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舊城半醉愛未眠
爺爺走的時候很安詳,嘴角掛著淡淡的弧度,當晚,黎家所有人都趕來了。
我給他收拾床褥的時候,在他枕頭下面發現了一張泛黃的照片,里面是一個戴著帽子的年輕姑娘,笑得很甜美很開心,看上去那么開朗外向。
黎梵告訴我那是她奶奶。
奶奶?也是我的奶奶啊!
老爺子終于能和她見面了吧…
以前在陜省,村子里的人迷信,說年關閻王收人,總會走一批,但沒想到,老爺子終究沒捱過這個年,就這么撒手人寰了。
老爺子下葬后,大家一起聚在他家,黎鈺的父親請來了秦律師,秦律師告訴大家,遺囑提前生效必須由黎家四子血脈的簽字,少一脈都不行。
黎志勛一拍桌子:“荒謬!黎震和黎梓落都不在了,這不是擺明不能提前生效嗎?”
秦律師為難的說,遺囑受到法律保護,他也只能按照條款執行。
所有人都沉默了,我卻暗自心驚,我終于知道爺爺走時和我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了!
我忽然眼眶濕潤背過身去看著窗外,我以為他老糊涂了,可沒想到他直到臨走前都在替我打算。
如果現在必須要遺產分配,我沒有辦法暴露自己的身份,孫虹衫會比我更有資格拿到維斯的股權,或者即使不給她,也絕對輪不到我頭上。
爺爺為了讓我得到黎家應得的那部分,才故意這樣安排,他給了我時間,如果有一天我有把握公布自己的身份,我則可以讓那份遺囑提前生效!
在這之前,他選擇讓所有人等著來保證我的人身安全。
所以,恐怕我必須要查清楚我的生母是誰?那些試圖找我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我必須要趕在季平聲有大動作之前解凍老爺子的遺囑,否則黎家,將會被掣肘!
我忽然轉過身對秦律師說:“遺囑的生效事宜希望秦律師保密,出了黎家大門不要對外人提起。”
黎志勛立馬反應過來季平聲那邊肯定會打探,也叮囑了一番,倒是黎梵一直盯著我緩緩走到我身邊側過頭低聲對我說:“老爺子那么精明的人,不會干這種沒頭沒尾的事,你覺得呢?”
黎梵的眼神一直在我臉上打轉,我側眉看她一眼聳聳肩:“天知道。”
老爺子葬禮期間,聶安趕回來過一次,我問他打算什么時候和梁微成婚,他沒說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并沒有多做停留,甚至也沒顧上和黎梵打招呼,回他父母家繞了一頭就趕回南方了。
春節剛結束,我一連下了三份聘用書,用周瑾、楊青芳和江易堵住空缺的崗位,M酒店內部僅用一個年就完成了全部的大換血,震驚整個集團。
黎梵打趣我說:“你這是明著向老季頭宣戰啊?放心,我可以做你堅強的間諜。”
公司里面對我有了新稱呼,他們背地里喊我鐵娘子。
有時候,我會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臉還是那張臉,有些東西卻早已面目全非。
年后孫虹衫來找我鬧過一次,老爺子一死她似乎更加肆無忌憚,直接沖到總部,被小楊攔了下來,她便在整層樓叫囂著,我實在嫌煩一個電話讓小楊放她進來。
她一走進我辦公室就用那種盛氣凌人的口吻跟我說話,從頭到尾我都像看個跳梁小丑一樣,靠在椅背上半瞇著眼睛撐著腦袋,看她發泄著自己老婦女的一腔怨氣。
雖然她話說出來尖酸刻薄,但我卻并沒有多生氣,一個年輕時處處要強的女人,到老了眼睜睜看著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莫名其妙到了一個丫頭片子的手中,不甘和惱怒其實也能理解。
只是我理解她,她卻不理解我,見我一直淡然的看著她,反而越說越火大,直接走到我面前,把她的名貴包包往我身上一砸,我沒躲閃及時用膀子擋了一下,手肘處頓時感到一陣疼痛。
她已經走到我面前,準備伸手來抓我,我猛然站起身擒住她的手腕,死死握著她狠聲說道:“你不甘心是吧?我可以告訴你,現在的M酒店就是一個爛攤子,內部骨干在年前基本上全體離職了,集團老季那邊不停想安插人手過來,這種內憂外患的局勢,你如果有信心能盤活,我立馬把整個擔子甩給你,我就問你一句!你有這個本事接嗎?”
孫虹衫怔了一下,抓住我手腕的手漸漸松掉,神情有些渙散的樣子,我狠狠甩開她的手腕,她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我再次開口道:“你安分點,黎梓落在的時候對你怎么樣,我依然按照那個標準好吃好喝供著你,你也可以繼續維持你光鮮亮麗的外表,和尊貴的地位!”
說罷我拿起她那個名貴的包包往她面前一扔:“如果你再像今天這樣來鬧事,我敢保證你除了黎家媳婦這個稱呼之外,一無所有!”
我側眉斜著眼,隨后緩緩抬起下巴傲睨著她,她眼里的不甘像一把熊熊烈火仿佛將她整個人燃著一般!
如果孫虹衫再年輕個二十歲,或許今天的我不一定能從氣勢上壓倒她,只不過人總要服老,年過六甲的她已經不可能重返商界,她的時代早就落幕了。
最終,她拾起地上的包沒再看我一眼大步從我面前走出辦公室。
一直到出門前,她的背脊依然挺得筆直。
我不知道有多久沒真心開懷的笑過,最多的表情是擰眉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我總有種莫名的壓迫感,我和季平聲的戰爭還在暗地里,但總有一天會搬到臺面上,我只想在那天到來之前,讓M酒店變得更強大!
從前我脆弱的能因為別人一句話難過好久,然而現在我突然發現,似乎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磨難可以摧毀我了!
我染上了喝酒的習慣,午夜夢回睡不著的時候,我就會獨自坐在窗邊拿著一杯紅酒,半醉迷離間守著這座空城,等那個舊人。
朝夕朝落,春暖花開,大地再次復蘇過來,院中木槿花終于相繼開放了,整個布爾灣彌漫在木槿花香中,就像…他一直在我身邊。
備忘錄在每年的那天依然會提醒我,只是,今年我不用再去祭拜陸千禹了,想到他,我拿出手機躊躇了半天不知道發什么給他,最終我發了幾個字過去:祝你一切安好。
一直到晚上他突然打電話給我,這是我回國后,我們第一次聯系,他問我:“睡了嗎?”
我說:“沒有,你們那邊現在是幾點?”
他告訴我:“下午兩點。”
我們之間便再次進入了沉默,而后他突然問我:“學校門口的那家酸辣粉還在嗎?”
我愣了一下,“噗嗤”笑出聲:“早關了,幾百年前的事了你還能惦記著。”
他說:“我要告訴你,我現在在倫敦金融城突然想起那個味道了,你會不會笑我?”
我斬釘截鐵的說:“會,你回來我請客。”
他停頓了片刻說道:“好!”
從那以后,我們兩偶爾會打個電話聊兩句,大多都是他問我國內的天氣,我問他國外的吃的,他從來沒有對我提起那次意外,縱使我偶爾問起,他也只是沉默以對,漸漸的我也不問了,只是每次聽見他的聲音,多少有些安慰,就像終于尋回一個老朋友一樣。
……
在夏天來臨之前我終于扔掉了帽子和假發,齊耳的短發貼在耳廓,黎梵總說我不化妝看上去清純的像個中學生。
可我…也要奔三了…
六月份的時候,我去深市出差,回來在機場門口居然碰見了陸千禹,他和他那個藍眼睛助理兩個人弄了六個大箱子,來接車的是一輛奔馳轎車,行李怎么也塞不進去。
我很遠就看見他,拖著我的小行李箱朝他走去,從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陸先生,移民啊?”
他有些詫異的回過身,當看清是我后,居然一時愣住。
我熱情的朝他張開雙臂,他有些停滯,隨后虛空拍了下我的后背。
我朝他笑了笑走到一邊的商務車側頭對他說:“這時候是不是覺得和老同學相認還是有好處的?”
他斜斜的笑了下,黑色的緊身T恤和寬松的休閑褲,忽然讓我覺得他似乎真的回來了。
小楊幫他們把剩下的行李弄到我們的車上,出機場的路上,我問他打算回國常住了?
他告訴我理事會派他過來,我打趣他:“大英帝國對我們感興趣了?”
陸千禹盯我看了一眼忽然狡黠一笑:“你還欠我一頓。”
我點點頭:“沒忘。”
我問陸千禹:“你助理叫什么?”
他對我說:“TOM.”
“哈?湯姆?湯姆和杰瑞的那個湯姆?”
他側過身低聲對我說:“就是那只貓。”
然后我們一起回頭對著他助理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他助理閃著藍眼睛一臉懵逼的看著我們。
我以為他們剛回國會住酒店,問他需不需要我安排,他搖搖頭說他在蓉城有個老房子。
直到車子七拐八拐上了個大坡子后,我才發現還真是個老房子,感覺都要被爬山虎完全蓋住了,銹跡斑斑的院門,湯姆愣是使了好大的勁才弄開,院子里雜草叢生,不知道荒廢了多久。
他們把行李搬進去,我說在院子等他們,不知道為什么,我特別不想進去,整個房子給我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可能是長期沒人住的緣故。
小楊也去幫忙了,我一個人在院子里晃悠,院子很大,只有一條石道通往屋子門口,其余全是泥土地,一陣微風吹過,忽然鼻息間混合著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有點苦澀帶著甘甜。
我順著氣味踏入雜草之中,赫然發現雜草中有很多奇形怪狀的植物,我蹲下身聞了聞,也不知道是什么,踏著雜草不知不覺走到了屋側,看見一個用木板釘成的蹺蹺板,大約是常年被雨水侵蝕,已經腐蝕的不像樣,木板中間還長出了菌類。
我緩步走過去,好奇的看著這個蹺蹺板,忽然一種無形的力量讓我不自覺抬手摸去,霎時間我的身體像被一種奇怪的電流躥遍全身,我如觸電般收回手,瘋狂的向后跑,就像有人在我身后追趕我一樣,直到我慌亂的撞到從屋子里出來的陸千禹,他很快把我扶穩問我:“怎么了?”
我臉色煞白的回過身去看了眼:“沒什么,好像靜電了。”
陸千禹笑道:“大夏天的靜電?”
我收回視線抬眸看了眼這座黑壓壓的房子,像一團烏云籠罩在我心頭,突然讓我心臟感受到沉沉的壓迫,我匆忙對他說:“我上車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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