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虎王(10)
白妙給宗昱起完“旺財”這個名字,果然遭到了白眼。
“這樣別出心裁的名字,就留著給你自己用吧。”大老虎臥在王座之上,兩爪相搭,姿態輕蔑。
宗昱總覺得白妙臉上那閃爍著興奮的神情不懷好意,是以他果斷拒絕。
白妙連連擺手,推辭道:“我用不著,我已經有名字了。”
大老虎暗金色的瞳孔陡然放大,聲音泛起濃濃的興味,“哦,叫什么?”
“白妙。”
宗昱的眼里散發出澹澹清波,緩慢地張嘴,“白——喵——”尾音慵懶,仿佛連一個上揚音調的小坡都懶得爬,一路躺著滑下去了。
聽起來就像在學貓叫——
一只老虎學貓叫,這感覺很奇妙。
“不是‘喵’,是‘妙’。”白妙微笑著耐心教他。
“跟我讀,‘奇妙’的‘妙’。”
“白——妙!”這次讀得很準確,鏗鏘有力,像在洞穴的石壁上哐哐打了兩拳。
白妙笑道:“孺子可教。”
宗昱卻不以為然,反而把頭一扭,“沒我的名字好聽。”說完用眼尾掃她,暗中觀察她的反應。
白妙覺得比名字的行為也太幼稚了,不去管他,反而對這名字的來源十分好奇,“你也有名字?”
“宗昱。”大老虎揚著下巴道,看來對自己的名字十分自信。
“哪兩個字?”
“宗廟社稷的‘宗’,焜昱錯眩的‘昱’。”
白妙腹誹,在這地方沒點文化連一只老虎的名字都聽不懂了。
幸虧她讀過《淮南子》,知道里面有一句“寢兕伏虎,蟠龍連組;焜昱錯眩,照燿煇煌”。
白妙皺眉,“誰給你起這么刁鉆的名字?”
老虎傲然睥睨,“本王誕世起即知名諱,何須他人賜名,豈非自貶身份?”
果然,神就是神,虧她剛剛還給人家起了個那么接地氣的名字。
“那個,大王,以后叫你宗昱可以嗎?”
對著一只老虎“大王”“大王”殷勤地叫,總覺得有點古怪,她現在成人了,而人是要面子的。
“不好。”宗昱斬釘截鐵地拒絕。
“為什么?”白妙不解。
“你我尊卑有別,直呼本王名諱,乃大逆不道之舉。”
“……”
沒想到這老虎還挺講排場。
白妙哪里知道,除了那幾滴血,宗昱一開始就是被那幾聲嬌滴滴的大王給蠱惑的,否則她早成腹中餐了。
兩人正說著,一旁的火堆中散發出誘人的焦香,原來是鹿肉已經烤熟。
白妙將鹿腿撕下,先遞給宗昱,“宗昱,你吃嗎?”
宗昱側過頭去,咬了咬牙,冷冷道:“本王不吃。”
喉嚨卻悄悄一動,已經在咽口水了。
白妙知道癥結所在,心中好笑,臉上卻不動聲色,又遞得更近了些,一字一頓高聲道:“大王,請用膳!”
宗昱抬了抬眼皮,這才不情不愿地叼過白妙手中的食物,一口吞下,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旋即愜意地臥在王座上,動作優雅地舔起爪來。
吃飽喝足,陽光大好,白妙不免又想念起洞外的春日暖陽和桃徑春溪來,正好,她也要制些陶器,畢竟,好些日子沒喝過熱水了。
她說了自己的請求,這次,老虎欣然應允,只是在她環住虎頸時,忽然冷著嗓子叮囑了一句,“這次你可不許亂跑了,再遇到危險,別指望本王會救你。”
白妙心里直叫冤,上次亂跑的那個人好像不是她吧。
她充其量只是上了那條蛇妖的當,他才是莫名其妙地發怒,然后丟下同伴獨自跑路的那個吧。
對了,一說到這個,她就想起她的白毛長袍,她記得洗過后,搭在老虎頸子上要帶回來的,怎么再沒見過呢?
那可是私人定制世無其二的正宗兔毛皮草啊。
“大老虎,我的毛毛衣服你放哪兒了?”白妙問道。
身下的老虎身形明顯一震,大腦袋東張西望,半晌,以一種事不關己的語氣道:“這身綠色的衣裙更好看。”
白妙立刻感知到宗昱的不對勁,揪住老虎的后頸皮,堪稱嚴辭厲色,“老實說,是不是被你弄丟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宗昱十分心虛,因此顧不得計較此刻騎在自己身上的這只兔子的耀武揚威,溫聲道:“日后,本王賠你一件新的,勝過你那件百倍,如何?”
還是坦白得不太徹底。
白妙撇嘴,“不如何,我就要我那件兔毛的。”
宗昱道:“兔毛的有什么好,我的大殿里有鳳羽,狼毫,還有狐貍毛的,飛禽絨羽,走獸毛皮,應有盡有,任你挑選,如何?”
白妙沉吟片刻,“有虎皮的嗎?”
“……”
宗昱一愣。
少頃,獠牙利齒間滲出幾分陰惻笑意,“兔子皮的最多,不夠還可以現扒。”
白妙瞬間汗如雨下,唯唯道:“好的,不需要了。”
宗昱忽然想起整件事的始作俑者,那條朱赤色大蛇,此事全緣他而起,要不是這條該死的蛇欲謀不軌,他能在救兔子的路上,無意中丟掉那件衣袍嗎?
想到這里,一件嶄新的蛇皮大衣在他眼前飄過。
宗昱果斷開口,“虎皮的沒有,蛇皮的,你要不要?”
白妙想起光溜溜的蛇皮,泛出一身雞皮疙瘩,連連搖頭。
“當真?朱紅色蛇皮可是相當難得,說句世所罕見也不為過。”
宗昱的言語之間帶著濃濃的誘惑,像一個努力推銷自己商品的金牌銷售。
那一定值好多錢吧,白妙可恥地承認自己有點心動了,可是轉念一想,這東西帶回現代的話,會不會獲得一雙銀手銬外加牢飯套餐?
蟒蛇是國幾來著?
她猛然一悚,意識瞬間清明,“不用了。”
“你不想報仇?”宗昱堅持不懈地引誘她,語氣風涼,幽幽道:“別忘了,某人那天可是差點被抓去當壓洞夫人……”
白妙一驚,“難道不是當食物嗎?”
“蛇性淫,那條叫‘弦祀’的蛇,更是蛇中之王,風流浪蕩,妻妾成群,它這次盯上了你這只兔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怪不得昨天晚上那家伙向她說了那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話,白妙不由得抱緊自己,軟聲向宗昱懇求道:“我們不下去了好不好。”
“有本王在,你怕什么!”宗昱笑得肆無忌憚,說完這句話,一躍下了懸崖,白妙還未從對于大蛇的驚恐之中回過神來,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住,慌得緊緊抱住宗昱,貼在虎背上,一動也不敢動。
宗昱滿意地伸長尾巴,裹緊白妙。
一種陌生而奇異的暖流在宗昱體內蕩漾,仿佛無數雙蝴蝶之翼停留在他身上,看著滿山遍野的異草奇花,有那么一個瞬間,宗昱覺得春天在自己身上發了芽。
為了讓這種奇異的感覺多停留在自己身上一會兒,宗昱在途中暗暗繞路,屢次飛蹬峭壁,折樹攀巖,一時險象環生,惹得白妙驚叫連連,不得已每次都更深更緊地環住虎身。
宗昱心里暗自得意,載著白妙降落在山隘處的一片紫色花海中。
兩人被春天接了個滿懷。
白妙蜷在宗昱懷中,只覺得像臥在白云深處。
她愜意地瞇眼,透過金子雨一般的陽光,看著四周色澤鮮艷的藍紫色花朵,細細碎碎地粘在老虎毛間,便抬起手,準備將它們一一摘出,就像互相為同伴翻撿虱子的猴群那樣。
聽說那是動物世界中培養感情的利器。
體型巨大文采斑斕的虎獸,乖巧地將頭伏在白妙腿間,眼巴巴地看著一朵朵鳳眼狀的藍紫色小花被從自己綺麗的毛皮中捻出。
其實他完全可以站起來,像抖水那樣,隨意地甩一甩毛發,就會甩掉這些可厭的碎花。
可是他偏不,因為那樣的一雙手,正在他身上游走。
此時此刻,他很想長出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握住那纖纖的十指。
宗昱開始想念他的人類身體了。
他仿佛已經忘記自己此時的身份,窩在白妙腿上,慵懶地翻了個身,仰起臉將白妙的身影倒映入自己的眼簾,不自覺地伸出長舌,輕輕舔舐白妙的脖頸,一直蔓延到下頜,側臉,唇邊。
白妙正專心致志地給大老虎理毛,忽然,臉上一陣夾帶著酥麻的刺痛,白妙一頓,笑著后仰躲避,她以前養過貓狗,小東西們就愛這樣舔人。
臉多敏感啊,可是又不忍讓小家伙們失望,所以每當這時候,她就李代桃僵,慷慨地伸出自己的手,叫它們舔個夠。
大老虎含著自己的手指,細細舔|弄,又酥又麻,起初迎上那對兇悍的獠牙,她還有點后怕,可當老虎的眼神逐漸迷離后,白妙索性放下心來,徹底地將整只手,連帶著細瘦的腕子,橫放進老虎的血盆大口之中,輕輕摩砥。
這樣的動作,她曾在網絡上看過,那時她看得膽戰心驚,猛獸的飼養員們卻毫不在意,甚至還能對著鏡頭有說有笑。
她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這樣的機會會落在自己身上。
白妙心不在焉地胡思亂想,手中摩砥的動作也隨之停下,就在這時,身下忽然響起一個冷澈又曖昧的聲音,“繼續……怎么不動了?”
白妙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指正落在一個男人的口中。
她渾身一滯,只覺得指尖一緊,原來是那人輕輕吮吸了一下,旋即笑著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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