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都忘了這個人選。

        年輕臉也好看，身高符合。最近在綜藝上面大放異彩，很有熱度。鏡頭感有反差有，未來也考慮轉型。

        最重要的是，因為是糊團的原因，檔期比較空，臨時抓人他公司也不會在意。

        劇組連夜聯系娛正，不過一晚就和公司談妥，甚至連合同都簽好了。

        第二個星期，周幼就被抓過來了。

        “姐姐好。"

        他一見面就喊。

        林然自然而然成了在門口接他的人。

        稱得上許多天不見，回公寓的時間也幾乎錯開，他一過來，林然就問：“你一個人？”

        單槍匹馬，連個助理都不帶。

        周幼不太在意：“可能吧。”

        他們進了酒店里面，恰好迎面走上來一個劇組工作人員，大概是認出了他，微微驚訝地看著。

        林然把他領著走，像牽著三歲小孩，循循善誘：“過來，別亂看，別亂跑。”

        周幼跟著她拐彎。

        由于集合了大批流量，這些天的狗仔很多，躲在酒店里里外外的縫隙里，怎么趕都趕不走。

        林然自知這些人的厲害，怕他也被拍三拍四亂造謠，兜兜轉轉繞著員工小道到拍攝地點去了。

        “姐，你在這干什么的。”

        他與她許久沒見面，不由得好奇問問。

        “打工的。”林然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制服，高白襯，黑西褲，勒著細皮帶，勉強糊弄一句。

        周幼點點頭，一會兒覺得像又不像。

        進入場地，滿眼機子軌道，各種燈光板唰啦啦地閃眼，一堆演員補妝，導演指點。

        這種場景對于他來說不陌生了，見過好幾回。林然本來想解釋解釋，但抿抿嘴還是停住話語，畢竟論起這類專業，他比她懂多了。

        見到林然，副導演迎面上來，這幾天胡茬沒刮，儼然一副中年大叔模樣。

        “早啊。”

        他首先對林然問好。

        “早。”林然把手中的周幼推了出去。

        “早上好。”周幼訥訥。

        副導演選人多，挑人眼尖，微微低眼彎下腰來，盯著他掃視一邊。

        許久，說道，

        “不錯，小伙子皮相挺好。”

        他低眉笑笑，忽地喉嚨噎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三兩下交接，說了幾句客套話，林然完成任務準備回歸本職。

        然而心底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轉身，邁步，不經意回瞥。

        周幼一直凝視著自己。

        他眉眼如星，軟而不柔，呼吸似是沉地加重了一下。

        林然剎那內心震愕，卻沒停住腳，半秒只見周幼安靜，回身，留下背面。

        只是見到一個稍小的人影，身處各種機器和閃光喧囂之后，在巨大喧囂下被刺成一個小點，屏息斂聲，垂眸不語。那刻身旁無人，變得孤立無援。

        “周幼是吧？”

        副導演詢問道，“知道自己要演什么嘛？”

        “知道。”他點點頭。

        在來之前，他早就看過劇本，一個小角色，充當邊角料用的。

        “戲不是很多，可能就安排個兩三分鐘。之前演過戲嗎。”

        “沒有。”他小聲回答。

        副導演好像早有預料，笑笑，拍了拍他肩膀，”沒事，放松點，等會兒我陪你練。“

        看上去其實很乖巧一小孩，沒有太多活力和傲氣，和副導演見識的圈內小孩有所不同，沒有對他一上來就恭敬問候笑臉相迎。

        是不夠圓滑嗎？磨煉少了？副導演心里暗暗地想，想來想去也想不通。

        “先去上個妝吧。”他手一推，感覺周幼輕飄飄的，衣服下面就是骨頭。

        周幼迎著那個方向走去，準備上妝，看見了套衣服，大概猜到是自己要穿的。他今天沒怎么說話，聽從著安排，上完妝便被晾在一邊，坐在黃色的小沙發上。

        來來去去都能看到林然路過的身影。

        時而推著侍者車，時而拿著板子和筆，輕輕點點，腳步匆匆，就沒歇下來過。

        不少人上緊著找她，她囑咐兩句，神情嚴肅，時不時能聽到她踩著高跟鞋噠噠噠爽脆的聲響。

        說他沒心眼是不可能的，他做什么都要留個心眼。凡是踱步而過的人，窸窸窣窣。

        太陽高升，照進來了。

        穿透玻璃，照映地板，由炎熱變得溫暖。他的身體由寒意轉向暖意。

        暖和一點了，他想。他的目光從林然身上轉到旁邊。

        -

        林然閑下來，有了空去看他時，劇組已經中場休息了。

        遠遠地，只見副導演站在周幼面前，舉手投足間有些煩躁，嘴里像是訓著什么。

        周幼低頭，點頭，不說話。

        林然走過去，在不遠處停下，聽著斥責聲：“一點準備都沒有做嗎？演啊，演，不是讓你念。手腳都得動，別木著，好好想想那個感情，怎么做，什么態度……”

        “副導，”林然上前，笑笑。

        副導演聞聲，停止責罵，回過頭來瞧林然，“喲，怎么啦。”

        周幼站在副導演身旁，孤立無援似地，眼巴巴地望著她。

        林然說：“午飯您需要什么嗎？”

        副導演揮揮手，“別提了，拍不完這一條收工不了。”

        林然笑回：“小年輕演不好嘛，光罵他也沒用，讓他實踐實踐才行。”

        周幼是林然推薦的，自然有責任，副導演骨碌轉眼一想，把周幼推到她面前，“對了，林小姐有空吧，快教教這小屁孩撩人。你陪他練兩次，總不能讓他壁咚我這么一個大男人。周幼來來來，快去。”

        周幼被推到林然面前，非常無助。副導演轉身就去忙別的事，先拍下一條，過會再來驗收成果。

        “姐，”周幼訥訥喊叫一聲。

        “別姐了，”林然說，“快點吧。”

        為了不被狗仔亂拍，林然領他進了酒店雜物間，黑壓壓的視線非常適合。林然清出一塊空地，問：“臺詞背熟了嗎。要演什么，我看一眼。”

        “一共就兩百字。”周幼以字來計算，把劇本遞上去，林然靜看一兩分鐘，記熟了。

        一個壁咚情節，

        門關緊，林然立馬挨到墻上，周幼問：“直接來嗎？”

        林然說：“不然呢。”

        周幼先是有些拘謹，看上去手腳僵硬，林然摸了摸他的手，拍拍他肩，“別緊張，有什么好緊張。”

        她意外一下，冰的。

        周幼呼吸重了一下，一身劣質演出服在黑暗間反光，他站在那兒，周身全是大大小小的柜子，雜物。他什么話都不說，林然以為他手心出汗。掃過一眼，心想算了。

        “沒經驗是吧，第一次？”林然耐心，摸一摸他耳邊，想試試周幼溫度，“你也不應該第一次演戲，凡事嘛，演就好了。周幼，放輕松，按臺詞來就好了。”

        周幼點點頭。

        林然聽到他緩和的呼吸聲。

        酒店服務生遇上女主，周幼輕輕一靠，身體微微搖，“嗨，姐。”

        是按臺詞來的，林然放下一點心。

        “有什么事嗎？”林然回頭，看著酒店服務生，這個如同弟弟般存在的小人物，忽地一笑。

        周幼笑得很純，水光盈盈的，天真地問：“姐姐，你這么漂亮，有男朋友沒有啊？”

        “活干完了嗎？”林然答。

        “偷懶還不行嗎，就偷一會兒。我就只想偷懶一會兒。”周幼語調慵懶。

        “為什么？”林然笑。

        “見到你，想和你聊天。”周幼回。

        林然正準備脫口而出，忽然意識到接不上，一愣——

        只見周幼立即貼過身來，幾乎快要湊上肌膚，身體微微下壓。他比她低了一個頭，目光朝上，嗓音里帶著一點沙啞，以一種蠱惑、又平靜的聲音，輕對她呼道：

        “姐姐，我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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