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戀如雨止
傍晚,四重奏已經等候在藝術劇場,來自全縣高校的參演者,親友團都集聚一堂,大廳里人滿為患,工作人員們也在維持秩序。
舞臺上鋪著紅色的地毯,白色的燈光炫目。燈光閃耀,一瞬的黑暗過后,放著一架質地很好的大提琴。
“信心滿滿?”月島側頭輕聲問。
梓點頭抿唇微笑。
她將長發盤起,用一個白色的花苞發圈捆起來,換了一件顏色淡雅蓬松裙,顯得脖頸纖細精致,眼前的少女是神明當之無愧的寵兒。
“就要輪到我們了,多多加油吶。”直子小姐提醒道,大家已經準備就緒。
“接下來是來自湘北及友情團的四重奏,請欣賞。”主持人清脆的聲音傳過來。
暗色光線下,位于前排的陽菜和洋平亮起閃光燈,紛紛和臺上的梓招手,她對他們綻開笑容。
但控制不住的緊張感在內心微顫,她久久巡視一圈觀眾席,并沒有在大廳看到三井壽。
—————幾小時前—————
雨還沒有大到需要撐傘,卻也悄無聲息地沾濕了三井壽的頭發和衣服。
梅雨綿綿,灰色的云不時分開,讓天空露出臉來。
鐵男的機車修理間有一把折傘,但到了出門才想起,便打消了回去拿的念頭,沒和任何人提起獨自去哪。
三井踏上機車,他的匆忙,純粹是因為想盡快到達神奈川藝術劇場。
這少年,衣襟帶風,黑色摩托車的馬達震天響,惹得路人或是駐足觀看避讓,暗暗咒罵聲‘不良’。
隨著紅燈亮起,三井停車。
只聽不遠處同樣也傳來山地摩托車刺耳的聲音,也許是鐵男他們自作跟來,幾輛摩托車疾駛,割裂風聲,車頭一拐彎,在三井面前停了下來,重重將他包圍。
車上的人將頭盔取下,唷了一聲:“忘了我是誰嗎,三井壽?”
三井挑眉,眼睛不耐煩掃過去,之前被他揍過的瀧也一臉憎恨地堵在馬路邊上,身旁還有幾個同伴,表情也是毫無二至。
三井眉眼疏離冷淡似乎是‘嘖’了聲:“俺様(老子)今天有事,打架不奉陪。”
“這由不得你。”瀧也的聲音低沉清晰,緊接著馬路后面傳來警笛聲。
不知不覺,三井被這一行人追到一條窄巷。瀧也的幾個同伙把他夾在中間,瀧也站在對面。
他一把抓住三井的領口,將他頂在墻壁上,背后傳來水泥濕冷的觸感,惡狠狠地還給了他一拳。
一股腥味擴散入三井的口腔中,紅色的液體順著嘴角流下。他咬牙勒住瀧也的脖子往上提,身高不及三井的瀧也不得不踮起腳尖。
“說過了今天打架不奉陪,已經讓你還回來了,快滾吧,別耽誤我時間。”三井雙手晃動瀧也的身體。
瀧也的同伴正想來搭把手,只見瀧也面部抽搐起來,身體后仰。
三井瞪著他,過了一會兒松開了手。
就在此刻,瀧也右側的男人抄起一根棍子,狠狠砸在三井的手腕上,這下讓他手臂痛到快要麻木。
“你想走?門都沒有,今天就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瀧也吞了口水,圓瞪著雙眼,呲牙咧嘴逼過來。
真可惡…三井不屑地啐了一口。
已經沒有時間可以耽誤了,這只會讓他遲到趕不上演出。
他忍著劇痛,反應迅速地利落跨上摩托車,飛馳而去,遠遠還能聽到留在巷角處瀧也一伙的咒罵聲。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機車后座車墊的鐵皮上,噪音刺耳,空氣里又騰起令人煩躁的悶意。
水滴順著發絲流到了下顎角,他抹了把臉,想抽煙,手伸進兜里,只有幾片薄荷糖,才想起,早在幾天前就把煙酒都禁了。
晚風吹著三井壽的黑發,他把摩托車停在藝術劇場的外面,從黑暗的天幕下往里面走。
白熾燈透亮,三井步步靠近,然而當他能看見舞臺的時候,演奏已經到達了尾聲,只剩殘留的韻律低柔。
觀眾席的燈熄滅,舞臺上燈光也黯淡下來。他抬起眼睛,周圍一片漆黑,唯有舞臺的方寸之地,有一片金光的在閃閃發亮。
三井壽一眼就鎖定到少女。
音樂停歇,周遭安靜。衫紀梓所在的一方天地如逆光萬丈,她垂下眼,睫毛很翹,眸子里有細碎的星光。
手臂緩緩抬起,拉著琴弓的指尖跳動著燈光的絢爛,奏出的弧度溫柔又輕緩。
在她抬眸的瞬間,燈光亮起。
三井瞳孔狠狠一縮,身上還帶著雨夜凌烈的寒氣,望著舞臺上她的笑顏。
少女不再是初見時期的靦腆微笑,而是從未見過的優雅靈動。
轉瞬即逝,觀眾們為這場表演愣了許久,半晌響起了劇烈的掌聲,他沒能來得及看她一整場演奏,只看到了四人并排在一起的謝幕動作。
三井依舊久久不能回神,她仿佛已褪去了曾有的稚澀。
國中那時的梓安靜,溫柔又帶著嬌憨。當她慢吞吞的路過籃球館,彼時是春天,才下過雨,空氣中還沾染著未消散而去的潮濕。
那一刻,就已經進入了他的視野。
而如今,她站在光亮中間,笑意在唇邊輕漾,足以能夠包容黑暗。
主持人走上舞臺,宣布下面的節目。
三井的目光未能從她身上離開,只見四人轉去后臺時,梓身旁的男人正貼心的攙扶提醒她要小心臺階。
她的裙子很短,白色的裙擺包裹著修長纖細的雙腿,每一步起伏的弧度,都帶著溫度,一點點燙染了空氣。
這畫面讓三井不禁全身緊繃,陰郁的墨色幾乎占滿眸底。
他的情緒無處安放,走向了兩種極端,極力克制想把衫紀梓拉回身邊的沖動。
此刻的狀態不易久留,他深深呼吸,頭腦混亂。想在室外狠狠抽口煙透氣,然而在褲兜里摸了摸,只有錢包和薄荷糖。
“演奏的效果很棒,今天辛苦大家了!”四人齊聲擊掌,已經在后臺把衣服換下了。
直子:“小梓,一會兒要和我們一起去慶祝嗎,去居酒屋!”
衫紀梓連連擺手:“唔…今天不行,我已經和朋友們約好要一起回去啦。真的很抱歉!”彎下腰對三位前輩鞠了一躬。
歌帆:“直子真是的,你難道忘記小梓還沒成年嘛,不能喝酒,別想帶壞小朋友。”一邊說著一邊用胳膊肘抵了抵月島小聲道:“喔,怕是這位要失望了!”
又亂講話…月島暗忖撇了一眼歌帆,與她們保持一定距離。隨后對衫紀梓說:“外面還在下雨,儲物架留了雨傘給你,早點回去吧。”
“多謝前輩。”梓點點頭,目送三人離開。
“小梓!”陽菜捧著一束鮮花越過人群跑過來,洋平在她后面跟著招手。
“好漂亮的花!謝謝你,陽菜。”衫紀梓雙手接過,這是一捆白色的山茶花束還綁著精美的絲帶,花瓣上還沾有雨滴珠溫。
“剛剛幫忙給梓小姐拍了很多照片,明天拿去攝影店幫忙沖洗后帶給你。”洋平眉毛泛起柔柔的漣漪,示意拿在手里的相機。
梓向他道謝,內心再度感恩兩位友人對她上心。
她在表演的時候專注認真,熱愛讓每一寸細胞都緊繃極致,就像是被附以柔韌又輕盈的力量。
但遺憾在于演奏時,他好像沒有如約來到現場。
衫紀梓一時愣了愣,三個人步伐一同已經走到了劇場門外。
漆黑的天幕被晶亮的雨水染成了深藍色,令人有些犯愁該怎么去車站。
正當此時,梓遠遠看到了三井壽。
他手肘靠在機車上,懶散地呼出煙霧,長發被風吹得凌亂,透過黑夜的雨幕,將三井的輪廓和五官都映照出一片朦朧感。
周圍站著幾個男人,像是他在外校認識的朋友,勾肩搭背,說地談天,時不時能聽到幾句臊耳的渾話。
三井壽像是融入他們的,在他們說一些不堪入耳的笑話時會跟著笑,但實際上站在那里更像是疏離的看客。
“小梓,是三井學長!?”雖然早已經對不良學長有所耳聞,但陽菜還是難以置信親眼目睹這一幕。
“那個人是梓小姐曾經的朋友嗎?”洋平看向陽菜提出質疑。
陽菜側側頭,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誒?!小梓,你這是準備干嘛?”
衫紀梓一刻也沒有猶豫:“陽菜,洋平拜托你們先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只留下陽菜和洋平一臉懵圈的站在原地。
她踉蹌地朝三井跑去,雨點透過樹葉縫隙落在她身上。
“怎么這么晚才來呢?”
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看她,少女黑色的長發已經被雨點打濕了一些,一臉不安地看著自己,語氣里卻沒有半點生氣抱怨的意思。
三井靠在樹旁,黑色的夾克外套上全是水珠,機車也在身旁沒有一點防護措施。
然而,一低眸就看到了梓懷里抱著一束鮮花,是最符合她的白色山茶。
順著她跑來的方向看到了站在遠處等她的朋友,其中有個男人的輪廓。
三井皺眉,煩躁地抽了一口,抖了抖夾在指尖的煙灰。當內心無法安靜的時候,只能借助外物的力量撫平。
“唷,三井這是你女人啊!”流里流氣的男人低聲詢問,身旁幾個同伴的目光也齊刷刷地看向梓。
衫紀梓不自在地往三井壽身后靠。
三井壽則坦蕩往旁邊跨一步,徹底將梓擋在身后:“不然呢。”
“怎么還不給看了。”其中一個男人調侃道,“不就是之前聽阿龍提起過的那個嗎?”
三井笑了笑,不做過多的解釋:“她認生,我們單獨聊聊。”
少年手力很重,拉著她的手腕帶到車棚附近的屋檐下,手中的雨傘墜落在地,三井推她的背抵在欄桿上。
暗光中四目相對,三井突然開口問:“你在和他交往嗎?”他眼神冷得像冰塊,沒有一點溫度,又兇又疏離。
梓有些無措,輕聲問:“什么?對不起我不太懂。”
三井漆黑的眸子落在她手里抱著的那束山茶花:“為什么還被你小心翼翼的護在懷里,干嘛不扔掉,真是礙眼!”
衫紀梓咬唇,想為自己辯解,少年的手指已經抵在她肩膀上,心中燒了一團難以熄滅的怒氣,一下使手里的花束散落在水洼中。
三井盯著她,眸光又冷又沉,隨后呼吸也變得灼熱。
“你這是做什么?”梓背靠在車棚下冰冷的護欄桿,有些生氣地看著三井,他的手抵在她身后的欄桿上,手臂結實將她困在這方寸之地。
大雨滂沱,轉眼兩人渾身濕了通透。
三井壽低頭,把衫紀梓禁錮在懷里,突然間吻上她的唇角。
梓還沒從手腕上留有的疼痛感中走出來,就被他狠戾又輕柔的觸碰嚇到了。
三井發絲上冰冷的雨珠落在她眼睫上,令人在骨髓里輕輕顫抖。順然間布落在梓臉上的紅暈蔓延到耳間。
她偏過頭,用力推開身上的少年,挪了挪身子:“你…太過分了!”
“你呢,你不過分嗎?”他手指用力把她拉回來:“和別人就可以這么快進入關系!”三井嘴角的傷痕透過路燈看得很清晰。
衫紀臉頰紅得也快滴血,眸中水氣盈盈,問他:“你剛剛受傷了?”
三井沉默不語,看了她許久,輕嘲地笑出了聲,然后把她放開,冷聲道:“跟你沒關系。”
他知道自己的未來還會生出許多麻煩的事,絕不能讓衫紀梓沾染參與,能帶給她最好的保護,是初始的變相遠離,可這又是他的第幾次越界呢?
五月的雷雨傾盆而下。
衫紀梓抬起眼,微微泛了紅,避開了三井,兩手擋頭踩著水花朝回家的方向順路跑。
身上的衣服被徹底打濕,黏噠噠地貼在身上,水珠貼著發絲往下,浸透了雙眼,看上去霧蒙蒙的。
在暴雨中,摩托車的引擎疾駛而去,路邊積水掀起浪,水花‘唰’一下濺起,全部打在梓的身上。
原本還以為是三井跟了過來,隨后她輕呼一聲,來不及后退,幾滴水珠還刮在臉頰上。
然而耳邊響起了陌生得逞的笑聲。
幾輛摩托車停在路邊,為首的男人吹了聲口哨:“好久沒見?”
說完,瀧也咬著煙,笑了。
將重重她包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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