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配音1
時間很快到了《奇妙民宿》后期錄音那天。
參與電影原聲配音的演員只有郁言一個。他特地提前半小時來到耳韻，希望能留下一個好印象。
阮聆已經在門口等了。他穿一件寬松的純棉t恤加牛仔褲，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看上去像漫畫里脾氣很好的學霸前輩。
“早上好，”阮聆率先打招呼，“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得知郁言參加后期配音時阮聆也驚訝了一番，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是年輕人知道自己短板，下決心好好磨練。
真是難得。還沒正式開始合作，阮聆給郁言的評分就高出不少。
郁言只是微笑，手一直拘謹地垂在身側，虛握成拳。
在答應下參與配音后，郁言才開始緊張，愁得整宿都沒睡好，又是擔心發揮不好讓阮聆產生反感，又擔心沒有經驗拖進度的后腿，剩下的假期時間幾乎全部都花在惡補配音知識上。本以為經過幾天的消化，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但事實證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之前有錄過音嗎？”
“沒有�！�
“別緊張，配音不會很難的。”阮聆捕捉到年輕人的小動作，笑道，“來者是客，我先帶你參觀參觀耳韻。”
耳韻配音工作室位于一幢商務大樓里，一共占兩層半。老板聞人潛入如其名，非常財大氣粗，把工作室裝修得豪華又精致，復式結構的耳韻工作室被劃分為錄音區、工作區和休閑區，還有健身房和小露臺。
郁言一進門就看見耳韻企業logo形狀的展示柜，柜子呈巨大的“耳”字，巧妙地融入了e和r兩個字母元素，呼應了耳韻的英文名稱earrhythm。展柜上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各式手辦周邊和獎牌，都是成立以來耳韻配音獲得的成果，可見設計者的用心。
展示柜背后則是一個簡約風格的會客廳，沙發茶幾冰箱咖啡機一應俱全，窗戶邊上擺了好幾盆綠植，其中一排水靈靈胖嘟嘟的多肉長勢喜人，格外顯眼。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會客廳北面的展示墻——上面掛著耳韻成立兩年多產出的作品的海報以及耳韻眾成員的寫真照，而正中間則是一塊巨大的簽名板，上面布滿了配音演員的簽名，甚至還有當紅藝人出沒，空隙則被花花綠綠的插畫填滿。
阮聆站在墻邊做介紹，郁言不時點頭，眼中滿是驚嘆——在電臺認出阮聆后，他也開始了解幕后配音這個行業以及阮聆的作品，很快被阮聆的聲線和表演實力折服，果斷入坑追星。阮聆此時介紹的作品郁言基本都聽過，有些還聽了不止一次，此時的他感覺就像在朝圣一般，也終于明□□絲們總愛去偶像去過的地方打卡的原因。
這種能拉近自己和偶像的距離的欣喜感，實在是太上癮了。
郁言一眼就看見簽名板左上方阮聆的簽名，阮聆的字秀美瀟灑又不失力度，和他本人一樣。
他正欣賞著，旁邊突然遞來一只馬克筆。阮聆笑道：“郁言要不要簽一個？”
“可以嗎？”也許注意力被新環境吸引，郁言此時放松了不少。
阮聆點頭：“當然可以，快留個紀念吧�！�
郁言靜默片刻，卻搖頭拒絕了。
“我想順利完成錄音再簽�！彼忉尩溃艾F在簽，名不正言不順�！�
阮聆眼睛一亮，便把馬克筆收起。
“好，那我給你留著空，等你來簽�！�
兩人一起上樓，就到了錄音區，整個二樓都被裝修成錄音棚，一共六個。這次錄制主要在一號錄音棚進行，阮聆先敲了敲門，聽到有人應聲才推門進去。
錄音棚的裝修很簡潔，藍白色調為主，光線明亮，最矚目的便是放在房間四周的大音響，以及左邊音響下的工作臺。工作臺對面是一個寬大的顯示屏。此時錄音棚內并沒有人工作，棚外的監聽室坐著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
“喲，這就來啦？”青年抬頭招呼道。
“這是錄音師盧輝，我們都叫他蘆薈。”
工作臺前有兩張小沙發和一張圓桌，上面放著《奇妙民宿》的劇本。
“其他的成員在別的棚工作，一會兒午飯的時候可以見到。”阮聆說，“今天先錄你的部分�！�
郁言雖然拍過戲接過廣告，但對配音是零接觸。第一次來到錄音棚，他對一切都很陌生。于是阮聆先帶他熟悉熟悉錄音棚，再進行錄音工作。
先前郁言在微博看過阮聆的配音花絮，隔著屏幕只覺得好奇，現在要親身走進錄音棚，郁言更多的是忐忑和期待。
他跟著阮聆進棚。錄音棚很寬敞，沒什么雜物，右側有一根手扶桿。
郁言只感覺進入了一個真空的空間，幾乎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恐O聽室的墻壁有一扇觀察窗，用于與棚外人員溝通。
“好安靜……”他忍不住出聲，在極靜的環境下，再刻意壓低的音量也會被放大，郁言忙閉上嘴巴。
阮聆解釋道：“嗯，因為錄制的干音要干凈，不能有一點雜音，所以錄音棚里的隔音措施是很強的，墻壁上不是普通的墻紙，都是最好的隔音材料。”
沒有噪音干擾，阮聆的聲音在棚里顯得格外純粹。他的本音要比在作品中的要清亮柔和一些。如果讓郁言要用什么形容阮聆的聲音，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春日陽光下吹過田野的第一縷風。
“除此之外，風扇空調都不能開，你現在覺得涼，是因為室外開了空調，再通過管道分進來的，實際上溫度會比外邊高一點，錄音時情緒一上來，汗流浹背是常有的事�！�
郁言這才知道阮聆日常工作環境的真實情況，對阮聆更加敬佩。
“職業所需嘛，習慣就好。就像演員也經常拍反季節戲一樣，熱得受不了的話，我們會在角落里放點冰�！比铖鲂Φ�，抬手指向前方，“這些就是我們謀生的主要工具了�！�
他指的是錄音棚正中的桌子上，桌前有顯示屏和麥克風，桌上有耳機、轉換器、抽紙、劇本以及一本新華字典�！八院屯饨缫慷鷻C和音響交流？”
“是的�！比铖龃蛄藗�響指，“不開麥的話，在里面叫破喉嚨，外面的人都聽不清的。反過來也是一樣。”
在棚里參觀一圈后，郁言便坐到沙發上，開始和阮聆——《奇妙民宿》的配音導演觀看片方送過來的樣片。
這部電影的劇情并不復雜。意外失憶的畫家白默某天收到一封匿名信和一張民宿名片，信中寫明想找回記憶必須前往奇妙民宿。白默按照匿名信的指示來到民宿，結識了一群非人住客，并經歷了一場生死冒險，最終成功找回自己的記憶。電影的邏輯和節奏上雖然仍有不足之處，但作為一部制作班底幾乎全是新人的作品，已經算優秀了。
而郁言在電影里飾演的男主角白默是一個突遭厄運的畫家，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記憶全部清空，他也因此變得偏激敏感。但在奇妙民宿拼命求生的時候，白默始終保留著最后一絲人性的善良，即便在最后得知全部的真相，也沒有被反派boss蠱惑，還成功反殺，將這座吃人的民宿燒了個干凈。
阮聆先對郁言在影片里的演技進行評價：“你在里邊表現得不錯，把白默沉郁堅韌的畫家形象演繹得很到位�！�
郁言冷不丁得到偶像的點評，連忙道謝。
“不過……你知道為什么導演需要你在后期原聲配音嗎？”阮聆又問。
“嗯……導演認為我的聲線比較合適？”
“那為什么不直接用拍攝時的現場收音呢？按理說現場收音的效果是最好的�！�
郁言啞然。他并沒有細想到這一層。
阮聆拉了下電影進度條，停留在白默獨白的片段：“其實很簡單，導演是覺得你在現場的臺詞發揮得不夠好，又不想放棄最契合角色的你本人的聲線，所以才提出這個主意�！�
“那我們再說一說你的臺詞存在哪些問題，”說到底郁言還是個新人，在配音這塊一點經驗都沒有，直接讓他進棚反而會降低效率，倒不如先帶他一把，“說實話，我給你之前飾演過的好幾個角色配過音，對你的原聲臺詞算了解——你的發音和氣息還算過關，最大的問題是你的情緒�！�
阮聆一針見血：“如果把情緒表達比作一場賽馬比賽，那么你就是在賽馬臨近沖線的時候突然勒緊馬頭，硬是錯失沖線機會——就像這里�！�
他按下播放鍵，影片中的白默在和民宿的狐妖老板激烈爭辯著什么，“和對手戲演員相比，你在這一段的發揮顯得后勁不足，差點接不住戲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你在下意識地壓抑自己的情緒，但我希望你能在接下來的錄音工作里，把這些不足的地方修補好�！�
情緒問題……接受演技培訓的時候表演老師也是這么說的。
郁言握了握拳：“我明白了。”
他已經提前將劇本復習了幾遍，不用再花時間去熟悉。一切準備就緒后，郁言拿著劇本進入錄音棚，戴上了耳機。
“我準備好了，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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