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如喪考妣,  它苦著臉，緩緩地說：“監(jiān)視員大人已經(jīng)消失幾千年了，我不知道你從哪里聽說了這名字,  這不應(yīng)該是你們?nèi)俗迥芙佑|的信息。”

        說著,  它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東西,  仰著與簡世鳶相似的臉，雙手撐地,  略帶惡意地恐嚇，“知道這名字的人族，都死了。”

        簡世鳶長發(fā)輕垂，眼眸半斂，嘴角笑意不減,  “哪些人？”

        心魔見嚇不倒他，癟嘴,  道：“就狂帝、焚夫人他們唄，能觸及這種機(jī)密的人族,  修仙界也就那幾人。”

        它繼續(xù)說：“我對監(jiān)視員大人了解不多,  ta失蹤的時候，我還沒有育生,  記憶傳承里只有一些關(guān)于ta的片段故事。”

        “你們?nèi)俗宀皇怯幸皇赘柚{嗎？”

        “金色的燈籠懸在天上，是天的眼睛,  照出不聽話的小孩。天黑天亮都要睡覺，小心不要被ta看到。仔細(xì)聽，是月亮在哭嚎，ta在尋找、在尋找！吞掉、吃掉,  月亮被吃掉,  小孩也要乖乖睡覺。”

        心魔唱得很動聽,  它唱著就停下，朝著簡世鳶詭異地笑。

        簡世鳶想了想，“是哄孩子睡覺的吃月亮？”

        《吃月亮》是修仙界廣為流傳的睡前童謠，可謂是家喻戶曉。

        心魔嗤笑，“這描述的就是監(jiān)視員大人在圓月誅滅阿修羅族的場景。大人乘月而來，數(shù)個呼吸，屠滅整個阿修羅全族，一擊斬下阿修羅王頭顱。那時候的阿修羅王，實力比肩狂帝，但在大人手下，沒撐過一招。最后，大人一口吞掉在場的所有東西，包括月亮，原本這世界有三個月亮。”

        修仙界現(xiàn)在只有兩個月亮。

        說完，心魔問簡世鳶，“現(xiàn)在，你明白我為何要自爆了？那位大人不僅強(qiáng)大，還很暴虐，ta最討厭別人背后議論ta，如果讓ta發(fā)現(xiàn)，阿修羅族就是下場，ta會直接滅族。所以，即便ta消失千年，我們也不敢亂說。”

        簡世鳶挑眉，“我們悄悄討論，ta也能知道？”

        心魔嘲笑地裂開嘴，“ta是無所不知的。”

        “ta是秩序與混亂的監(jiān)視者，肅清一切骯臟與叛逆。ta行于世間，鏟除另類的聲音，ta只執(zhí)行最高存在的指令。”

        心魔頓了頓，用崇敬、痛苦又歡愉地腔調(diào)，緩緩道：“ta是偉大之下第一人。”

        “族老們怕我們無意間冒犯了那位大人，引來滅族之災(zāi)。在我們的記憶傳承中下了咒，只要觸及到那位大人，就會被迫自爆。當(dāng)然，越厲害的心魔抵御禁咒的能力越強(qiáng)，像我這樣的心魔王族，還是可以說一說ta的故事。”

        簡世鳶敲了敲扶手，突然笑了，“你們心魔都那么蠢的嗎？ta怎么可能無所不知？還下禁咒？”

        聽此，心魔炸了，它忿忿道：“你壓根就不知道那位大人的可怕！”

        簡世鳶將食指壓在唇上，“噓”了聲，“你也說了，監(jiān)視員是偉大之下第一人，這就代表什么？ta還有主子。哪個主子會給奴仆如此大的權(quán)限？無所不知？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

        心魔不懂，它怔怔睜著眼，一眨不眨地望向簡世鳶。

        “這代表，ta擁有可以推翻任何敵人的力量。任何，也包括最高存在。”

        “能做人，誰會想去當(dāng)別人的狗呢？”

        心魔脊骨發(fā)冷，它呆呆望著簡世鳶。

        眼前的人，長發(fā)如墨，唇色濕紅，似笑非笑，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心魔看了卻覺得心底發(fā)涼。

        他太敏銳了，也太聰明了，人族什么時候生出這樣的怪物？他可以輕易發(fā)現(xiàn)語言中的缺漏，佐以邏輯來說服對方，心魔也被他說服了。

        簡世鳶微笑地看著它，“現(xiàn)在可以毫無顧慮地說出所有關(guān)于監(jiān)視員的信息嗎？”

        心魔也學(xué)著他扯了下嘴角，“傳承記憶中關(guān)于ta的故事太雜亂，有些故事甚至互相矛盾，就比如ta的性別。有人說ta是男性，也有人說ta是女性，沒有誰能確定ta的性別，魔王們上貢給ta的貢品也各不相同，有些送女子喜歡的飾品裝飾，有些送男子喜愛的武器術(shù)法，ta都收下。”

        “甚至，魔王們孝敬給ta的男寵女妖，ta也全部收下。”

        簡世鳶對ta是男是女不感興趣，他只是問：“哦，那ta把貢品都放哪了？”

        心魔炸毛了，“你想干嘛？！你想偷——”

        簡世鳶打斷它的話，“你說話好難聽，什么叫偷？我只是好奇。”

        “別做夢了！監(jiān)視員大人的寶物庫是由秘辛魔打造的，障礙重重，只有ta才能開啟！你一個人族還想混進(jìn)魔潮，再潛入監(jiān)視員大人的寶物庫？你癡人說夢！真的那么好拿，魔王們早就將寶物庫搬空了，你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嗎？”

        心魔聲音徒然變尖，“阿修羅族被屠滅后，魔王們將自己的私藏珍寶全部上貢給大人，我們心魔族也上貢了族內(nèi)至寶！整個寶物庫集齊全天下最珍貴的寶物！如果能打開，還輪得到你想？”

        吼完，心魔重重“哼”了聲。

        簡世鳶嘴角笑意更深，“哦，那就是你們都沒有打開過？”

        心魔：“怎么打開？第一道庫門就是審核來者身份，即便是最擅變化的幻身魔也無法通過。”

        簡世鳶淡淡道：“這么困難嗎？”

        心魔憤憤，“審核身份可不是只看你的外表，就拿你們?nèi)俗迮e例，除了看長相，還要看神魂，身魂合一才可。秘辛魔最擅長幻境試煉，你要真正把自己當(dāng)成監(jiān)視員大人，才能通過試煉考核。”

        它像想到什么，“曾有個魔王培養(yǎng)了個與監(jiān)視員大人一模一樣長相的孩子，那孩子在它的引導(dǎo)下，也真以為自己是監(jiān)視員大人，誰料進(jìn)入寶庫時，直接被抹殺。”

        心魔嘲道：“那家伙也是蠢，魚目怎么能變珍珠？寶庫只有大人才能開啟。”

        簡世鳶思索幾秒，抿了抿唇，略帶笑意道：“你能變化成監(jiān)視員的樣子？我還挺好奇ta的長相。”

        心魔昂首，“這有何難？”

        說著，它的身軀開始扭曲，服裝也發(fā)生變化。

        簡世鳶默默注視著。

        這位兇名赫赫的監(jiān)視員大人長相并不嚇人，相反，稱得上驚艷。

        ta有一張極艷極殊麗的臉，墨色長發(fā)垂至腳踝，耳垂處串了枚紫色的耳釘，最耀目就是那雙金眸，只看了一眼，就能讀出ta的性格——傲慢自負(fù)、冷酷無情。

        ta穿了件燙銀的黑袍，樣式普通，繡工精致，大朵大朵寒霜花盛開在ta袍底。

        長相如此艷麗，確實分不出男女。

        簡世鳶開口，“寒霜花？ta跟龍族是什么關(guān)系？”

        心魔頂著監(jiān)視員的臉，膽子倒是比之前大了些，也敢調(diào)笑了，“這位大人沒比我們心魔早出生多久，傳聞ta是被龍族祭祀龍霜養(yǎng)大的，與龍族關(guān)系匪淺。”

        “孽龍背叛那位存在，那位暴怒下滅絕整個龍族，隨之隕落的就有龍族祭祀龍霜。沒過多久，監(jiān)視員大人也消失了。”

        簡世鳶抬眸看心魔，“原來龍族是這樣的滅絕了。”

        修仙界對龍族滅絕一事，眾所紛紜，有人猜測過它們是被偉力抹殺，但很快就有人推倒這個猜測，修士們不敢相信這世界存在著能抹殺整個龍族的偉力，再兼之龍州一夜風(fēng)雪漫天，這明顯是自然之力，修士即便修為通天，也不能操縱如此暴風(fēng)雪，一夜改變一州的氣候。

        更被大眾接受的是，龍族玩火自焚，施展什么強(qiáng)大的禁咒，將自己玩死了。

        簡世鳶心中嘆息。

        是仙嗎？

        他想到什么，又覺得可笑起來。

        “孽龍背叛那位存在？”

        心魔很干脆道：“孽龍名叫龍淵，其他的事，我就不了解。我們心魔雖然能探聽四方，但這種層次的秘密，我們是沒資格了解的。”

        它有些不解，“以上信息都是我們記憶傳承下來的，當(dāng)初萬萬個魔物領(lǐng)命搜尋龍淵，鬧得很大，你們?nèi)祟惥蜎]察覺到什么？這些還要我來告訴你？”

        簡世鳶垂下眼瞼，嘴角笑意加深，“大概是我們?nèi)俗逯杏腥嗽诠室怃N毀關(guān)于那位存在的信息。”

        龍族被整個抹掉，怎么可能沒人去探查緣由？那些大能修士一個比一個怕死，他們就不怕哪一天自己也被悄無聲息地抹掉嗎？

        肯定有人在故意掩飾這些消息。

        “你說監(jiān)視員是偉大之下第一人？那ta一定忠心耿耿，效忠于那位存在？”

        心魔瞥眼，有些不耐煩，“這不廢話？”

        簡世鳶又問：“如果ta也背叛了那位存在？”

        心魔一口否決，“這怎么可能？那位存在最討厭背叛者！你沒見過當(dāng)初搜捕龍淵的場景，監(jiān)視員大人怎么有膽子背叛那位？”

        簡世鳶搖頭，“沒有永恒不變的忠誠。”

        監(jiān)視員應(yīng)該背叛了[仙]。

        龍霜隕落后，ta就消失了，除了死亡，簡世鳶想不出任何理由。

        如果關(guān)系不好，ta不會用寒霜花的裝飾，正是關(guān)系好，ta才無法忍受龍霜的隕落，在心魔的述說中，龍霜沒做錯任何事，是那位存在遷怒龍族，順手將他抹滅。

        簡世鳶能想象出ta的心情，若是龍霜做錯，ta可能還會在友情與忠誠中徘徊，可龍霜是完全無辜的，簡世鳶代入一下ta，都覺得窒息。

        自己的好友像一只蟲子，被無情捻去，監(jiān)視員一定痛瘋了。

        不過，這與他簡世鳶無關(guān)。

        他只是想——

        突然，心魔的表情一皺，它不敢置信地豎著手指，哆哆嗦嗦指著面前的人族。

        黑長發(fā)、金眸、艷麗的臉。

        儼然就是監(jiān)視員的模樣！

        “你究竟想干嘛？！”

        心魔快嚇暈了，這人族將自己的神魂捏成了監(jiān)視員大人的樣子！

        簡世鳶輕笑，“就是好奇，想換張臉用用，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也用過我的臉？”

        監(jiān)視員都死了，遺產(chǎn)也該讓他來繼承嘛，不然不是浪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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