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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鶴唳(8)


有時,  婚姻不是為了愛欲,僅是為了對抗、爭奪、表彰野心。

        修仙界并不公平,  有智慧生物存在的世界就不可能公平。

        種族間的隔閡、對抗、殺戮,  僅是外部斗爭,每個人族都被迫參與。修士集團內的強弱差距、性別對峙等又煽動了不同階級、性別的修士們為了己身利益而戰。

        資源是固定的,你多吃一口,  別人就少吃一口。

        有人想搶你的資源,你會——

        抱團排外、拓深鴻溝、固化階級?

        修仙界的男修們表示,  上述的選項他們都做過。

        最開始,  修仙界妖魔強勢,  人族只是妖魔鬼怪圈養的人牲,是一種可被掠奪的資源。

        人族女性第一次初潮后就會被妖魔抓去配種,  交配的對象有動物、弱小的妖魔,也有人族男性。她們會不停地重復懷孕、生產的過程,  喪失生育能力后被妖魔吃掉。

        至于人族男性,  要么長大后被取用血肉,要么剛出生就被攪碎了做成妖物的口糧。

        極端恐怖的環境下,人族像無數根緊緊擰在一起的稻草,  抱團求生。

        妖魔的欲望是不會滿足的,它們如蝗蟲,  沖破一座座城池,血洗一城城的人。家園淪陷后,  父母會掐死孩子,  丈夫會吊死妻子,  沒有人會想像待宰的豬狗、卑賤地活下去。

        那個時代被人族稱作“至暗蠻荒紀”。直到開元的出現,  人族才有了反抗的底氣。

        開元之所以被人族尊為“圣人”,  就是他一生過于榮耀璀璨,  如同天上的太陽,不可直視不能直視。回首他波瀾壯闊的一生,如同觀看夸張的神話史詩劇,不可思議又理所當然,只需一眼,就會被震得頭皮發麻、忘記呼吸。

        確道基,開氣穴,廣散術法,人不靠天。

        屠妖魔,鎮鬼怪,長劍燎火,我非資糧。

        沒有開元,人族修士不可能飛速成長,開元改變了人族的命運,同時,他也留下許多問題。

        其中就有男女不平等。

        蠻荒時代,男性比女性強壯、更有戰斗力,所以男性承擔起保衛妻女的責任!澳兄魍、女主內”這種觀念代代相傳,根深蒂固。

        開元探索出適合人族修煉的基礎功法后,將它們訂成冊子廣泛散播,但觀念束縛下,很少有女人選擇修行。她們將撿到的冊子奉給自己的丈夫、弟弟、兒子,并將打敗異族的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

        男人們在妻女們的供養下專心修煉,有天資卓越者飛速晉升。

        他們戰妖魔,收復家園,占據城池,成為了統御一方的大能。短短數年,修仙界就催生了大量男修,他們互相結盟,牢牢把控人族能掌握的資源。

        快一人步,就能掌握話語權。

        修行能無視男女原身的力量差距,這是女人們掌握話語權的最好機會,只要多一些女修,男女就能分庭而治,可舊有觀念束縛了女人們,她們錯失了最好的一次機會。

        一步落后,就永失平等。

        等女修們成長起來,修仙界能侵占的土地早就被男修們瓜分了,她們想要平等地戰斗,男修們卻以保護她們為由,拒絕了女修們的請求。

        男修們很狡猾,他們不會直接說“我不想給你權力”,他們會包裝、美化自己的歧視行為,用各種甜蜜的借口:

        ——“太危險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凡事有我在,你擔心什么?”

        ——“修煉太苦了,我會照顧好你”

        甜蜜的話術就像工業糖精,嘗起來甜絲絲,沁入心脾的甜,可回過味來,又苦又澀。

        [女共席]見證了焚夫人云葉庭第一次改變這世界。

        最開始男修女修是不同席的。

        即便都是應邀參加宴會,男女也要分席而坐。男修們給出的理由很甜蜜——“怕冒犯仙子”。座位次序按照境界高低依次而下,但女修要坐到男修末位之后。

        憑什么同樣境界的女修要坐到男修后面?

        憑什么要坐到境界更低的男修后?

        這不就是歧視?

        比起開元,云葉庭更通權術,她是大政治家、優秀的集團統治者。她沒有直接點明男修們在排斥女修,她只是說:“我也是女修,我也坐過去吧。”

        她一動,所有女修都跟著動。

        云葉庭是開元宗宗主,天下第一人。她不坐首座坐后排,那后排就是前排,她坐的地方就是首座。

        前后顛倒,男修反落在后方。

        云葉庭照舊舉杯宴客,一切如舊。男修們臉色難看又無可奈何,云葉庭是大成修士,她一人就能殺光在座的所有修士,他們根本不敢反抗、也不敢辯駁。

        權力是好東西,它能讓野心家下跪,也能讓不甘者叩首。

        可能是擔心云葉庭將座位順序固定,男修中有聰明人,當即提出“仙凡有別,吾等修士當摒除陋習,男女修士親如一家,皆是志同道合的親友,既是好友,何須分席而坐?不如咱們就按境界高低來決定次序?”

        這話暗藏玄機,云葉庭聞言輕笑。

        男修們的小把戲就像深冬午夜舉著火把的長影,她望過去,所有謀劃一覽無遺,蠢得讓她想笑。

        那時男修的修為普遍比女修高,若只按境界劃分次序,那首座必是云葉庭,前二十也必是男修,這樣的劃分看似公平,實則更傷人。

        前者是“男女分席,女子只能坐在后面”,后者是“女子實力不夠,只能坐后面”。

        在場的女修們臉色忽紅忽白,她們望著云葉庭,就像在看唯一的希望。

        焚夫人也確實是她們唯一的希望。

        云葉庭不著急,她慢慢地飲酒,晾著那位男修。她不說話,那男修也不敢坐,只能舉著杯尷尬地站著。

        其他男修也不敢搭話。

        槍打出頭鳥,焚夫人要立威,誰愿意送臉給她打?那男修聰明反被聰明誤,在場的其他男修看不懂嗎?他們只是不敢說!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那男修兩股戰戰,幾欲先走,云葉庭才開口:

        “既是親友,應當聯絡感情。你們男修平日里宴請賓客也不敢邀請眾仙子,唯恐冒犯。今日我做東,你們兄妹應我之約,可借此促膝談心、晤商道途。不如這樣吧,男女搭配,依次往下!

        云葉庭在笑,在場的女修也在笑,唯有男修面色不同。

        男修比女修多得多,要是按照男女搭配落座,那后排必是男修,云葉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這話說得很有意思。

        既暗指了男修排斥女修,又給男修找了合適的借口,不至于讓他們下不來臺。同時化“不愿”為“不敢”,本來是男修排斥女修,不愿意邀請她們,到云葉庭嘴里就成了“男修們怕女修”。

        從那天起,若男修宴客不請女修,那就是膽怯、畏女。

        也是這一刻起,世界在慢慢改變。

        修仙界是一棵根部腐爛的參天大樹,每個修士都是蚍蜉,想要撼動這棵樹就要足夠強大、要付出極大的努力。[女共席]看似只是一件小事,但其中的風暴足以席卷整個修仙社會。

        若云葉庭不夠強大、若云葉庭過于剛直、若云葉庭不懂變通,那現在的修仙界難以想象。

        這樣的焚夫人,女修怎么能不敬重?

        鳳水初背叛云葉庭后,上滄宗圍剿開元宗,很多女修自發營救云葉庭?上,云葉庭心死了,她選擇了自絕。云葉庭隕落后,女修們從中吸取經驗——“愛男人,一生不幸”。

        天下第一美人,天下第一修士都沒能留住自己的丈夫,她們有何本事讓男人幫她們、愛她們?

        要強大、要心狠、要將男人們當成競爭對手!

        殺掉他們!

        愛?

        云葉庭都不配獲得愛情,她們有什么資格染指?男人只是消遣的玩具,玩玩就行了,千萬不要交出自己的真心,否則云葉庭就是例子。

        部分女修強大后自立門庭,割據一方,她們學著男修們廣納妻妾,自此“男妻”“男妾”成了女修加入女修聯盟的入門券。

        一旦女修娶了男妻、男妾,她就自動被男權社會排斥,她就沒有回頭路了,那么女修們組成的聯盟會接納她,她們共進退。

        舒抱香要娶男妾,代表她想自立門戶,她想爭奪掌事之位,如此野心,舒氏子弟怎么能不震驚?

        相似的場景,還是夜半。

        燭光搖晃,婦人俯身剪燭芯,舒愫像孤獨的樹,安靜地長在角落。

        與之前不同的是舒抱香抱胸而立,眉眼嘲諷。

        “母親,你還有什么兄弟叔伯未嫁娶的,讓給別家,不如讓給我?咱們還能親上加親,我剛好還缺幾位男妾!

        把叔伯娶做男妾,如此挑釁羞辱,婦人也只是微微抬眸,淺淺望了眼舒抱香。

        而舒愫垂眸,無視了母親與妹妹的爭執,好像真的長成了沉默的樹。

        一棵樹,是不會說話,不會反抗的。

        舒抱香的母親出身鳳家,就是四大家族之一、背叛云葉庭的鳳水初的本家。

        四大世家中,舒氏狠,景氏毒,裴氏勇,而鳳氏某種意義上也算得上是“聲名遠揚”。

        自鳳水初背叛云葉庭、害死了自己的妻子,鳳氏就陷入了尷尬的處境,別人看向他們的目光常帶戲謔輕蔑。

        壞了名聲又失去云葉庭庇護的世家,本該一蹶不振被其它世家吞并侵占,可命運最喜歡開玩笑,行到水窮處又柳暗花明。鳳氏有“能人”走出來,擋住了所有風浪。

        他就是“柳腰一握掌中輕”“醉里秋波、夢中潮花”的鳳殊。

        鳳殊這一生極其精彩。

        外貌上,他美艷動人又嬌惑多情,至于個人能力無法形容。

        他從未下場戰斗,一直都活在道侶的庇護下,他最常見的出場是躺在伴侶懷中勾脖索吻,一吻便殺萬萬人。

        有人說他聰明絕頂,有人笑他矯揉造作。

        但不可否認,他救了鳳氏。

        云葉庭臨死也不愿傷鳳水初,自絕前以心頭血為誓,敢傷鳳水初的人必被萬蟲噬咬、魂飛魄散而死!如此惡毒的血咒威懾下,無人敢動鳳水初,其中就包括了云葉庭的追隨者們。

        他們動不了鳳水初就拿鳳氏撒氣,群雄圍剿下,鳳氏危在旦夕。這時,鳳殊站了出來。當然,他不是一個人,他還帶著他的丈夫——孔雀妖尊摩訶明。

        不同于濫情的蛇尊□□剎,摩訶明雖是妖尊卻異常專情。它外出游歷時偶遇了鳳殊,佳人如玉,一見傾心,摩訶明熱烈追求,終于感動了鳳殊,他們結為道侶。

        鳳氏危急關頭,摩訶明為鳳殊擊退了群英,又助他登上了家主之位。

        有句老話說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用來形容鳳氏最為恰當。

        不同于其他世家,鳳氏只走歪路。

        從鳳水初到鳳殊,他們都有共同點:以色侍人。他們借助旁人的力量為自己鋪路,以情為誘,裙下降服英雄,誘引道侶為他們征伐四方。

        云葉庭為討鳳水初歡心,將鳳氏扶成第一世家。

        摩訶明為討鳳殊歡心,強行介入人族內部戰爭并自愿成為鳳家的守護獸,世代守護鳳氏。

        修仙界以力量為重、美貌只是錦上添花的優點。鳳家反其道,以美貌為重,以姻親為紐,如菟絲花攀附強者。世人慕強,鳳氏做派低劣,沒人瞧得上,最初大眾提起鳳氏都嗤之以鼻。

        鳳殊可不在乎外界的議論,我行我素。他制定了許多規矩,其中就包括了改良家族代代相傳的御獸術法。

        鳳家以御獸聞名天下,從前的鳳家御獸術就是另類養蠱,讓圈養的妖獸互相廝殺,決出最強者后再契約。這種殘酷的方式培養出的妖獸野性十足,極容易反噬主人。

        改良后的御獸術就不純是御獸,更像以身飼獸。

        鳳氏子弟選中幼年的妖獸,陪伴其長大,讓它們愛上自己,再用情蠱催化它們發育,等它們修出人型或半人型后,再與它們雙修,借此提升修為。

        新方式培養出獸寵十分忠心,不少妖獸一輩子都只認一位伴侶,它們會用生命守護自己的主人(伴侶)。

        憑這種方法,鳳殊催生了一批優秀子弟。

        這些子弟是鳳氏立足的根基,在此基礎上,鳳殊又定了新的規則。

        鳳氏子弟有了第二條路可走。若不愿與獸共眠,可學習侍奉技巧,等成年后嫁出去聯姻。

        這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

        鳳氏子弟們既要學習床笫技巧,要用藥溫養自己的身體,做到宜于承歡,柔韌緊致

        又要修性,養出善解人意的玲瓏性情

        也不知道從哪天起,修仙界就流行娶鳳氏子弟。

        在鳳殊的培養下,鳳氏子弟個個清麗多情,品味高雅,修士六藝樣樣精通,無論男女都是珍寶,既擅歡愛之術,又曉輔佐之能。當然,鳳氏子弟最獨特的依仗是他們擅于相人。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子嗣是家族延續百年千年的根基,能選出最佳繼承人的伴侶無疑是無比珍貴的。

        云葉庭死于鳳水初的背叛,那又如何?

        只要不動心,那鳳氏子弟就是最好的伴侶。再加上云葉庭的“廣告效應”,修仙界第一人云葉庭都嫁給了鳳家子弟,那鳳氏子弟必有過人之處。

        出身高貴,玲瓏聰慧,上得廳堂,下得床笫的美貌伴侶,誰不喜歡?

        鳳氏子弟既有正宮的賢惠端莊,又有情人的知情識趣、婉轉多情。

        當然,鳳家子弟也不是誰都能娶的。鳳氏待價而沽的高傲姿態大大滿足了高階修士們的虛榮心,迎娶鳳氏子弟也成了身份的象征。

        鳳氏子弟就像最精美的花瓶,只配強者擁有。他們是強者衣襟上的玫瑰花,依附于強者,卻也成了強者最割舍不下的裝飾。

        人非草木,怎會無情?

        也許一開始強者只想將鳳氏子弟當成華美的擺件,可朝夕相處、水乳交融后,鳳氏子弟陪他們渡過漫長孤寂的長夜,走過濕滑泥濘的兇惡險境,為他們生兒育女、操持家業,慢慢地,感情就變了質。

        鳳氏以婚姻為紐帶,將天下英雄籠絡于關系中。

        修仙界的大世家、新貴家中都有幾位鳳氏賢內助。憑借著根深蒂固的關系網,鳳氏也成了修仙界最難對付的世家,畢竟誰都不愿意看見自己的賢妻傷心落淚。世間萬千劫,唯有情關最難過。

        何況鳳氏也不是軟柿子,那些不嫁人的子弟個個都契約了妖獸伴侶,真的打上門,還不知道誰能贏呢。

        鳳氏子弟艷名遠播,舒抱香求娶鳳氏子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婦人揚起黛紫色的眼睫,她似乎在笑,燭光溫柔,熏紅她的眼尾,“我確實有幾位兄弟,不過一把君子劍可不配迎娶鳳氏子弟!

        羞辱,她能當成生意并討價還價,這種性格

        舒抱香冷笑,“舒氏的掌事配嗎?”

        她說話時,一陣夜風拂過,燭火瘋狂地晃動,如同風暴下的小舟,搖晃、顫抖、瑟瑟發抖。

        舒抱香并不想娶自己的舅舅,她只是想激怒自己的母親。

        高高在上的貴夫人,似乎永遠冷靜,永遠理智,永不落淚。

        她不明白母親為什么能如此冷漠?為什么能平靜地欣賞自己的子女滑向深淵?

        舒抱香不理解。

        她想發出屬于自己的怒吼,用歇斯底里的聲音震碎母親的假面!

        燭光下,婦人慢悠悠地把玩指甲,平靜道:“等你坐到那個位置再計劃向鳳氏下聘!

        舒抱香咬緊牙,她的心冷了。

        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冷漠,但她沒想過母親會如此冷酷。

        無論舒抱香怎么激怒她,面前的婦人始終沒有情緒波動,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是如此無力。

        舒抱香握緊拳,她移開視線,終于看向角落里的舒愫。

        舒愫素衣長垂,孤零零地低著眸,燭光夾雜著濃烈的夜色暈染在他身側,將他的影子拖長。他木然微笑,眼神空洞,唯有嘴唇沾了顏色,濕漉漉地染出柔嫩的艷色。

        霎時,舒抱香的煩躁壓抑不住,她討厭舒愫死氣沉沉的樣子,她不理解母親,她也不理解自己的哥哥,甚至她無法理解自己!

        她覺得窒息,她想逃離!

        舒抱香焦躁地轉身,婦人又開口了,語氣溫柔,緩緩道:“抱香啊,你不是最喜歡紅裙,怎么又換上了素裙?”

        舒抱香猛地轉身,死死盯著婦人。

        婦人拿起銀剪,對著燈芯比劃著,她嘴角蕩漾著笑意,像一個等待孩子回家的母親,“你看啊,你喜歡的東西都是留不住的。這次可沒人逼你放棄,是你自己取舍,你放棄了自己的喜好!

        舒抱香從裴真朝身上吮吸了力量。她換上了紅裙子,梳高了自己的頭發,她做了幾個月的自己。

        她也想像火一樣熱烈,如火一般盛放。

        可事實是殘酷的,人活一輩子必須學會取舍。

        在凡人們的認知中,白色代表圣潔、金色代表高貴。舒氏子弟大多以香火道為本命道法,他們傳道時捏塑的金身常素袍鶴冠,慢慢地,凡人就以“白、金”二色為貴。

        舒抱香塑造自己的神像時,最先選用了紅裙形象。凡人自然不敢非議她的神像,可他們看向神仙牌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奇怪的、不尋常的東西,這讓舒抱香渾身難受,她不想變得特別。

        為了變得“尋!保姹闵釛壛俗晕摇

        她甚至換下了最喜歡的紅裙。

        婦人捏著剪子,目光溫順,朝著舒抱香笑,“抱香,不要再擺出一張苦臉了。你怨我不關心你,可你聽我的話嗎?我為你準備了一條最寬敞平坦的大道,你不走,你偏要走歪路,你看看你的手中,你得到了什么?”

        “你愛裴真朝嗎?你不愛,你只愛自己,你只是置氣。你把裴真朝當成自由的幻象,你寄居在她的情感里,享受久違的關注。她給你唯一的愛,你能回報她什么?哦,你把她送劍冢去了。”

        “喜歡有什么用?你守護不住自己喜歡的東西,那你的喜歡就是一種負擔。”

        舒抱香臉色慘白,她死死握緊君子劍的劍柄。

        她凝望著母親的眼睛,母親眼中帶笑,瞳仁亮晶晶的,如同炭火被吹紅,從中心慢慢燙出一點點的亮光。

        “回首你的半生,你逼迫兄長、反抗父母,將自己的人生搞得亂七八糟,你得到了什么?權力?這么一點的權力甚至不夠你迎娶鳳氏子弟!你若按照我的規劃走下去,你將有得力的兄長依仗,你能嫁給更優秀的人,你不需要那么累去拼搏一個可能不存在的前程!

        舒抱香急著想說什么,婦人比了個“噓”的手勢。

        “你覺得我偏愛你的兄長?我確實偏愛他。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你的兄長活不久,一點點的愛是買命錢!

        舒抱香瞳孔緊縮。

        婦人瞥了眼角落里的兒子,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閑著無事,你就去翻翻舒氏家譜,看看曾經的天之驕子們,有幾人能活到今天!

        “非要我說明白?你和舒愫都不是掌事的苗子,你們不可能走到那個位置。你們在族老們眼中,只是高檔的耗材,想要脫離被榨干的命運,就要走出去。”

        “舒愫生是舒氏子弟,他又如此優秀,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脫離現在的身份,唯有你舒抱香,你是女孩子,你能嫁出去。”

        “不管你嫁給誰,憑你的身份你絕不可能嫁給一個要你出去拼命、為夫家搏前程的軟骨頭。做當家主母不好嗎?不需要戰斗、不用擔心受傷,丈夫還活著就依靠丈夫,丈夫死了還能依仗兒女,平安穩定地過完這一生,這不好嗎?”

        婦人的眼神是如此溫柔,可舒抱香毛骨悚然。

        她恐懼、懷疑自己的決定、無法呼吸。

        騙人的,都是借口

        簡世鳶贊同她的心聲,“差點被她繞過去了。這話聽起來情真意切,好像真的在為自己的女兒考慮未來,可仔細一想,也不是一回事!

        想到什么,簡世鳶輕笑一聲,問法則金鏈,“你還記得這位母親與她丈夫的聊天內容嗎?”

        “最開始,她夸耀舒愫做事穩當比舒抱香更優秀,她希望舒抱香能作為工具,為舒愫護道。也就是說,最初她選中了舒愫,并相信舒愫能爭奪掌事之位的。”

        [那她現在說什么廢話?聽她的語氣,她也放棄舒愫了?]

        簡世鳶含笑打量舒愫,“因為她覺得舒愫被養廢了,她不想承擔這個責任。至于跟舒抱香說這些話,也只是想剔除自己的影響力,她不愿意承認如今的狀況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口口聲聲說為舒抱香好,可字里行間寫滿了自己不滿。否定兩人,也是在宣泄自己的憤怒,最初,兒女二選一,她選中了舒愫,F在舒愫廢了,她不愿意承認自己眼光有問題,就直接否定兩人。甜蜜的話術再溫柔,也只是話術。拋開內容感知情緒,每個字都充斥著憤怒。”

        簡世鳶豎起食指點了點下巴,默默注視著舒抱香。

        顯然,舒抱香沒能看穿母親的偽裝,她陷入自我懷疑、自責中。

        婦人再添了一把火,“你想娶哪家男妾,你早就想好了吧?讓我猜猜,是不是裴真朝的兄弟?”

        舒抱香的臉色更難看了。

        婦人自顧自、頗有惡意道:“你看吧,沒什么是不能替代的,你的愛、你的感情毫無價值。你要走你的路,那就往前走,你不能回頭了。前面是什么,是死路一條啊”

        舒抱香臉色愈發蒼白,就在她快要落淚時——

        舒愫開口了。

        一棵樹是不會說話的,可現在他不能做一棵沉默的樹。

        “母親,你說得不對。我也許不能走到那個位置,可舒抱香不一定。她沒有逼迫我,是我自愧不如,我遠不如她!

        他看著舒抱香,目光平靜,“你就繼續向上走吧,不管怎么樣,越向上走陽光越漂亮,上去看看不一樣的風景也挺好的!

        婦人目光一凜,舒愫無視了她的目光,他伸手,第一次觸碰君子劍,也不知道在形容什么,他輕輕笑了一聲,“是挺厲害的!

        可能在說舒抱香,也可能說君子劍。

        就在一瞬,舒抱香收住了眼淚,她略昂起下巴,深深地看了舒愫一眼,像看什么珍貴又厭惡的東西。

        “我會向上走,帶著你的那一份。”

        [我終于理解了,為何舒愫一直跟在舒抱香身后,他想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把舒抱香舉高一點,他想抗爭母親嘴里的慘淡命運,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

        簡世鳶沒有說話。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這女人不愛自己的孩子?她好壞]

        “為聯姻而存在的人,是生不出真情的。鳳氏是一個龐大的集體,需要犧牲個人的利益來□□,這種犧牲很容易逼人走向極端,她恨不守規矩的舒抱香,她也討厭不懂反抗的舒愫,無論反抗還是妥協都是她曾經掙扎的模樣!

        法則金鏈嘖嘖感嘆

        [四大世家各有各的骯臟,這真是]

        簡世鳶坦然接話,“所以啊,任何一個集團都不應該存在太久,存在的越久越容易藏污納垢。”

        法則金鏈愣了一下

        [你?!你這什么思路?正常人不是應該想到“我要以此為戒,打造一個完美的集團”,你、你、你!]

        它知道簡世鳶思維異于常人,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常被簡世鳶突如其來的想法驚得不知所措。

        瞬間,它就想起來“前夫”帕維洛因。如果是祂,必定很自信地說自己會組建一個更好的集團,決不會出現上述的問題。

        簡世鳶

        法則金鏈覺得他很可怕。

        它小心翼翼地問,[你就不想建立一個完美的集團?]

        簡世鳶微笑,“完美?是不可能完美的。再好的制度、再優秀的個體都無法延續完美。任何一個智慧生物組建的集體,只要存在著,存在足夠長的時間,它就會變得愚蠢、骯臟、落后!

        “智慧生物最重要的特性就是利己,而集團需要個體的犧牲,這與個體特性相悖,只要存在智慧,無論什么集團都會腐敗腐爛。”

        說著,簡世鳶笑容加深,“與其剔除‘腐肉’為舊集團‘治病’,不如直接推翻重建。只要存在的不太久,就很容易被推翻!

        法則金鏈倒吸一口涼氣,久久沉默。

        忽然,它問[如果有人想推翻你辛苦打造的凝霧宗?]

        簡世鳶沒有情緒波動,反問:“存在不就是為了被顛覆嗎?”

        法則金鏈情緒波動劇烈,它大聲咆哮:

        “誰敢推翻我,我就弄死他!”

        它是創世神的伴生物,生來為了創造,它決不承認世上存在的一切都是為了被毀滅、被顛覆。

        它聲音尖利,沖著簡世鳶狂嘯,“別人都是為了永恒、為了世代相傳、為了千秋萬代,你是神你就應該永恒!誰都不配碰你的東西!誰敢動就捏死他!”

        不管多賢明的君主,到晚年就會想要長生不老。

        不管多聰慧的人,臨死的那一刻也會恐懼,沒有人能坦然面對毀滅。

        這是人類的本性。

        可簡世鳶

        法則金鏈忽然覺得契約簡世鳶是一件錯誤的事。他不畏懼失去,也不在乎重新開始。

        這種性情太極端了,好像只要觸碰到他,就會被他瘋狂的想法點燃。

        簡世鳶揉揉太陽穴,緩慢道:“沒有什么能永恒,包括神。”

        活得太久可不是什么好事,就像帕維洛因,陷入癲狂、失去理智的神靈,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那不是生命體,那是一團蠕動的、逐漸腐爛的肉。

        簡世鳶早就計劃好了自己的結局。

        法則金鏈大口大口喘氣,它努力壓抑情緒,又問:“那你能留下什么?他們推翻了你就會踐踏你的廟宇,推翻你定下的一切!”

        “我能留下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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