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的晚食依舊是糙米餅子為主，外加一鍋看不清是什么菜的糊糊湯，但是只有趙霽月分到的是一半糙米一半白面的餅子。連最小的趙妞妞都只是低頭認真的啃著屬于自己的全糙米的餅。

        鄭氏正催促著趙石快些吃完，趁著天沒黑透，給兒女的屋子修一修嘎吱作響的房門。

        看著自己手里的餅子，又看了看幼小的弟妹，趙霽月在心里嘆了口氣。一半白面的餅子她吃著都費勁，兩個小豆丁吃的卻是全糙米的。

        趙霽月默默的把自己手里的餅子掰成兩半，分給了兩個小豆丁，自己拿起了桌上那個全是糙米做的餅子，啃了起來。

        飯后，鄭氏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喊著妞妞幫忙燒火，又指使著小虎子去幫趙石修門。

        弟弟妹妹們都在干活，趙霽月有點不好意思，想要幫忙做點什么。

        但看到趙霽月碗里幾乎沒怎么動過的糙米餅子，和蠟黃色的小臉。想著這個孩子這回受了老罪，在鬼門關里溜達了一回，鄭氏搖了搖頭并沒有答應。

        既然她這個當娘的沒有更多的條件讓孩子好好養病，便只能自己多做些，讓孩子多多休息一段時間。

        鄭氏擺擺手讓趙霽月自己去玩會，等著一會燒好水洗漱完就早點休息。

        趙霽月這一天爬上爬下，情緒大起大落的，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有些蔫蔫的。等著水燒開，鄭氏就忙喊著趙霽月先來洗漱。

        雖然暫時鄭氏還不讓她洗澡，但趙霽月還是里里外外把自己收拾干凈，轉身回房間準備休息。

        不一會只見兩個灰撲撲的小娃兒，一前一后走了進來就準備往床上竄。

        趙霽月趕忙攔住了兩個小豆丁。

        看著指甲縫還有著黑泥的小手趙霽月疑惑的問道“小虎子，小妞妞，你們收拾了嗎？”

        “嗯，娘給我們擦了手和腳”小妞妞奶聲奶氣的回答道。

        看著這倆臟的都有點看不清長相的娃兒，想起這段時間晚上這倆小家伙都是和自己一起睡的。

        趙霽月自覺的渾身上下都有點不得勁了。

        之前她身子都沒徹底好，自然也沒精力關注睡在她周圍的小娃兒臟不臟，她自己都埋汰吧啦的。

        今天人緩過氣來，也算是出門運動了一下。終于是有勁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轉頭才發現兩個小娃兒也是臟兮兮的。

        在這個家鄭氏也算是壯勞力，是每天都需要和趙石下地的。所以鄭氏并沒有太多精力放在照顧孩子身上。

        農村常見的都是大一點的孩子照顧著后面一長串的弟弟妹妹。能不磕了碰了，病了丟了就算是哥哥姐姐照顧的好了。

        回想起趙大妞以前每天的日常。趙霽月就忍不住佩服，不然怎么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呢。

        趙大妞在這個村子算是很能干的長姐代表了。自己也是個半大的孩子，每天卻要洗衣服做飯，打水喂雞，拾柴火種菜，偶爾去山上挖野菜，還需要照顧弟弟妹妹。能不累病了嘛。

        每天這么多家務，在衛生上自然也就沒有那么細致。

        現在是長姐趙霽月，雖然家務活不一定有趙大妞那么能干。但是照顧孩子這一條，她還是能做到的。

        之前趙大妞生病一直不好與衛生環境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關聯的。愛干凈講衛生就是長姐趙霽月照顧孩子任務的第一條。

        衛生宣傳姐姐趙霽月拉著兩個小黑手，語重心長的道“好娃娃都是要干干凈凈的，時間還早咋不喊阿娘給你們洗澡呢？”

        “阿娘上周給我洗過澡了”妞妞揮著小手答道。

        趙霽月扶額，又看向弟弟小虎子。

        “上上周我也洗過澡了”小虎子裂開嘴笑了笑。

        這，洗的還真勤。

        趙霽月心中嘆息，轉身下床帶著兩小只，又回了灶房。

        鄭氏正在最后的收拾，鍋里已沒有剩下多少熱水了。

        “阿娘，我病了一周，也沒顧上虎子和妞妞。現在我感覺好多了，今天天氣也不錯，就給他倆洗個澡吧。”

        鄭氏一愣，又看向臟兮兮的兩個崽子。想了想道“明天吧，夜里還是有些涼，明早阿娘幫你燒好水，再給你準備點皂角和草木灰，中午的時候你再給他們好好洗洗。”

        趙霽月應了一聲，舀起最后的熱水，用涼水給兌了一下溫度。

        就著昏暗的燭光，趙霽月只能拿布巾簡單的給他們擦了擦臉，也看不清到底是干凈了沒有。

        鄭氏忙里忙外一天，看著趙霽月在照顧弟妹，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回房休息了。

        把兩個小豆丁重新領回房間，趙霽月覺得在講衛生的同時，思想建設也是很有必要的。畢竟剛剛兩個崽就有表現出，不愿意再洗一次手腳的態度。

        自此姐姐課堂從今晚就正式開課了。

        第一課，講衛生。

        看了幾百本小說的趙霽月忽悠人的故事是張口就來。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廟，廟里住著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和尚。

        小和尚跟著老和尚每天都要給廟里的佛像清掃灰塵。

        小和尚雖然年紀小小的，但是問題卻是多多的。

        一天小和尚就問老和尚“師傅師傅，山上每天都沒有人來，為什么我們要這么勤快的打掃佛像呢？”

        老和尚搖頭晃腦的回答“這是表示對佛祖的尊敬，尊敬了佛祖，香火自然就會旺盛起來。”

        小和尚似懂非懂，于是又接著問道“那師傅師傅，為什么除了佛像，廟里其他地方我們都不清掃，我們自己也不收拾呢？”

        老和尚搖頭道“我們只需要信仰佛祖，其他凡塵俗物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小和尚撓了撓腦袋，搓下一條黑泥，又繼續問“師傅師傅，可是之前我去化緣，山下的孩子說我是臟兮兮的乞丐和尚，連齋飯都不愿給我。”

        老和尚晃腦道“那是世人還沒看到我們對佛祖的敬仰。”

        小和尚點點頭，繼續著每天只清理佛祖的工作。

        但是因為他們自己太臟，能化緣到的食物越來越少，也因為廟里太臟，偶爾路過的香客也沒有人愿意進去看一看被侍奉的干干凈凈的佛祖，添一添香油錢。

        沒過多久，老和尚和小和尚就因為饑餓真正的去見了佛祖。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么呢？

        趙老師面對著兩個大大的眼睛，笑瞇瞇的提出了問題。

        小妞妞轉著圓溜溜的眼睛，舉起了小小的手。

        這是開課前，趙老師要求的回答方式。

        “妞妞小朋友請講。”

        “不干凈就會挨餓，就會見佛祖。”妞妞自信滿滿的道。

        呃……說的有那么一定的道理，趙霽月想。

        “可是阿姐，見佛祖好玩嘛？見完佛祖之后老和尚和小和尚還會挨餓嗎？見了佛祖是什么意思呢？就像我們偶爾見到外公外婆一樣嘛？”妞妞繼續發問。

        呃……好吧，他們還不太能理解見佛祖的意思。不過不重要，理解到挨餓也行。

        趙霽月壓下妞妞對佛祖的好奇，轉頭向小虎子問道“老和尚和小和尚廟里的佛祖干干凈凈，為什么沒人愿意去看一眼呢？”

        “因為廟很臟，老和尚和小和尚也很臟。所以沒人相信他們的廟里會有干凈的佛像”小虎子想了想答到。

        “對，”趙霽月笑瞇瞇的回答道。“因為不收拾廟，老和尚和小和尚的廟沒有人愿意去，也就沒人看得到他們廟里被收拾的干干凈凈的佛祖。”趙霽月道“也因為不收拾自己，所以化緣也沒人喜歡他們，愿意給他們食物。”

        “雖然我們不應該以外貌來看待一個人。但是一個人家里不收拾，自己也臟兮兮，你們想想看是不是沒人愿意去了解他和他玩，即使他有一顆美好而干凈的心靈。就像沒人愿意相信老和尚和小和尚每天都很虔誠的供奉廟里的佛像一樣。”

        趙霽月感覺自己講的有點深，頓了頓后便生硬的轉了一個彎，又問道“所以我們應該怎么做呢？”

        “我們不應該只看一個人的外表，就不喜歡他。但是為了讓大家喜歡我們，我們也應該要保持干凈衛生”小虎子道。

        趙霽月看向五歲的弟弟，對這孩子的這么強的理解能力感到有些詫異。

        “我們要講衛生。”妞妞接著舉著手答到。

        “對，所以我們要講衛生，只有自己干凈了，別人才會愿意了解你，才會喜歡你。”趙霽月笑瞇瞇的總結陳詞。

        看著面前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討論村里誰家就是好臟家里會不會有干凈佛像，哪個人看著臟兮兮又人很好，再到誰誰都不和誰誰玩的兩個小腦袋。

        趙霽月深覺這個姐姐課堂深入淺出，可以長久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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