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謀劃策
清晨,蕭王府正門前車馬如龍,騎馬的將軍勒住韁繩,翻身下馬,抬手把馬鞭往旁邊一拋,門前伺候的馬夫們爭先恐后去接馬鞭,那將軍看都不看一眼,昂首進入王府。
時濃一陣羨慕,這就是權利的魅力,掌權者一件尋常物件,旁人都能當寶貝供著。
她正欲進去,被人從后面拍了下肩膀,回頭便見一個生著圓潤長臉,長相敦厚的男子望著她微笑。
“見過蘇大哥,我昨日才到云城,因不知曉大哥家住處,就壯著膽子到王府來問,那守門的士兵直說這里沒有蘇義山,好在我手上還有大哥給的信物,就將那震天雷交上去,得王爺收留,今日才能在此見到大哥。”
“我單名一個臻字,義山是我的字,這些士兵只知我的名,不知我的字,竟險些講你拒之門外,”蘇義山表情愉悅,提步往王府走,“我前幾日派人去江夏縣接你,派去的人無功而返,倒叫我好一陣惆悵,人海茫茫,撈人如撈針,若天下安定后我再貼告示尋你,豈不誤了你的大好前程?好在你自己找來了。”
時濃笑道:“大哥待我猶勝親兄弟,在那等緊要關頭,還不忘送震天雷給我們保命,我可從未疑心過大哥,心想這其中定有隱情,今日聽大哥一言,果然如此。至于大哥派去的人沒找到我,那是因為我家被人霸占,我們搬到鄉下去住了幾天,想是因此錯開了。”
蘇義山停住腳步,目光微冷道:“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我調撥一隊人給你,你差遣他們回江夏縣,定叫那些狂人追悔莫及,以后見了你都得繞道走。”
前面就是議事廳,影影綽綽能見到不少人,時濃長話短說:“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而今江夏縣正流傳我妹妹與契丹人成親的事,這時候奪回宅院,非議聲只高不低,倒不如緩一緩,等風聲過去,我再厚著臉皮向大哥借人。”
“你這個年紀的人,有幾個能像你這樣不驕不躁、謙遜恭謹的?只怕要不了多久,你就有自己的隊伍,哪還需要向我借人?”蘇義山笑夸了一句。
瞥見蕭熤出現,兩人不再交談,快步走入議事廳。
廳內左右兩側分別擺放了兩排圈椅,眾人落座后,沒有多余空位,時濃倒不覺得尷尬,她什么貢獻都沒有,一來就與功臣平起平坐,遭人嘲笑德不配位才真要尷尬。
她便與侍茶的下人并肩站立,豎起耳朵聽他們談論政事。
最先開口的是個武將:“不知誰給謝赟出了個奸計,他以小皇帝的名義下旨,命王爺速速領兵攻打契丹人,那傳旨的大臣生怕別人不知道,每到一個驛站,都要把圣旨上的內容詳細說一遍,他人還未到,旨意就已經傳遍天下,就是想用輿論逼迫王爺俯首稱臣。這般欺人,我連夜帶人去滅他口,再一把火把那狗屁圣旨燒了,看謝赟能奈何!”
“不可!如此一來,謝赟就會叱責我們抗旨不尊,可以名正言順將我們歸為反賊,王爺還是王室血脈,若清譽有損,往后登高位前則會面臨王室阻力。我們不僅不能殺他滅口,還要保他性命,以免處于被動局面。”蘇義山道。
那武將氣得猛拍椅子扶手,瞪著虎目道:“逼人太甚!我是一刻也忍耐不了,你們快快想個對策來。”
一個青衣男子摸著胡子道:“陳流在益州聲勢浩大,屢次口出狂言,要與王爺一較高下,不如我們就接了這份戰書,王爺忙著收復失地,也就沒空接旨攻打契丹人。”
蕭熤否定了這個提議:“仗會打完,圣旨可以再下,這個法子治標不治本,再議。”
眾人商量幾個來回,都沒有探討出一個滿意的對策,蕭熤問了糧草輜重等問題,就讓他們都散了,明日早會務必想出個萬全之策來。
時濃走在最后面,待蘇義山落單時,走上前去道:“蘇大哥,我這里有個蠢法子,說出來就怕你會笑。”
蘇義山沒抱什么希望,年輕人心思靈巧,但經驗不足,百個想法也難挑出一個可實行的,隨口道:“你只管說便是,我保證不笑你。”
“有件事還未告知大哥,我前不久才與內人從外地回到江夏縣,途中遇見朝廷的人追殺畢晉中畢將軍,而后又要將我等圍觀的百姓滅口,要不是我們跑得快,許是早已命喪黃泉。”
時濃頓了頓,繼續道:“我想著朝廷連我們這種手無寸鐵的百姓都不放過,可見疑心病之深,我們倒不如接了這份圣旨,然后向朝廷哭訴兵力不足,請朝廷派兵支援,一同攻打契丹人。朝廷既要防備我們與契丹人聯手,又要擔心我們不出力、玩陰謀詭計,如此這般,許是他們自己就先打消這個念頭。”
蘇義山眼睛一亮,問道:“你這法子不錯,怎不親自與王爺說去?你現在還未站穩腳跟,獻上此妙計,便可得到王爺賞識,日后委以重任不在話下。”
時濃怎會不明白這道理,她想得更長遠,自古以來,朝廷就有清流黨和奸黨之分,能做個只忠于皇上的孤臣是不錯,但她現在還攀不上蕭王爺,蘇義山是她的領路人,靠向他,是不二之選。
她故作害怕道:“不瞞大哥,我從前見過最大的官,就是縣太爺,你叫我單獨去見王爺,我只怕會嚇得打哆嗦,話都說不出來。還請大哥去向王爺說,也別提我,我怕見到王爺。”說完拔腿就走。
蘇義山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領,也不知有沒有看穿她的心思,只道:“王爺再和善不過,犯了小錯也不會與你計較,你多見見,就不怕了。”
便將人強拉到蕭熤面前,也不貪功,明明白白表示是宋舫想的主意。
蕭熤抬眼去瞧,便見他垂著腦袋,雙手抓著衣袖,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全然不似昨日款款而談。
他一看便知,這小東西在弄鬼,故意嚇他一嚇:“這個法子即是小宋想出來的,那朝廷傳旨的大臣來了,就由小宋接待,傳旨大臣返程時,小宋再與他到長安面圣去,問皇上借二十萬大軍,我等爭取在一個月內將契丹人趕回草原。”
言畢,又以長者姿態諄諄善誘:“此事關乎大奕顏面,我們速戰速決,史書上就一筆帶過,拖延太久,則可能記載這幾年亂象。后世如何看待我們,全在小宋一人身上,我相信你能扛起此重任。”
“……”
時濃掀起眼皮,偷摸去瞧蕭熤,看他臉色來辨別話的真假,不想人正在等她上鉤,她才望過去,就落入蕭熤深邃的眼眸里。
過了幾瞬,蕭熤率先移開視線,對蘇義山道:“此計可行,你派人送幾車禮去長安,專往那些貪婪官員家里送,叫他們在傳旨的大臣回去后,在早朝提出反對意見,不能借兵給我們。”
“是。”蘇義山出門多瞧了時濃幾眼,這小子眼神清正,不是諂媚之人,怎么就得了王爺歡心,難道是年輕人之間更有話說?
他摸摸自己滄桑顯老的臉,頓感憂郁。
離了王府,蘇義山看看天色,笑道:“我住在梨子街的梨花巷,你有事可以去那找我,本該請你過去坐坐,只是我妻兒老小沒在身邊,家里沒個管事人,亂糟糟不成體統,就不請你過去看笑話了。我請你去秋爽齋吃螃蟹去,這時候的螃蟹膏滿黃肥,正當美味。”
這種上對下的拉攏,時濃自不會拒絕,吃完還打包兩只七八兩重的母蟹回去給宋舫吃。
進了四合院,便見東廂房門窗緊閉,西廂房住著一家四口,丈夫成日帶著十歲兒子走街串巷,替幫人磨菜刀、剪刀、鏡子為生,妻子帶著八歲女兒在家替人漿洗衣裳補貼家用。
這家男人姓袁,他妻子人稱袁嫂子。
袁嫂子見左右沒人,低聲對時濃道:“你家娘子燒午飯時,多添了些柴火,弄出一廚房濃煙,惹得這些人破口大罵,她面皮薄,受不了罵,躲在房里到現在還沒出來,你別說她,勸她想開些。”
四合院就一間公用廚房,出這事不稀奇。
時濃謝過袁嫂子,摸出一把錢給她女兒,袁嫂子推拒不要,時濃道:“我家娘子自小被人伺候長大,吃飯喝水都有人端到手上,怪我沒本事,竟讓她過上這種日子。以后還請嫂子多幫襯她一些。”
袁嫂子心想這家男人在王府做事,說不得什么時候就翻身了,說話又誠心誠意,便不再推拒,笑道:“什么幫襯不幫襯,都是搭把手的事,簡單得很,你和你娘子說,以后有難處只管喊我,我沒有不應的。”
時濃再次謝過,才敲了一下門,門就從里頭開了。
宋舫拉她進去,再把門關上,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嬌生慣養不假,過上這種日子卻不是你造成的,你怎么把事往自己身上攬?”
時濃沒接這話,把門打開,掰開螃蟹,又拿碗倒了點醋,提高聲音道:“幾錢銀子一只的螃蟹,貴是貴了點,只要你愛吃,多少銀子都值得買。”
院里接二連三響起摔門聲,宋舫接過妻子遞來的螃蟹腿,放入口里,默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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