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到底是誰呢？

        她是明塵山在無量塔執勤的“弟子”。

        當然，這個描述不夠準確，并且有些意義模糊。

        對于無量塔的其他人員來說，她是明塵山拋棄不要，卻因與明塵山最杰出的大弟子啟明有些交情，從而留在無量塔蹭吃蹭喝，并沒有什么了不起，也并沒有什么可以得意的掃地丫頭。

        對于許多明塵山正經子弟來說，“額，曾經有過這號人嗎？這樣的被拋棄和無謂的堅持，令人唏噓啊……”

        而對于這個女修者自己來說，她本來就是明塵山的一員，以后也定能回去。

        她一身凡品，唯有腰間的玉牌，并非凡物，若是細看，其上歪歪扭扭刻著與玉牌極不相符的兩個字--“啟靈”�？催@手法，保不準是這女道士年幼時自己刻的。

        啟靈倏地立起，仔細整理了下衣裳，無量塔前的石坪每日都被她仔仔細細打掃幾遍。又因著來訪者極少真的到塔里，都是到崖底的求經處；即便有要進塔的，也是走陣法，斷不會上萬里階，渡學識海，費盡千辛萬苦才來塔前開門進去，所以這塊平地說是纖塵不染也不夸張。

        啟靈雖未辟谷，但好歹會運轉靈力，手掌集氣，運轉靈力經個四周天，一躍便下了這遠沒有一萬里的一萬階階梯，落腳地有水跡，是前方“瀑布”的水花所致。

        這“瀑布”極不尋常，因為它的水沒有遵循萬物規律順勢往下，而是憑著一股不知哪來的無窮力量直直往上，從點云崖崖底一路向高處“攀爬”，直至萬里階的第一個臺階，要不是在此停下，真有種直搗九重天的架勢。

        啟靈覺著它就是個逆流往上的巨大瀑布，不過仙界稱其為學識海，雖然其廣域遠不及四海，但聽說這向上的精神令仙動容。

        只是這水的奇妙，還不僅僅是向上這一點：急流而上仿佛有千軍萬馬之勢的水到萬里階嘎然而止后，并未在此地蒸發或是憑空消失，而是順勢又下落回點云崖崖底，且下落的水流完全被上行的水流覆蓋住，形成了獨一無二的相逆模式，如此循環往復、堅持不懈。

        因為其特別的外上內下水流動向，此水看上去十分湍急，實際上更是危險，上流和下落的水在交界處總有相撞摩擦，相撞激烈的點會有明顯的水壓差異，將流過的上行水吸往內部，從而形成無數漩渦，有力到可以瞬間將人撕碎。

        這些水渦還影響到了學識海上空的靈力運轉，空氣也很稀薄，即使不淌水，在其上行進也十分困難。順流往上雖沒阻力，但受過快的水速影響，穿行者極難聚集靈力，若不是明塵山長老仙人那般的大能，可以一躍而上，普通修習者順流往上，受靈力異變的干擾，定會喪命，可謂是兇險異常。

        相反，逆流往下，阻力雖大，卻可憑著口中法訣，持之以恒，終能渡過。當然，這種邊念邊踩著氣往下走，就是大師兄啟明那般已到空界的天才，也得踩半個時辰才能過去。

        這是一道天險，上古甚至太古時期便存在了，據說仙界當年把唯一通向人間的仙門設于明塵山，還與這學識海有關，而無量塔又是依著明塵山安置的，更別提因為無量塔而形成的修仙市集。即是：學識海--明塵山--無量塔--修仙市集，這樣的建立順序。

        啟靈沒正經學過什么，往常上山，都是被嚴格看管下的陣法升上去的，而下山，只好揣著個明塵山給執勤者的上等避水法器，戰戰兢兢又熟練無比地往下竄去。

        這樣的一趟需要四個時辰，中途停下休息就算不耗體力，也會磨心神，而這個時長已經是許多執事一天的工作總量了。此間過程可以用極其重復、枯燥而疲勞來形容。

        而就是這樣的過程，她堅持了八年，日復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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