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虎王(15)
比尋常人高大許多的身子臨風而立,墨色廣袖嵌金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長發被風吹得恣意飛揚,周身散發出上古時代荒涼曠遠的遺世之風。
額前金色發飾熠熠生輝,刺破暗夜。
雙眸淬雪。
月色如刃。
“弦祀,何故闖我禁地?”
話音未落,罡風四起,大蛇被重擊至石壁之上,大灘鮮血噴薄而出。
弦祀卻抹去血漬,強撐而起,唇邊掛著一抹冷笑,“我來迎娶我的新娘,這理由如何?”
綠眸如同樊籠緊鎖在白妙身上,長卷發在風中恣意飄揚。
白妙被這種勢在必得的氣勢嚇得心中一沉,神色慌張得朝宗昱看去。
“兔子,過來。”
宗昱垂眸看向她,音色低沉而威迫,目光柔如清溪,白妙心中一動,恍若有魚群嘩啦啦躍出水面。
她起身,立刻就要到宗昱身邊去。
弦祀的長尾一卷,將她截住。
“給我一次機會如何?白妙?”
白妙被這聲名字叫得一愣。
看著纏在自己腳踝的朱紅色尾梢,詭異的不適感層層攀升,身上立時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弦祀感知到她的閃躲,立刻將身子裹緊了些,小腿森冷的束縛感加強,白妙猛然一悚。
嫌棄地抽出自己的腳,“你是蛇。”
“你不喜歡蛇蛇嗎?”弦祀那雙奇異的綠眸有些委屈。
“讓開!”
無需多言,她要去的地方是老虎的腹地,而非蛇蟲的巢窠。
“老虎有什么好的?”大蛇拿滑膩的尾尖輕搔她大腿內側,聲音清涼而蠱惑,“跟了我蛇族可是雙倍的滿足哦。”
“你找死!”宗昱眸光一動。
空中霎時又飛臨一掌。
弦祀拖著自己鮮血淋漓的蛇尾,在地上接連翻過幾個滾后,縮在白妙腳下。
“美麗心善的兔子夫人,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對嗎?”一雙桃花目波光粼粼。
不聽這句話還罷,一聽“兔子夫人”四個字,白妙心情瞬時爆炸,想起方才此蛇的輕薄言語,她怒上心頭,狠狠地踢攔在自己身前的蛇尾一腳。
“起開!”
“心狠的兔子。”弦祀抱著自己遍體鱗傷的蛇尾夸張地大哭起來。
一看就知道是假哭,白妙才懶得理他。
“做得好,兔子,到我身邊來!”宗昱向她伸出手,露出贊許的神色。
白妙拾起裙角,歡快而輕巧地奔向洞口衣袂翩躚的宗昱。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糖上。
他的懷抱并不柔軟,卻寬大,冷穆,極富安全感,像一尊高居神壇的雕塑。
白妙劫后余生,鉆在宗昱懷里,使勁發泄,將鼻涕眼淚一股腦抹在那高貴精致的黑金長袍上。
宗昱輕撫她腦后長發,嗓音低沉而關切,“沒事了,是這蛇妖使詐,用了替身調虎離山,將我引出山洞,幸虧本王英明,關鍵時刻識破詭計,這才能及時趕回,教訓這條該死的蛇。”
白妙:“……”
這時候了還不忘吹捧自己。
臭老虎本性不泯。
看著二人抱在一起你儂我儂的場面,弦祀酸溜溜地吐了吐蛇信子,打算悄無聲息地順著巖縫滑走。
不想,一只粗壯的虎爪從天而降,攔住他去路。
“你以為你能走掉?”音色冷漠肅殺。
“虎王盡可一試。”弦祀卻不以為然,滿臉的無所謂,眸中甚至浮起幾分謔意。
宗昱抬掌,風刃乍起。
千鈞一發之際,弦祀騰身而起,信子一吐,發出長串的嘶嘶聲。
白妙聽不懂其中奧義,只看見宗昱的臉色變了又變。
“罷了。”
大老虎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神情少見的有些恨惱,以及一閃而逝的落寞。
音色冷傲,眸光睥睨,“暫且饒你一次,若敢再犯,殺無赦。”
弦祀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轉身看向白妙,或許是動作太急,咳出幾口鮮血,那鮮紅的信子卻靈巧地溢出微張的翹唇,細細舐去嘴角的血漬,像是在品嘗上等的美酒,動作透著莫名的邪氣。
眸光如火,一刻也不曾離開白妙的臉頰,甚至有些回味的意思。
白妙見狀,有些畏懼地朝宗昱懷里縮了縮。
宗昱堅毅的下巴,在白妙頭頂來回摩挲,環在她腰間的大手安撫性地握了握,長眉皺起,揚聲向弦祀道:“滾!”
“怎么?吃了我送的蘑菇,穿著我找回來的衣服,就這樣對我嗎?”弦祀不理宗昱,轉而綠眸更深地看向白妙。
那黃色蘑菇可是他跑遍了整座深山老林,頂著晨曦和朝露采摘而來;而那件掉在森林泥淖里的兔袍,是他從一百多條蛇下屬中親自挑選,選出粗細硬度最為合適的,用來當作搗衣槌,親自槌洗,從下水到晾曬,皆未曾假以他手。
想他弦祀什么時候做過這種下賤的活計?
白妙聽后,只感到莫名其妙,“什么蘑菇?什么衣服?”
弦祀無奈反笑,“既然想不起來,不妨讓我幫你回憶一下。”
說著,不知從哪兒掏出一頂烏篷船樣的綠葉帽子,扣在頭頂上,又捧出一堆艷黃色蘑菇,遞到白妙眼前,眉峰一挑,“想起來了嗎?”
白妙一頓,在弦祀和宗昱之間來回打量,忽然想起初見那日的事,眼底露出恍然之色,聲音染了薄怒,斥道:“原來帽子果真是你偷的!”
宗昱之前說帽子被可惡的蛇搶走了,竟然是真的。
白妙并未注意到,一旁的宗昱眼神明顯開始慌亂起來。
這次輪到弦祀一頭霧水了。
宗昱趁機定了定神,一腳將表情凝滯的弦祀踹下懸崖,“啰里吧唆什么,快滾吧你!”
陡峭的崖壁下傳來空蕩而不甘的回音——
“親愛的兔子夫人,我一定會回來的!”
白妙和宗昱四目相對,異口同聲道:“這該死的蛇!”
-
待弦祀的聲音消失在夜色中,宗昱才放開懷中的白妙。
白妙正仰起臉,要問宗昱怎么會突然從老虎變成人,忽然腰間一緊,白妙輕叫一聲。
宗昱眸光幽深,晦暗不明,“他都碰了你哪兒?”
嗓音有股克制的灼熱,因而顯出幾分低沉和嘶啞。
一張俊美出塵的臉逐漸向自己逼近,白妙在威壓之下不得已微微側過身,溫熱的氣息順勢噴灑在細嫩的脖頸上。
“為什么不回答我。”
白妙來不及辯解,只覺得頸間一陣鈍痛。宗昱在咬她。
尚未驚叫出聲,濕潤而灼熱的觸感已經離她而去。
“全部要洗掉!”
頭頂上方目光灼灼,如同晃眼的明燈,又像情|欲交織的大網,白妙意亂神迷。
“唔~”
山洞的潮濕好像更重了。
洞外突如其來闖入一陣夜風,熄滅了地上微弱的火焰,白妙不禁瑟縮了下。
“這里冷,”宗昱附在白妙耳邊,富有磁性的嗓音低聲道:“我們去里面。”
說完,便將白妙打橫抱起,大跨步向里走去。
白妙將臉埋在金線燦爛的錦袍中,冷不丁冒出兩只粉嫩的兔耳,顫抖地在宗昱胸前蠕蠕而動。
“兔子。你在害怕。”宗昱的聲音里帶著點笑意。
白妙蜷得更緊,臉像有火在燎。
一雙大手撫上她顫抖的兔耳,“這里怎么多出來個東西?”
“毛茸茸的,”宗昱聲音沙啞,帶著引誘,“是什么?”
說著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將兩只耳朵擰在一起,牢牢握在手中,向后用力,迫使她仰頭看他。
“唔~”宗昱輕輕搖頭,看著白妙驚惶無措的神情,啞然失笑,“這耳朵可真不聽話,什么時候出來不好,偏偏是現在……”
白妙倍感羞憤,因為不知所措而發了脾氣,“不許動!”
“不許動什么?”
“不許動我的耳朵!”白妙氣鼓鼓地道。
“你可以動我的。”宗昱無所謂地道,頂上現出一雙斑斕虎耳,輕巧地動了動,旋即俯首輕啄她頸側。
虎耳上的茸毛隨著宗昱的動作,蹭得白妙頰邊發癢。
白妙一邊左右閃躲,一邊去揉宗昱長有白斑的圓耳,又揪了揪自己的一雙長耳,一副算計的神情,“那還是我的耳朵比較好摸。”
宗昱有些好笑,“那尾巴呢,本王的尾巴也不錯,可以賞你一摸。”
白妙一臉不屑,“我才不要!”
看著白妙一臉的信誓旦旦,宗昱心中暗道:會有那么一天的。
“去洗澡吧,你身上有蛇的腥氣,本王不喜。”宗昱將白妙連人帶衣地放進水池。
因為體溫過于滾燙,白妙甚至忘記抱怨池水的陰寒。
“大王不是要和我一塊兒洗嗎?”白妙從水下露出半張臉,頂著耳朵探頭探腦地問。
“這才是你的心里話。”宗昱撩著衣袍,在一旁氣定神閑。
“……”
“大王騙我說的,不算數。”白妙嗔怪。
“心里話就像魚,自己不出來,本王便釣它出來,有何不可?”宗昱已解去了外袍。
“大王的魚餌造假。”
“奈何有人愿者上鉤。”
白妙氣急,開始懷念那個被拍一下屁股就羞得竄出三里地的純情大老虎。
眼見宗昱要跳入水池,白妙“啊”的一聲,捂住眼睛。
下一秒,再睜眼,她已經變成了只兔子。
池子里同時多出來只老虎。
——水被濺得到處都是。
整個山洞仿佛被大水漫過,青苔草藤都透著絲絲縷縷的濕
白妙被宗昱叼在王座上舔毛,一會兒便舔得干干凈凈。
眼見大老虎要將自己翻個兒,白妙連忙伸爪阻止,“肚子就算了。”
宗昱不滿地“嗯”了一聲,鼻音濃重,“會生病的。”
“我不怕。”
宗昱眸光很深,“我怕。”
白妙被這突如其來的情話搞得有些羞赧,“只要大王不生病,我就什么都不用擔心。”
“這話說得有理,”宗昱心悅白妙對自己的信任,“既然如此——”
暗金色瞳孔深了深,翻了個身,“好了,現在輪到你舔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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