蘇靈倒是忙上前來將白跑堂的護到了身后。

        “姐姐，”她忙挽住吳羨好的手，“姐姐今日到，估算著時間只怕初冬的時候就出發了，一路過來舟車勞頓肯定累壞了吧，快到后頭去歇歇。”

        吳羨好向顧嗣南投去求助的眼神，他倒是兩眼看不見似的，只跟著白跑堂看布料去了。

        吳羨好見烏蘇靈如今大著一個肚子，也不好同她爭執，只跟著她進了里頭。

        她坐下來，烏蘇靈有模有樣的替她沖泡了茶水。

        “姐姐喝茶，這茶雖比不上京都里頭的，可也很好了，姐姐別嫌棄才是。”

        吳羨好喝了一口，“你什么時候跟我也這么見外了，我是從這西子城走出來的，你這會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做什么，我看你就是跟那個姓白的跟久了，也學著他那副模樣。”

        烏蘇靈只是傻傻的笑，又遞給她一塊茶點。

        “姐姐從前可不止一次跟我說過白大哥的好處，怎么如今就翻臉不認人了。”

        吳羨好輕瞥了她一眼，“哎，還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你這胳膊肘都快拐到大腿根了。”

        烏蘇靈伸出手拉住她的袖口，柔聲說道：“我與姐姐許久未見了，如今再見自然是說些高興的事才好。”

        吳羨好看著她的肚子，“你這就夠讓我高興的了。”

        “那……”她的手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姐姐若是眼紅，跟世子爺要一個不就成了。”

        烏蘇靈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日。

        烏家養尊處優的嫡小姐，有一日也會跟了個平頭百姓，在小縣城里頭開店糊口，不要錦衣玉食，不要下人服侍，什么事都親力親為。

        若是幾年前有人告訴她，有朝一日她會過這樣的日子，她只覺得可笑。

        可如今，她是享受這樣的日子的。

        “你怎么看上他的？”吳羨好問。

        烏蘇靈只是笑，很幸福的那種笑。

        當初她決定往西子城來，白跑堂的立馬就答應她了。

        一路過來，他們身上的盤纏被黑點算計，扣了個干凈。

        白跑堂想法設法弄來趕路的錢。

        有他一口吃的，他從沒餓過她。

        二人算是同甘共苦了，走在一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吳羨好知道她是幸福的。

        可該說的話她還是得對白跑堂的說清楚。

        所以，夜里飯桌上，白跑堂給她敬酒的時候，她依舊是冷著臉的。

        烏蘇靈也跟著緊張起來。

        吳羨好將手中的酒飲盡了，而后看著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二人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如今……”

        她的目光看了看烏蘇靈的肚子，又看了看白跑堂。

        “生米煮成熟飯了，也沒辦法。你只記得，日后對我妹妹好一些，我可就在西子城住下了，大家挨鄰則近的，你別做出出格的事情來，否則我……我可饒不了你。”

        說著說著她又有些哽咽。

        烏蘇靈忙挪動到她身邊來，摟住她的肩頭，柔聲安慰道：“姐姐怎么還哭起來了，今日是高興的日子，得笑才是。”

        吳羨好看著她的杯子，嚴肅說道：“是高興日子，所以，你把這杯子放下，不許喝酒。”

        烏蘇靈笑了起來，“姐姐不過一杯酒就醉了，我這哪里是酒，是水。”

        吳羨好的確醉了，還醉的厲害，又說了許多胡話。

        顧嗣南費勁力氣才把她從飯局上帶走，否則她能拉著烏蘇靈聊到明天早上。

        馬車里。

        吳羨好極度不滿，“你拉我干什么？我還沒跟我妹妹敘舊呢。”

        “祖宗，就算是敘舊你有幾籮筐的話也該說完了。”

        她不依不饒伸出手就打他。

        可她這會喝醉了，兩手軟軟的沒有一點力氣。

        對于顧嗣南而言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倒覺得她這稀里糊涂的模樣有些可愛。

        他本沒有這種心思，可吳羨好在他身上胡亂搜著，嘴里還念念有詞。

        他湊近了才聽清楚。

        “我錢呢？你把我錢藏到哪里去了？”

        顧嗣南抓住她的手，臉上帶著笑容反問她，“你的錢怎么會在我身上？”

        她一本正經的說道：“你是小偷，肯定是你偷走了！”

        顧嗣南的手捏住她的下巴，“來來來，你看著我，我是誰？”

        她依舊不改口，“小偷。”

        顧嗣南低頭吻了她一下。

        她愣了，“你……你……耍流氓。”

        顧嗣南笑了起來，他拉過她的手說道：“你的錢在這里，來吧，看看能不能搜出來。”

        吳羨好只覺得摸到什么東西熾熱又有些堅硬。

        “是金子嗎？”她問。

        “有。”他答，心想，不算騙她吧，的確有那種東西。

        “夫人……”他一時難以支持的叫著她，“輕一點。”

        吳羨好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你怎么了？要不要我給你請大夫？”

        顧嗣南一把將她抱起來，“什么樣的大夫都沒有夫人有用。”

        她醉的一塌糊涂，所以聽他說這些話，實在發懵。

        一整夜如何過的，她醒來早就記不得了。

        翻身看到顧嗣南躺在身側，她這會才斷斷續續的想起來一些片段。

        他摁住她的腰。

        他的手穿過她的發絲。

        他的聲音。

        他的親吻……

        吳羨好只覺得恍惚，昨夜的尺，度未免太大了一些。

        顧嗣南睜眼就看到她臉頰紅的不像話。

        “想到什么了？”他語氣慵懶的問道。

        吳羨好連連搖頭，心虛極了。

        “沒有，沒有，我覺得可能是夏天要到了，怎么這么熱。”

        顧嗣南輕笑了聲，“如今才初春。”

        吳羨好忙轉過身子去，“我的意思就是天氣暖和起來了，擠在一個被窩里頭睡覺，太熱了，所以我，我才熱。”

        他從背后將她抱住，語氣帶著幾分懷疑。

        “是嗎？”

        “嗯嗯。”

        “會撒謊了？”顧嗣南撇嘴，“姐姐不是說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相待嗎？”

        她低聲嘟囔了句，“昨夜還不夠坦誠嗎？”

        顧嗣南親吻了下她的耳垂，“夠，昨夜姐姐很美。”

        吳羨好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自燃了。

        “你起來了吧，我待會還得去看鋪子，事情還多著呢。”

        顧嗣南倒是擺出一副老爺的做派，“我出錢，夫人出力，到時候分紅各一半。”

        吳羨好二話不說踹了他一腳，“想美事去吧你，什么好事都讓你占盡了。”

        顧嗣南一把抓住她的腳不肯松，“夫人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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