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強烈壓制著自己身體內的燥熱。

        周幼沒有任何一點與她的肢體接觸，氣息卻一下子裹住她的全身，平靜之下填滿了濃烈的躁動。他的氣息使她挪不開動作，對被他眼神盯著的每一個地方早就變得熾熱。

        “周幼，”林然穩住氣息，勉強叫他一下。

        然而其中往日的鎮靜已然破滅，無論如何極力掩飾，其間的紊亂明顯波動。

        “嗯。”周幼更貼近了一點，他語氣一如既往，“姐姐，上我。”

        欲望之火愈演愈烈，走形的衣領處露出大片鎖骨。周幼眼中的純真早已拋之腦后，取而代之的是勾引人滾滾燃燒的眼底深層。

        “我有原則。”她壓抑著出口。

        “沒關系，”他不碰她，卻在使勁扒拉自己衣服，演出的服裝劣質廉價，她余光不可避免地碰上他半只白皙的手臂。

        “不行。”林然說。

        周幼安靜，有蠱惑地盯著她，動作和氣息急促了一點，卻掩飾不住稚嫩的身體。種種行為分明就是引誘她勾上他肩頭。

        “不可以。”林然堅決地看著他。

        “可以的。”雜物間里光線很低，他的頷線卻白皙，動一下。

        “你未成年。”林然盯著周幼。

        “沒關系。”他自然地應上，又重復一遍。

        周幼快要碰上她。林然往后退了一步，完全貼到墻上，爾后，終于聲音低低地說：“周幼，你年齡沒到，就算是到了我也不會答應你的。你才十六，這樣搞是想害死我嗎？我沒有這種癖好。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話音一落，周幼欲開的嘴不動，呼吸變得平靜異常。他的胸腔一起一伏，突地開口：“你沒興趣是吧。”

        “是。”林然答。

        雜物間密閉，光線昏暗得了無生息，兩人僵持靜止，如同死寂。

        “姐，”周幼輕喊，微微垂目，林然看得見他的眼睫靜立，看得見他的眸光，耳邊傳來很長一句：

        “是不是，人生如戲。戲當作人生，不會演的時候就當作全是真的就好；把人生當作戲，過不下去時只要繼續演下去就好？”

        林然抿抿嘴：“是。”

        “你陪我演嗎，姐，你陪我演好不好。”周幼聲音慢慢的，緩緩的，林然看不見他的神情，并未回應。周幼以為她默認允許。

        “姐，你陪我是吧。你陪我演。”

        周幼身體熱起來一點，血管里躍動著青春的血液，溫度回暖，林然清晰感覺到他脈搏的跳動。

        林然推開他：“你把衣服穿好。”

        周幼沉默不語。過會兒，終于低下頭，整理起自己的裝束，衣服撥上去一半，滑下來，他無心再整理。

        林然幫他開門，送他出酒店走廊，一路叮嚀，然后順路轉進洗手間。

        一進洗手間，她就繃不住了，不由自主吐出一句臟話。

        怎么會這樣。

        干凈的化妝鏡映上一個身影，大理石臺和水龍頭嘩嘩流水相襯，清脆，寂靜。

        林然關上水龍頭，凈白的水流一下子止住，吸取了內心里些許燥熱。她對著鏡中人，把手撐在臺面上低頭，一會兒過后扯下紙筒里一張擦手紙，使勁地摸自己手。

        冷靜，冷靜。

        她頭發凌亂，一縷縷被煩躁抓撓的痕跡，空調在此時此刻一點作用都沒有。

        正欲蠢蠢忘卻，同時腦海又止不住回想。門口的細碎腳步聲打破了她的浮想聯翩。恰巧兩個女生走了進來，見里面也有人，無意打擾到人家，不好意思地朝她失禮笑笑。

        這里是酒店的員工洗手間，為配合劇組，也供劇組人員使用，進來的兩個女生脖子上掛著工作證，想必也是場記什么的。

        林然不由得頓了頓，也報之一個勉力的微笑。

        無事沖突，便開始各干各事。兩個女生小聲討論起來，聲音低低，講著場內場外的八卦。

        “今天不是來了個周幼？”及肩的短發女生補著妝。

        “嗯對，我也看見了。”另一個化淡妝的女生回應。

        “之前他不是還挺火的嘛。”短發女生繼續，拿著眉筆描了一下。

        林然沒有走開，這里化妝間很大，隔著她們兩三個空位，她們聊得很收斂，但林然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真人倒是沒那么好看。”短發女生接著嘟囔了一句。

        “也還行啦，”淡妝女生小聲應和，“就是太小了些，沒什么氣質，看上去跟個初中生樣。”

        林然聽得想啞笑，剛剛的那陣時間，周幼簡直像上了個盛世美人的濾鏡，差點沒給她弄得大腦癱瘓。

        出門。周幼已經準備再次開拍，林然隔著十多米遠遠看著，無奈一笑。

        他把對方的手摁到自己心上，上身微微一扭，出口道：“姐姐，我可以嗎。”

        “好！過了。”導演站起來派手，全劇組的人都解放一般歡呼一聲。

        眾人零零碎碎散去，準備吃飯，此刻已是下午兩點多，收了機器。

        酒店定位較高，菜品多樣，自助形式。眾人涌進餐廳，這段時間不剩什么新鮮的了，周幼要了意大利面，銀鱈魚，坐在一邊吃，還喝了杯鮮榨玉米汁。

        沒人與周幼同桌，他吃完后往外走，此刻已經沒他多少事了。

        他坐在劇場旁，看著陸陸續續繼續趕工的劇組。按表面上來講，他還挺招人喜歡。他計算了一下合約剩下的時間，不多，一個半月。

        林然是否會提早解約，或者不再續約。他慢慢想，想挺多。

        休息時間，一個的前臺服務員走過來，順理成章地聊起天。

        “周幼？”前臺服務員試探。

        “嗯。”他抬頭。

        對方面露驚喜：“我可喜歡你了。”

        “真的嗎。”周幼笑笑。

        服務員坐到他隔壁，同他聊三聊四，出乎服務員意料，周幼非常好相處，和普通小孩差不太多。

        周幼十六，前臺服務員也不過大他一只手五個指頭，還是個年輕小妹，兩人頗有共同話題。

        “你們明星需要控制飲食是吧，那你著么小，長身體，也吃素？”前臺小妹笑。

        周幼隨意幾句：“看心情。不吃素。有時吃魚也吃肉。”

        “那你和其他人關系好嗎，感覺你們團內部關系不錯。”前臺小妹繼續試探。

        周幼笑笑，“非常好。好到不得了。”

        “真的啊，那可真好。”

        兩人都坐在臺階上，大理石板光滑涼人，聊許久，前臺小妹忽地意識到什么，“你口渴嗎，我請你喝飲料。”

        “好啊。”周幼要橙汁，前臺小妹趕忙去拿。

        周幼又獨自坐在原地，繼續思索之前的話題。林然大概率不會放心上，應該會等到三個月到后才順水推舟兩人分開。

        前臺小妹拎著冰橙汁回來，半路，碰上林經理，立馬問好。

        周幼見忙碌的林然只是略略點頭，匆匆而過，根本來不及多看一眼。對上司畢恭畢敬的前臺小妹回來，把橙汁遞過來。

        周幼接過，擰開喝一口。

        “要多少錢？”他問一句，“我還是給吧。”

        “不用。內部人員隨便喝，經理不管的。”前臺小妹得意地說。

        周幼想經理大概率是林然，抬抬頷，順著問：“那個經理嗎？”

        “對。”前臺小妹答。

        周幼幾乎不加思索：“那你們還挺喜歡她的吧。”

        前臺小妹也不加思索：“怎么可能。你不知道，這個女的，潛規則上位的。”

        從“經理”到“那個女的”，前后不過半分鐘，周幼覺得驚奇。

        這個林然攀著小徐總的關系，前無資歷后無學歷，突然空降上位。之前還多次來找小徐總，都是些私人時間，讓人很難不往那方面想。

        “她第一次來就是我見的她，直直往我們小徐總房間去。我們徐總人是好，但也愛風花雪月，我原先還懷疑她是個什么小明星呢。”

        “是嗎？”周幼應和。

        “明星應該不是，嘖，這張臉，上鏡的話冷冰冰的，平時就沒擺過好臉。”

        “哦？”

        “你都不知道，上次她從我們徐總那房間出來，徐總，沒穿衣服，懂不懂？不過我也是聽一個前輩說的。白天冷面虎，夜里笑皮花。”

        “這樣啊。”周幼聽著這些謠言，覺得很有趣。

        前臺小妹本來還拘謹有度，后來越講越興奮，更加洋洋得意，逐漸夸大。到最后直接翻了個白眼：“潛規則上位的就是不同，哪哪都裝，沒點自知之明，穿得嚴嚴實實都蓋不住騷氣。”

        “嗯，對。”周幼破天荒地承應。

        前臺小妹被這肯定的語氣驚訝到，瞪眼：“你也覺得？”

        周幼點點頭，然后起身，準備離開。

        剛出兩步，他想起來，折身走回林然身旁，招呼道：“姐，我先走了。”

        林然果真像她所說一樣不避諱，權當無事發生：“行，我剛還在找你呢，去哪兒了？”

        周幼漫不經心，拿起劇組的一瓶水：“聽了點謠言。”

        “哦？”林然抬頭。露出點好奇的目光。

        周幼從容隨口答上：“就是什么包養潛規則之類的。”

        “真有趣。”林然的話不知真假，看上去像毫不知情，又像心知肚明。

        周幼哼唧兩聲，沒再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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