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赦王爺一直端著皇家氣質(zhì)，神情自若，之前看著榮芝最多只能算有點意思，如今卻是眼神一亮，誰勝誰負，已有分曉。

        也是，榮芝走的是正統(tǒng)閨秀的路線，只能在嫵媚和端莊中間尋個平衡點，自然比不上榮嬌大膽魅惑，堪比妖女。

        原來無量塔執(zhí)事的黑領(lǐng)道袍也可以穿出這等媚態(tài)，半遮半掩之間自是一番風情。她的穿衣風格在最近這幾年更為夸張，主管并未遏止，許是她本要離職返回平界之故。

        她自在從容得很，所經(jīng)之處帶起一陣微風，并未像一般的嫵媚女子涂抹濃郁香膏，反觀榮芝卻像被颶風席卷，魂不守舍。榮嬌與她擦肩而過，毫不在意，輕輕一躍，竟是直接挽上了王爺?shù)氖直邸?

        “你，”榮芝脫口而出，瞋目結(jié)舌。

        王爺遠看未有動作，近看也是大吃一驚的模樣，對榮嬌更為有興趣，捏住她的拇指揉起來，親密得很。

        “這是怎么回事？是執(zhí)事嗎？”

        “坦胸露乳的，瞧著不太正經(jīng)啊。”

        “年歲看上去有些大了，好成熟喲，嘿嘿嘿，咳咳，恐怕是在職時日已滿，要離開無量塔了？”

        “離開那也，那也太……你懂的。”

        榮嬌聽著這些風言風語，一副委屈模樣，看上去楚楚動人、好生可憐，王爺輕拍她的玉手示意安心，隨即宣布：“本王雖為皇親，卻有研習典籍的愛好，與執(zhí)事琴瑟和弦，早有意向納她入門。”

        此事轟動一時，連后世史料中都有記載，更何況宣布的當下，啟靈舒口氣，總算把自己從風口浪尖上置換了下來。

        榮芝被榮嬌的舉措震住了心神，呢喃說道：“這這這，半老徐娘，怎的這般不知廉恥，明明，明明我，明明她就要走了呀，還有，這這個人，”她話鋒一轉(zhuǎn)，手指點向啟靈，啟靈暗嘆不好，“這個人不是無量塔的執(zhí)事？和我一樣，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真的是，是撞大運了？”她受了刺激，言語哽咽，若不是知曉始末，啟靈看了都會有些同情。

        眾人似乎正在等著一個這樣的契機，好掩飾剛才“污蔑”王府中人的罪行。

        “還有這樣的？明塵山內(nèi)門子弟也就算了，無量塔執(zhí)事與我等有何差別，竟可以隨意用特權(quán)給自家開小灶？！這可是仙家該有的風范？如此糟粕之事，可是仙家所能為？”人群中有極擅言辭之人，一席話說完，鼓動效果可見一斑。如此才能卻被用在將自己丑陋一面盡顯上，實在浪費。

        原本沉默的人群瞬間爆發(fā)，呼喊附和聲比比皆是。隨大流人云亦云本是常事，尤其討論的還是這種仙緣的好處。

        “你看這姑娘年歲尚小、細皮嫩肉的，也不像個久經(jīng)日曬、辛苦修習的人，還不是仗著和無量塔有關(guān)系才獲得機會？仙法自然？我看根本是個狗屁，尋常百姓天賦甚高、心境超然之輩一生只能在懷才不遇中嗟嘆此生，而她呢？”

        聽完此話，場內(nèi)瞬間安靜不少，一副明哲保身的模樣。哎，意料之中了。

        倒是一個少年，興許還沉浸在對命運不公的悲憤中，朗聲接道：“是啊，若是如此的話，我還干嘛刻苦修練呢？干脆也到無量塔當個雜役好了。”

        啟靈微愣，這個說法莫名熟悉，好像昨天她也對大師尊說過類似的，“倒不如直接去青城做個雜耍的，堪堪活過這一世，豈不自在！”

        啟靈心神微動，似有所悟，可是他與這位少年的出發(fā)點完全有異呀。她愣神片刻，到底沒有把所想理清。

        書生看場面已然是要往無法收場的局面發(fā)展，右手握扇柄一揮，原本收緊的玉扇“唰”地一聲被撐開，擲地有聲，此舉之后再無人聲。他這才輕聲念著：“指桑罵槐咯。”

        之前還在義憤填膺的少年被點醒，瞬間手忙腳亂地。

        是啊，之前他們討伐的本是“品行不良”的啟靈，之后那位將有私欲的“仙門”也拉下了水，本來就已經(jīng)不妥當，雖然仙門不會計較他們，但畢竟他們是來求取仙法典籍的。

        而最為不妥的是少年那般說完以后，徹底將矛頭對準了所有不經(jīng)努力就拿到名額的人，這好死不死地包含了絕大部分從天竸城來的達官顯貴。這些“神仙”若是得罪了，在場的這些人都沒有好果子吃，要是被哪位給記恨上了，人間都不用再混了呀。

        少年慌了神，本想低頭謝罪又覺不好，就著半垂下來的頭，隱藏進了人群中。

        哎，這世道啊，啟靈委屈、憤怒有，感慨、悲憫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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