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神的種子(5)
冰原州上空匯聚著層層雷云, 時不時有雷閃擊落。
嘩——
電光照徹一方天地!
暴風雪下,鴻現扛著傀儡分身,左右閃跳, 她身形如鬼魅,茫茫風雪下,如夏日水面晃動的光斑, 存在著,卻又看不真切。
雪落在她的睫毛上,卻甩下一滴水珠,她呼吸極輕, 冰冷的空氣里,唇齒間只滲出一絲白霧, 遠看, 眉目如煙, 輕輕淡淡、冷冷清清。
“咚!”
一只[忠]突然撞向鴻現,它速度極快,片片雪花被它甩在身后,鴻現還沒反應過來,它就闖進她的視線!幾乎要貼到她身上!
身體比意識更先做出反應, 抬臂,“錚——”
她擋下了那只閃電偷襲的[忠]!
并借力一躍,翻身一跳,抱著傀儡分身穩穩落地!
“該死!”
眼看又有四五只[忠]追過來, 鴻現咬緊牙,扯下袖帶, 直接將傀儡綁在身上, 她喝下一瓶血紅色的液體, 下一秒!她身體出現變化。
皮膚覆蓋了堅硬的鱗片,腰側長出幾只靈活的手臂,同時臉頰上也長出更多的眼睛。
鴻現逐漸失去人類的模樣,表情僵硬,但她的行為并不粗暴,仍保留著理智,傀儡分身安靜地睡在她身上,她用新長出的胳膊牢牢圈住他。
奔跑!狂奔!向前跑!
[忠]越追越多,從幾只,到幾十只、幾百只!匯聚如白色的潮水!撲來、鋪天蓋地涌來!
鴻現利用呼吸訣吸納靈力,以此緩解經脈崩裂的澀痛,她不敢放慢速度,跳躍、前進、借勢反殺幾只[忠]!奔跑!拼命奔跑!
他們之間的距離在縮短!
每一只[忠]嘴角都掛起滲人的笑容,漆黑的眼睛沒有眼白,就死死地盯著鴻現,它們四肢撐在身體左右前后,以青蛙捕食的詭異姿勢蓄力——
鴻現向前拼命奔跑,余光瞥到它們,只見一只只[忠]以極其詭異的姿勢蛙跳到高空!它們張牙舞爪,裂開巨嘴向她沖來!茫茫風雪下,它們的牙齒折射著森白的光!
見來勢洶洶,鴻現折下自己的一只手臂,將它當成飛鏢,重重掃向[忠]們!
咚!
數十只追得緊的[忠]被掃飛出去!
不等她喘息,剩下的[忠]又不要命般撲來,它們嘴角笑意變深,裂口越裂越大,直到完全露出兩排鋒利的獠牙!
逃?
四面八方都圍來[忠],無處可逃!
恐懼?不,她不畏懼戰斗,她只是——
“你爹的!你們還不動手!”
回答她的是“轟隆”的爆鳴聲!
水經注埋下的炸藥包被引爆!
雪花狂濺,無數被炸翻的[忠]散落一地,它們歪七扭八地砸在地上,詭異的笑意僵在臉上!
雪還在下。
其它的[忠]一擁而上,它們趴在同類的殘肢上,大口大口撕咬,血沫飛濺,利齒間的黏液拉成銀絲。
鴻現的六雙眼睛齊齊收縮,她頂著爆炸卷來的狂風,站得筆直,宛若末日般的劇烈爆炸,一聲一聲,她的耳鼓膜被震得“咚咚”響,仿若心跳。
雪幕間有什么東西在靠近,窸窸窣窣,它們正嘗試突破[忠]的防線,白色的潮水被撕開一道口子,有什么東西成群結隊,一點點擠進[忠]的包圍圈。
時不時有嚼碎骨骼的嘎吱聲、軀體碰撞的悶聲,有什么東西被撕扯、嚼碎,有什么東西扛著激烈的攻擊,踏著同伴的尸身,一步步靠近鴻現。
終于窺見一絲輪廓——
漫天風雪下,一只只巨型“蜘蛛”頭尾相銜,相互拉結,像一把插進白色潮水里的利劍,所到之處,潮水出現一條細細的縫隙。
無數[忠]在嘶吼、撲來,它們咬住某只蜘蛛,更多的蜘蛛踩過同伴的身體,以一種緩慢、但無法阻擋的步伐,慢慢挺進。
它們沒有恐懼,為執行“母親”們的命令,它們前赴后繼,用身軀推開了一條生命通道。
百米、十米、越來越近!
鴻現劈開幾只[忠],踩著尸體,借力躍起,將傀儡甩給蛛群最中間的蜘蛛,自己被無數撲上來的[忠]淹沒。
那只巨大的蜘蛛噴出一股粘稠的液體,將傀儡層層包裹,黏液逐漸變硬,傀儡就像包上了一層白色的石膏,被牢牢保護起來。
同時,蛛群昂首,藍色的眼冰冷冷注視著[忠]。
[執行母親的指令,將白鶴完整地帶回宗門]
它們的螯肢摩挲,發出同頻的振響,窸窸窣窣,一聲一聲,仿佛秋天的麥田,風吹過,沉甸甸的麥穗相互摩擦。
一只只豎起的長腳組成了一條通道,傀儡分身被它們頂在腳上,一點點,被緩慢挪動。
一只只蛛腿上翹著,風雪下閃動著銀色的光,宛若一條流淌不息的小河,傀儡順著“水流”緩緩地向遠處滑行。
他安靜地睡在石膏狀的硬質殼里,呼吸緩慢,似乎沉醉在美夢中。
美夢外,蛛群躁動,最外圈的蜘蛛犧牲自己,用龐大的身軀撞開[忠]!那些惡心的魔物們硬是被蜘蛛們自殺式的攻擊擋在外圈,它們咆哮,拼命攻擊蜘蛛,可死了一只,還有數只,外圈的蜘蛛倒下、被分食,可里面的蜘蛛又頂了過來,重新填滿外圈的位置。
[為了母親的榮耀!戰戰戰!]
撕咬、撕扯,白色的潮水瘋狂撲向蛛群。
嘩啦,轟!
一只只蜘蛛倒下,但傀儡還在淌在“水流”中,他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一只只蛛腿向前拓伸,白色硬殼上下晃動,他以一種極快的、難以想象地速度沖出白色狂潮!
呼。
一片雪花落下。
幾十只身披盔甲的巨狼沖出來,為首的巨狼額心一縷紅毛,他一口叼住傀儡分身,其它狼為他開道,圍在他身側,他們組成法陣,步伐整齊地向前奔跑。
蜘蛛群攔下大部分的[忠],但還有很多[忠]朝著巨狼們撲來,為首的巨狼悶頭逃命,他并不戰斗,而其它巨狼,要么甩身擋住追兵,要么沖上去跟[忠]撕咬,要么直接點燃身上的炸藥包,轟!
火光中,巨狼看到了破碎的冰墻,他猛地發力,像支箭射出去,同時,他將嘴里的傀儡分身丟給接應的玩家,自己轉身,低吼,朝[忠]撲去!
攔住敵人!爭取更多時間!
一棒接一棒,玩家們終于將白鶴搶了回來!
戰斗時,白鶴突然昏厥,失去元嬰戰力的玩家們節節敗退,為了守住了宗門最后一道防線,為了將那群惡心的玩意擋在宗主殿外,玩家們全票通過了熒光蛋白的提議。
將[忠]占據的冰原圍起來,利用寄生卵,將它們全部消化!
諸葛雛鳳臉頰被咬掉一大塊肉,他頂著血淋淋的傷口,看著滿目瘡痍的宗門,發出憤怒的嘶吼,“按計劃——殺光它們!”
潮水,白色的潮水在匯聚。
玩家們也在匯聚。
一只[忠]爬過刻有[凝霧宗]的大青石,將骯臟的唾液滴在石頭上,在場的玩家們不少人瞳孔收縮。
他們一磚一瓦堆建的宗門,他們的新手村,他們的家!
憤怒在燃燒!
[忠]們趴在地上,壓著厚雪,伸直脖子擰著看向玩家們,巨大的嘴巴,嘴角兩端上勾,彎出最標準的微笑,它們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玩家們,沒有感情,只有純粹的食欲。
諸葛雛鳳也笑起來,他的笑容跟[忠]相似,冷冰冰,充滿惡意,只是多了些人性化的憤怒。
“巨狼兵,按計劃,跑吧。”
話音落,數只被改造過的巨狼在合成魔物們的掩護下,向著四面八方跑去,他們速度極快,身上都背著一位玩家,那些玩家們并不主動攻擊敵人,只是借助手中的□□,擊落一只只敢撲上來的[忠]。
黑白晝騎在深紅背上,迎著茫茫風雪,他能聽到深紅粗重的喘息聲,為了營救白鶴,深紅受了很重的傷,簡單治療后,他又加入了戰斗,每一步,深紅都在狂喘,像感冒的大型犬,咳嗽時,身體會顫抖。
“你還好嗎?”
深紅咳嗽一聲,并沒有放慢速度,“沒事,你做你的事,不用擔心我。”
黑白晝清楚,此時最好的幫助就是盡快完成手里的任務,他拿出一個個紙包,傾身,將紙包中的粉末散在冰雪上。
[忠]在身后緊追不舍,他抓住深紅的皮毛,懸在空中,狂風夾雜著雪粒砸到他臉上,一瞬,他心靈寂靜,沒有焦躁、也沒有別的情緒。
粉末灑下,用控冰術固定住,行云流水,完成一整套動作。
深紅在奔跑,黑白晝灑了一路粉末,終于畫完了規定的路線,黑白晝松了口氣,回頭看地面,蜿蜒了一條冰線,陽光下格外壯觀。
他拍拍深紅的身體,示意自己的工作完成了。
深紅很高興,重重咳嗽了兩下,他問黑白晝,“戰斗?”
他們一狼一人是不可能沖破[忠]的圍堵的,身后已經聚攏了上千只[忠]。
黑白晝拔出簡世鳶贈送他的黑劍,嘴角勾起一點笑意,“好啊。”
深紅咆哮一聲,咬破嘴里的囔袋,他的身體又發生了一些變化,他頭頂生出尖利的角,牙齒變長,四爪都長出堅硬的指甲。
“看看誰殺得多,你贏了我,我下線給你發紅包。”
“那你輸定了,準備好紅包吧。”
哪怕赴死,他們也坦然自若。
血腥味,空氣中全是血腥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冰原深處突然被爆破,無數積雪滾滾而下,淹沒一切。
天空堆積雷云,一道巨型法陣時隱時現。
諸葛雛鳳看著天空,瘋狂咆哮,“以陣融雪——引天雷!”
不需要他指揮,玩家們就引動了法陣!
只見一道沖天的光柱!
遮蔽風雪的巨大驅寒陣隱現,橘紅火焰蒸騰出薄霧,水汽繚繞間,隱現的法陣直接爆發劇烈的光芒!
似乎在燃燒!冰雪在燃燒!無人可擋!無人能擋!
落下的雪粒被撞散,赤紅的光芒覆蓋處,冰雪消融,化成水又蒸騰為薄霧,一切都在燃燒、滾燙,無數白霧升騰,將半個冰原都籠罩成仙境。
“控冰術!起——”
數十位玩家組成法陣,最中間的玩家選擇渡劫,利用雷劫的力量來增加他們的能量。這些玩家想在冰原上空凍出一個冰雪罩子,僅憑他們自身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
只見血光沖天,他們結成血誓。天雷砸下,巨大的能力吹鼓玩家們的經脈,即便關了痛感,他們還是能感覺到血管中游走的電流帶來的酥麻感。
他們強忍著不適,同時操控控冰術,凝水汽為冰,塑冰為罩。
令人驚嘆的一幕出現了!
冰原上空出現了一個半圓的冰罩,它是如此巨大,將所有[忠]都牢牢罩住,一只不漏。
一切準備妥當。
熒光蛋白走了出來,她站到玩家們中間,除了她,所有玩家都盤坐在她身邊。
血紅色的法陣出現在她腳下,是血誓,玩家們與熒光蛋白共享生命力。
一百位玩家的生命力遠遠不夠撐到蟲禍結束,可形勢不等人,他們沒有時間再做別的準備。
[忠]向著它們聚來,越聚越多,潮水撲來,到處都是白色的潮水!
一只體型巨大的蜘蛛緩緩爬來,它乖順地伏在熒光蛋白的腳邊,甕聲道:“母親,產卵嗎?”
熒光蛋白聲音輕輕,“嗯。”
令人驚恐的一幕出現了!
蜘蛛整個爆炸,無數黑色的卵向四面八方飛去,細小如微塵的卵被[忠]吸入,吞入腹中,很快,就像瘟疫蔓延,白色的潮水被黑卵污染!
[忠]向他們涌來!
一些[忠]爬著爬著,就突然倒地抽搐,它們的皮膚下無數蟲子在蠕動,短短幾秒鐘,它們就被孵化后蟲卵吃光了,一只只蟲子鉆出它們的皮膚,繼續侵蝕其它[忠]。
[忠]無懼無畏,蟲子們也無所畏懼。
有[忠]撲倒了玩家們,它們埋在玩家身上,一只只爭先恐后,撕咬著玩家們的血肉,咆哮嘶叫,不時有玩家被撕碎,血誓也越來越暗。
熒光蛋白整個人都被抽干了,她如骷髏,皮緊緊地黏在骨頭上,看不出一點脂肪,眼眶深深地凹下去。
這蟲卵有致命的缺陷,想要操控它們,“母親”就不能死亡且不能距離它們太遠,否則它們就會失控,操控如此多的蟲卵,它們還在不停地孵化、增長,熒光蛋白很快被抽干了生命力,她搖搖欲墜,像秋天的樹葉,黏在枝頭,風一吹,瑟瑟發抖。
一百名玩家的生命力,還遠遠不夠啊
熒光蛋白睜著空蕩蕩的眼睛,感受著生命的流逝,玩家們與她共享生命力,她能清楚感覺到,一個又一個玩家被她抽干。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最開始她只將角色當成死物,此時卻能清晰感覺到他們“活著”,他們的生命力是那么柔軟溫暖,淌過她的心臟,卻又被榨干。
“生命啊”
熒光蛋白第一次直觀地感受生命,脈搏的跳動,淺淺的呼吸,他們躺在她身邊,有一只只手搭在她身上,給她輸送生命力,她能感覺到他們體溫的流失。
生命啊。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父親。
鮮血,他在艱難呼吸,中年人歪歪斜斜地靠在車座上,被切開的喉管噴出溫熱的氣體,他伸手比劃,意思是“謝謝她,她做得很好”。
生命啊。
她好像從來都不懂什么是“生命”。
一只[忠]將她撞倒,它在撕咬她的身體。
熒光蛋白睜著眼睛,直到眼珠被[忠]挖走吞掉,她才重重呼出一口濁氣。
黑暗中,熒光蛋白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到了,她卻能感覺到有玩家撲倒她身上,擋住[忠]的攻擊,他們就像一張厚重的毯子,蓋在她身上,一動不動,將她牢牢蓋住,但熒光蛋白能感覺到,他們是活著的,他們的生命力順著血誓流淌進她的身體。
她決不能死,已經犧牲了那么多人,她必須撐到[忠]死光!
這種滅絕性的蟲災一旦擴散出去,對于整個修仙界都是一場災難。
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對付這些該死的[忠],玩家們不可能使出這么惡毒的招式。
她必須熬到蟲災結束,熬到蟲卵死光!
還好,熒光蛋白提前切斷了游戲倉的感應裝置,不然生命力被抽干的她,早就被強制下線了。
想到這,熒光蛋白嘴角掠過一點笑,似乎很得意。
她看不到外面宛若煉獄的景象。
無數只[忠]三五成群圍啃一個玩家,它們吃著吃著,腹部就鉆出幾只蠕動的白蟲子,咬著咬著,它們就重重倒地,下一秒,它們被吃光,只留下一張千瘡百孔的皮囊。
無數的蟲子在蠕動、不停產卵、它們吃光了能觸碰到一切生物!
最開始,[忠]還有很多,它們是白色的潮水,波濤洶涌。可慢慢地,蟲子以幾何速度飛速遞增,慢慢地,[忠]被吃光了!
整片冰原,冰罩內,無數蠕動的蟲子,它們上下翻涌,像白色的浪潮。
它們吃光了[忠]就去吃玩家們,不一會兒,玩家們也被它們吃光了。沒食物的蟲子開始吞食留下的皮囊,皮囊吃完了,它們互相對撞,激烈地攻擊。
冰罩內,只有數不清的白色蠕蟲、干尸狀卻還沒死的熒光蛋白,還有一點點積雪。
沒有食物吃的白色蠕蟲,壽命只有半小時。
熒光蛋白躺在地上,她沒了眼球,臉也被啃掉一半,她不知道時間還差多久,她只能掙扎著抓過一些蠕蟲,感受它的變化。
直到感覺到它們變軟、變薄,她才顫抖著爬起來。
她看不到,整個冰罩內,無數蠕蟲融化為鮮紅色的液體,一點點滋潤冰原,它們將冰原染成血紅色,
終于冰罩也支撐不住了,砰,整個碎掉。
像一扇窗戶被打碎,熒光蛋白打了個寒顫。有風吹進來,失去太多血液的熒光蛋白只感覺到熱。
一陣陣風,吹過這滿目瘡痍的冰原。
這次魔潮,是玩家們贏了。
寶庫內。
簡世鳶握著那枚袖扣,感受著金屬逐漸變暖的觸感,他慢慢垂下眼眸。
這枚袖扣來自那件女士外套,是他母親的遺物,也是他們留給他的,最后的東西。
想到什么,簡世鳶面無表情,他沒有了感情,再也體會不出那種痛苦,他只是覺得,有些不能呼吸。
調整心情,他才從身體中抽出監視員的意識。
ta的最后一縷意識被金色的光團包裹著,輕飄飄地浮在簡世鳶的手掌中。
“我知道你還活著,別裝死了,我想跟你做筆交易”
光團上下浮動,ta的聲音甜蜜且惡毒,“我殺了你的父母,你不生氣?我還以為你會為他們傷心呢?真是沒良心的小壞蛋,他們到死都想著保護你呢。”
簡世鳶表情不變,看不出喜悲,他是如此冷漠,“我沒有感情,自然沒有愛恨。”
監視員覺得有趣,ta笑嘻嘻,“真的嗎?那太好了,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殺不死帕維洛因,拿簡世鳶出出氣也好,反正,神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想殺死帕維洛因嗎?”
簡世鳶聲調緩緩,嗓音帶笑,“我能幫你哦。”
監視員興致缺缺,“哦,我不感興趣了,我能傷害你就足夠了。嘻嘻,我殺掉了種子的父母,還摧毀了種子的感情。”
簡世鳶也不生氣,無論監視員怎么激怒自己,他表情始終不變。
“那太遺憾了,我還在想,如果能以愛人的名義殺死祂,一定很浪漫,造物主愛上了造物,最終被造物殺死,多有趣。”
監視員呼吸驟停,ta顫抖著聲線,“你在胡說什么!”
簡世鳶微微一笑,臉上沒有一絲憤怒,他朝著監視員的意識吹了口氣,將ta吹得蕩起來,以一種極輕,極繾綣的聲調蠱惑——
“我說,帕維洛因愛你。”
“胡說八道!他怎么可能愛我不可能的!”
監視員聲音失控,一遍遍說“不可能”,ta越這樣,就顯得越在意。
ta曾深愛帕維洛因,這種愛就像習慣,即便因為龍霜的死,ta恨上了帕維洛因,但對于ta這種無心的瘋子,比起龍霜的死,更讓ta難以接受的是,帕維洛因無視ta、恨ta。
與其說,ta虐殺簡世鳶的父母,給他下咒是在報復神,還不如說,ta殺不死、舍不得殺死帕維洛因,就拿個無辜的種子來瀉火,以發泄ta內心的不滿。
ta恨帕維洛因?怎么可能。
簡世鳶清楚,只要帕維洛因愿意表達出一絲喜愛,ta就會像一條乖順的狗,伏到祂的膝上。
ta聲音尖利,反反復復地說,“他沒有感情,怎么可能會愛我。”
簡世鳶還在微笑,失去感情后,他的笑容也變得漫不經心,若仔細看,就會覺得有些生硬,像一張面具,緊緊貼在他臉上。
“祂沒有感情,我有啊神能吸收神的感情,祂也能吸收我的感情。”
說著,他向監視員展示手上的一團金色物體,“我把我的感情獻祭給祂,祂就會愛上你了。”
監視員聲音變得低沉,ta小心翼翼又故作鎮定,“哼,即便擁有感情,祂也不一定會愛上我。”
“吶,這就要給祂下點料了,這些感情屬于我,我可以適當改變一下它的構成,我能讓祂愛上你。”
監視員聲音變啞,ta自己都沒感覺出來,ta的聲音有多期待,“你想讓我做什么。”
簡世鳶嘴角笑意變深,“就是偷襲祂、重傷祂,我趁機竊取祂的權柄,屆時你能為龍霜報仇,我也能擁有權力,一舉兩得。”
意識看向簡世鳶,像是嘲諷,又像在笑,“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擁有感情的簡世鳶不可能心平氣和與殺父仇人談交易。
簡世鳶無所謂道:“失去感情的我,自然能擁有更多的理智。沒什么東西能比權力重要,我想成神,我想擊敗帕維洛因,我要擁有力量。”
說著,他真誠地眨眼,“你說得不錯,神都一樣,一樣的惡心。”
意識上下晃動,ta哈哈大笑,“我幫你!”
幻境中,簡世鳶看到了人類獻祭帕維洛因的法陣圖案,并牢牢記住了,此時畫起來倒也輕快,沒一會兒,他就畫出了獻祭法陣。
意識向下沉了半拍,“你倒是聰明。”
那么復雜的法陣,簡世鳶看一眼就全部記住了,這樣的能力
“神的種子總有些非人的特征,這有什么奇怪的?”
監視員冷笑。
傲慢、自負,果然神都是高高在上的,沒有一個例外。
“現在,我將你連同情感,一起獻祭給帕維洛因。記住咱們的約定,你可不能騙我,否則,即便天涯海角,我都會追殺你。”
“啰嗦。”
一陣金光,法陣被點亮。
監視員有些眩暈,不等ta做出反應,耳畔就傳來帕維洛因的聲音。
“你不是說再也不會回來?既然回來了,就別走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監視員心跳加速,ta癡癡地抬頭,只見帕維洛因拿起那雙紫色耳釘,就像曾經穿過ta的耳垂,祂將耳釘戴在自己的耳垂上。
垂下的金發色澤有些黯淡,四周金光閃閃 ,監視員環顧身側,確定了自己在帕維洛因的本體金蛋里。
“帕維洛因”
父神。
吸收情感后的帕維洛因有了些變化,祂看向監視員的表情也多了絲溫柔。
這是監視員從未見過的溫情,ta幾乎無法呼吸。
父神愛我?
“吾已知曉一切,這次,你太任性了,你把簡世鳶得罪狠了。”
監視員呆呆地聽著,ta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面前的神祇金眸璀璨,眉頭微擰,卻不訓斥ta,祂只說:“以后,你就留在這里養傷,簡世鳶我來解決。吾的造物,還輪不到他來管教。”
帕維洛因一向護短,更何況這次祂吸收了加料的情感,情緒波動更為劇烈。
看著面前破碎的造物,ta只余下一縷意識,似乎下一秒就會魂飛魄散,帕維洛因心中泛起漣漪,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只覺得自己應該要擔起父神的責任,彌補這么多年的父愛缺位。
祂對監視員的感情很復雜,祂有愧疚,當初創造監視員時,祂只想著將ta做為工具,監管世界的生靈,忽視了ta的成長,并未給予ta相應的關心,最終放縱ta走向偏路。
同時,祂也有能以形容的詭異情感。
這種感覺很新奇,祂卻不反感。相比較其他造物,監視員叛逆得多,ta會憤怒地看向祂,瞪著眼睛訓斥祂,會流淚,露出更悲傷的表情,甚至ta還會直呼祂的姓名,這是以前的造物從來沒給過的新奇體驗。
祂不討厭,相反,祂現在十分喜歡ta的“鮮活”。
帕維洛因想,或許,祂可以對監視員再好一點,讓這個兇巴巴造物流露出更多可愛的表情。
留在這里輪不到他來管教。
監視員腦袋里空蕩蕩的,重復著這句話,ta的意識微微顫抖。
終于,ta開口了,聲音塞滿了真實的甜蜜,“父神”
ta看著帕維洛因,只看著祂,滿眼都是祂。
什么復仇、什么交易全被ta甩到腦后。
帕維洛因在對ta微笑,祂在看著ta!
突然!
監視員想到什么,愛!帕維洛因愛ta!
ta的呼吸變得緩慢,就這樣仰著頭看帕維洛因,看祂俊美的容貌,內心陰暗的想法再次滋生。
現在的帕維洛因愛ta,哪怕是因為祂吞噬了加料的情感,但這一刻,祂真的愛ta!祂的愛是真實的!
那么,是不是ta可以借這次機會,再進一步,可以——
監視員不知道自己以一種什么的心情、何種情緒,ta晦澀地開口,“父神,我愿意留下,只要能陪在您身邊,我什么都愿意做。”
ta向帕維洛因靠近,ta的聲音在顫抖,“可父神,我不想只做你的孩子,你的造物。”
帕維洛因皺眉。
監視員還在說,ta的聲線在顫抖,ta用盡了所有勇氣,像死刑犯等待宣判,“我想做父神的妻子,給父神生好多孩子。”
帕維洛因一愣,金色的眸居高臨下地俯視ta。
監視員差點忘記呼吸,ta在等待結果,一個奢望了很久的結果。
ta知道自己很卑鄙,也許只有這次機會,也許剔除情感后的帕維洛因又會厭棄ta,但ta只要此刻,只要此時!
帕維洛因注視著自己的造物,祂不知道自己的造物會有這樣的心思。
祂想拒絕,但對上ta那雙期待、顫抖、水汪汪的眼睛,祂心軟了。
“你能生?”
簡單的疑問句,監視員像得到什么暗示,狂熱地向前,ta顫抖著聲線,“父神,我擁有女性的器官,可以生的。”
說著,ta眼睛里全是異樣的光彩,ta學著民間那些妓女,努力說曖昧的話,“父神用力點,把我灌滿,很快我就能給父神生神子。”
ta想到了那些造物,向前爬了些,眼神全是狂熱,“父神愿意的話,我愿意將您曾經的造物都生出來。”
擊敗他們的最好方式,就是成為他們的母親。
監視員的野心說大也不大,ta只想要父神的愛。ta的野心說小也不小,ta不希望帕維洛因身邊有任何生靈。
帕維洛因冷冷看著ta,多可憐,這種過分的要求,一般祂是不會同意的,但此時,祂的情緒在翻滾,也不知為何,祂說:“吾,允了。”
那瞬,監視員心中的狂喜無法言說,ta從未有過這么開心的時刻,ta終于實現了ta的夢想。
無法形容ta的喜悅興奮,ta在顫抖。
就在這時,帕維洛因向ta伸出手,“我幫你療傷,等你好了,我們就舉行神婚。”
監視員只看到那雙金眸,美好的未來就在ta面前,ta的希望、ta的一切,ta愿意為此刻獻出所有。
ta感覺到帕維洛因的神力穿過ta的意識,就在此刻,ta最開心的時刻、ta擁有希望、渴望明天的時刻!
一股劇痛卷上意識!
“啊——”
ta的意識在潰散!
是簡世鳶!他在ta的意識里種下了自己的力量,神的力量互相抵抗,只要帕維洛因替ta療傷,ta就會被兩股力量撕碎!
在ta最快樂的時刻!
一切都毀了!
監視員痛苦地尖叫,ta向帕維洛因伸出手,ta說:“父神,我愛你,我想”
為什么在這時候結束?ta好恨簡世鳶!ta等了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為什么要毀掉ta最美好的時刻!
不!
帕維洛因皺眉,“別怕,吾會救你。”
祂小心翼翼地剔除簡世鳶留下的神力,稍有不慎,監視員的意識就會徹底毀滅,祂不敢分心。
就在此刻,監視員看到了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法則金鏈,狠狠一扯,直接掰斷了一截。
ta明白了,什么合作都是假的!從一開始,簡世鳶就想著竊取父神的法則金鏈!
從來就沒有合作!
他恨他們,所以他要監視員在最幸福的時刻被毀掉一切!
他要帕維洛因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權柄!
現在,只要帕維洛因收回手,監視員就會徹底消失,祂舍不得,所以祂只能眼睜睜看著簡世鳶偷走法則金鏈!
失去法則金鏈的帕維洛因必定陷入沉睡,祂與法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簡世鳶將獲得寶貴的成長時間,一舉兩得。
“簡世鳶!我恨你,我要你死!”
監視員瘋狂咆哮。
而寶庫里,簡世鳶手握一截金鏈,逐漸失去表情。
看著法則,他戳了戳金鏈,“別裝死了,我知道你擁有意識。”
金鏈一動不動。
簡世鳶嘆了口氣,茶里茶氣,“帕維洛因好過分哦,你陪伴了祂那么久,危急關頭,帕維洛因選擇造物,也不選擇你,太傷人心了,這典型的重色輕友啊。你看我,我就不一樣,我沒有感情,肯定不會壞你的事,咱們一看就很合拍。”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只要你跟我,我一定把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絕不會像帕維洛因,什么事都甩給你做,最后還拋棄你了。”
金鏈抖了抖。
“你看我,我頭發、眼睛、指甲、睫毛都是金燦燦的,一看就比帕維洛因有前途,祂老了,注定要被淘汰的,入股我肯定不虧。”
金鏈慢慢抬起頭,“你給帕維洛因加了什么料。”
簡世鳶微微一笑,“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金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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