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45
當有人進入到神識范圍內時招凝就察覺到了, 甚至在辨認出那人似曾相識時招凝還微微頓住。
但永豐城是郡府大城,遇上熟人并不奇怪,招凝起初并沒有刻意在意, 直到余澤的動靜追著他們出了近半里。
招凝眉頭不顯地皺起,“秦師叔, 有人在追我們。”
秦恪淵朝身后看了一眼,如此無法目視之距他好似察覺到什么, 原本少有變化的神色竟略微有些沉。
“且在這等著。”
招凝意識是到事情恐怕并不簡單。
直到入夜二更左右,余澤氣喘吁吁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 他看到在亭中對弈的二人。
跌跌撞撞地撲過來, 在亭外臺階下便撲通跪倒。
“仙師,兩位仙師,求求你們救救我的族人!”
招凝同秦恪淵頭都未抬,注意力依舊在棋盤上。
余澤便又磕了幾個響頭, “我們族中三百余人,皆染上怪病,身如枯槁, 血色盡退,唯有肚腹充血隆起, 無法行動。”
招凝微頓,她抬眼看余澤, “鬼胎蠱?”
一聽招凝說起古怪蠱名,余澤更是大驚,幾步跪趴上臺階, “是是是, 他們肚腹中都懷著蟲子, 那些蟲子又會爆開好些蟲子, 我們如何處理都無法解決,只有將祖宅完全封閉,讓我一人來外求助,可是正陽觀觀主遠在南靖國,觀中幾位神仙大多常年閉關或出門游歷尋不到人,而永豐城分觀中的浩曠道人有心無力,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他砰砰磕了幾個響頭,腦門都磕出血跡,又說,“我甚至去風語山尋有仙人之稱的殷老怪,卻不想正巧看見仙師出關。兩位仙師,上天亦講好生之德,求你們看在助人得功德的份上幫幫我余家吧!”
招凝卻問,“你可知永豐城姚刺史這幾日重病,正是被鬼胎蠱寄生。”
余澤更是大驚,“不會的,姚刺史從未去我們余家,而我們余家祖宅特殊,環壁封鎖,不能輕易接觸他人,更不可能將蠱蟲傳出去。莫非是他人作祟,多處種蠱?!”
招凝卻奇道,“你自族中出來求助,難道認為自己定不會攜帶蠱蟲。”
余澤便解釋,“我族中有一枚觀中仙師相贈的解毒丹,我便是憑此丹平安從家族中出來的。”
招凝看秦恪淵,那眼神顯然是在問,“解毒丹還有這般功效”,然而兩人俱不是精通丹藥之學的人,秦恪淵更是比她還質疑幾分。
“你且過來。”
聽招凝喚道,余澤大喜,只覺這是兩人答應相助了。
他恭敬伸手,招凝指尖虛按上他脈上,秦恪淵抬眼,招凝朝他搖了搖頭。
沒有疫氣。
難道解毒丹當真有克制鬼胎蠱的功效?
“確實無事。”招凝收回手,想著余家怕是情況緊急,便沒有再多問,“你們余家祖宅在何處?”
余澤幾要喜極而泣,連忙說道,“在永豐城西面三十里處,二位仙師稍待,我立馬趕回城里,弄三匹快馬來。”
“不用。”招凝阻止他,又問秦恪淵,“師叔可同去。”
秦恪淵道,“我在這里等你,回來時把他也帶上。”
余澤略有懵然,“那我們怎么去。”
招凝淺看了他一眼,“既然你說我們是仙師,當然用的是仙法神通。”
說著抓住余澤肩上衣物,匿形的云絲千幻斗篷靈光一晃,瞬乎出現在幾里外,再一瞬,人已御劍上天。
“啊……啊……啊……”強烈的失重感令余澤大聲驚呼,從始至終都捂著眼。
這這這不是他了解的仙師能力啊!
直至小半個時辰后,招凝遙遙看到一處奇異建筑,此建筑外圍呈環樓狀,有四層高樓,表面是黃泥覆蓋,連小窗都看不見幾扇,建筑一圈不過一道雙人可同過的石質大門。
難怪余澤說他們族中建筑可阻擋外人接觸或蠱蟲外逃。
“這是你們余家祖宅?!”
“是是是。仙師神速,仙師法力無邊!我……我立馬去叫門?!”
余澤從手縫中看出去,欣喜應著,卻聽身邊人說了一句,“這門怕是叫不開。”
下一刻,就感覺眼前一晃,他們便站在了祖宅頂上,頂上露出略向內收的一圈天井,從此處可以看到祖宅內部,數個同姚刺史一般病癥的人滾在地上,痛苦抽搐□□。
“三爺!大伯!”余澤驚叫著喊著,甚至不顧此刻所處位置便要躍下救人。
招凝拎住了他,將他甩到屋頂上。
她掐法決,施展法術,一道巨大的法印出現,緊接著,數百張火系靈符被投入法印中,隨著法印旋轉,火系靈符分別化作靈光奔向祖宅中性命尚存的人。
一處處的火光在祖宅中點亮,甚至還能聽到連綿不絕地嘶鳴聲,同時伴隨著活人痛苦地掙扎聲。
若非天井幾人身上并未燎起火光,否則余澤僅聽聲音還以為那靈符要生生將人燒死。
直到火光慢慢黯淡下去,天井中幾人情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隨著貼在他們身上的靈符完全燒毀,他們的模樣雖因種蠱而瘦弱至極,但多少也是正常了,有一人更甚至當場便搖晃地站起來了。
“大伯!”余澤驚喜地喊著。
天井中人向上一抬頭,指著房頂,驚懼喊著,“澤哥兒,怎的站在那上邊,好生危險,快下來!”
“好嘞,我馬上來。”余澤見大家大好,興奮地回身要沖下去。
招凝卻困住他,“余道友忘了,我師叔還有話要問你。”
為徹底消除殘存的疫氣,招凝又掐了一記法決,火光繞祖宅一圈,一點一點吞噬著疫氣,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上至祖宅,下至家具,包括人及其他生靈,都似乎隨著這道火光的燃起,身體也開始慢慢復原。
又是小半小時,招凝回到剛才落腳的亭子,秦恪淵正自己與自己下棋,棋盤局勢頗為焦灼。
“師叔,我回來了。”
招凝在秦恪淵對面坐下,他順勢將黑子給了招凝。
秦恪淵轉頭看余澤,在秦恪淵冷冽地注視下,他瑟瑟發抖,“神……神仙,您隨便問……我知無不答。”
“莫慌。秦某這里只有一個小問題。”他盯著余澤,“是誰告訴你,我們從南城門離開,并指引你一路追到這的。”
“沒……沒人啊,我就是憑著感覺追來的。”
余澤原以為是自己做了什么錯事,可這一聽又覺得不對,遂搖搖頭。
秦恪淵見他茫然不知,忽而抬手,只手掌微微向內收的手勢,便從余澤身上吸出了一道靈光。
莫說是余澤驚愕,招凝亦覺如此。
那靈光不夠被秦恪淵抓住半瞬,就自行消散了。
招凝轉目質問余澤,“余道長這般還要隱瞞?”
余澤幾乎軟在地上,可依舊迷茫著,根本不知道身上藏了術法。
他恍惚記起什么,“小的當真沒接觸過其他仙師,直到兩位仙師離去發現,還是一個小娃娃恰巧看到,給我指了路,我就順著路就追來了。”
小娃娃?招凝微微蹙眉。
坊間有傳說,孩童的眼里還殘存著先天靈炁,因而能看到鬼怪,可是他們可不是什么鬼怪,障眼法亦不是先天靈炁就能勘破的。
招凝直覺這個小娃娃身份不妙,她看向秦恪淵,“難道是其他修真者?”
秦恪淵卻沒有答招凝的話,只是略作思忖,而后問余澤,“那小娃娃在何處指點你?”
“就在西市鬧市街上、”他有些惶恐道,“仙師仁善,于我大恩,我不敢有什么不軌和隱瞞之心。”
“招凝。”秦恪淵忽然喚招凝,卻說,“回永豐城去。”
招凝知道秦恪淵這是又發現了什么,便沒有多問,拿出無鋒劍,又看了一眼余澤,隨后直接將余澤掛在劍把上,同秦恪淵一同往永豐城飛去。
夜已沉下,少有人在城外走動,等到城門火把火光搖動,招凝在一處陰影中落下。
余澤這才在驚懼中找到自己,連問,“兩位仙師,為什么要帶小的過來,我當真說的是實話啊,而且,那小娃娃正的有問題,偌大的永豐城我也不知道他住在何處。”
招凝看他,“莫慌,帶你來,是讓你去刺史府。你們族中之病同刺史大人都中了鬼胎蠱,既如此,你不該同姚刺史商議一番嗎?”
余澤一怔,“謝仙師指點,是小的一夜驚懼,腦子不會動了。必早些去向刺史大人匯報情況,抓住幕后下蠱的兇手。”
招凝瞧他這般模樣,大致也算認可了鬼胎蠱當真與他沒有關系,可能那解毒丹當真有效?
進了永豐城,余澤帶他們到小娃娃白日出現的位置,招凝便讓他直接去刺史府。
兩人在無人的街道上,昏暗的星光下,氣氛有些詭異。
“師叔?要神識搜尋嗎?”招凝問道。
秦恪淵阻了招凝,他目光微沉地靜立著,過了片刻,忽而朝某個方向微微拱手。
招凝抬眼看去,卻見一處屋頂上,一個扎著兩個丸子頭的男童側坐著,肩上扛著草靶子,草靶子上插滿了糖葫蘆,他另一手抓著糖葫蘆正往嘴里塞,顯然已經吃了一會兒了,木簽上僅剩一顆半山楂。
招凝心思一轉,同秦恪淵一般禮身。
其后便聽秦恪淵不咸不淡地說了聲,“見過逍意上人。”
逍意上人?元嬰境界。
竟有元嬰人物以這般孩童姿態隱藏在大岳國世俗中。
逍意上人并沒有任何表示,孩童般啃咬著木簽上最后一顆山楂。
秦恪淵也只不過依禮見過,根本不等逍意上人出聲,便自行直身。
他看著逍意上人,神色沒有半絲卑微,只平淡發問,“逍意上人以逍遙求道,如今怎么利用凡俗人將我等招來?”
逍意上人咀嚼山楂的動作頓了頓,余光瞥了一眼二人,卻聽他喉間哼哼一聲,咬下木簽上僅剩的半塊山楂,一晃眼間木簽便飛針般沖向秦恪淵。
“師叔,小心!”
招凝想都沒想,閃到秦恪淵身前,掐訣捏盾,法印旋開,抵擋住飛來的木簽。
這木簽裹挾的力量比普通靈器還強悍許多。
逍意上人依舊那副悠閑咀嚼狀態,瞧見這一幕,眉梢一挑,抬手一指,木簽陡而加持巨力,勢如破竹,沖開法盾,向招凝瞬發逼近。
招凝大駭,竟阻都無法阻擋。
再一晃眼,秦恪淵瞬身在她前方,空手抓住木簽,木簽尖端離招凝不到半尺,驚險異常。
寒冰爬滿木簽,冰裂,整只木簽也隨之崩碎落地。
不過是元嬰上人隨手一擊,一只木簽的威力竟堪比金丹。
“師叔,你沒事吧?”相比于元嬰之威,招凝更擔心秦恪淵情況,玉液才化一道,他的此刻實力還沒有原本實力的一成。
秦恪淵未答,左臂微抬,將招凝掩在身后,他冷視逍意上人。
“逍意上人,這是何意?!”
逍意上人吐出幾粒山楂核,轉身正對著他們,“怎的,老夫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難道還要顧忌什么愛幼之德?”
“是嗎?那秦某卻提醒上人一句,無顧殺孽,心性有缺,怕是化神不順。”
此話一出,逍意上人登時臉色大變,極為難看,盯著秦恪淵許久,直看的招凝頭皮發麻,危機感如天崩地裂,只覺下一秒便是一場拼死之斗,逍意上人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好你個秦恪淵,當初在天宮,他們說你是個人物,老夫還沒看出來。”
他忽然出現在秦恪淵身前,嘖嘖出聲,“殺了半個昆虛的修士,憑你還諷我化神不順,你小子自個可徹底沒有以后了。”
招凝不懂“化神”是何意,聽聞過元嬰之上是元神,這“化神”又是什么境界?
但聽逍意上人這般預言,她在秦恪淵背后緊張出聲,“師叔……”
“咦?”逍意上人好似這才完全注意到招凝,他忽而轉到后方,左右打量招凝。
“這小姑娘看起來也不錯,不到雙十的筑基境界,難得,難得啊。”
“不如去老夫洞府,做老夫座下之人?”
他說著就要撲上來,招凝猝不及防,秦恪淵身形一閃,攔下逍意上人。
無鋒劍陡而懸在中間,殺意鋪天蓋地。
逍意上人小身板凌空回翻,草靶子豎在地面,上面的糖葫蘆都不見了,他就在草靶子頂上穩穩盤腿坐著。
被看著也沒生氣,就呵呵一笑。
“你屠了昆虛近一半修士,整個昆虛現在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在找你,連天宮上的一些尊者都有心關注。你倒是有心思躲在凡俗,還跟著一個斬凡的小姑娘身邊。”
“若是天宮尊者們當真有心,秦某今日也不可能站在這里。”
“呵,他們滿心都是古戰場,誰會在乎你。不過,據我說知,昆虛有幾位元嬰可不想放過你。”逍意上人盯著秦恪淵,“他們可遲早會找到昆虛來。”
招凝緊攥著手,雖然這一切早就預料到了,但突然被點出,還是像把刀一樣懸在了頭頂。
但秦恪淵好似對此根本不在意,神色變都未變。
“哦,也不用他們來。”逍意上人忽而詭異上下打量秦恪淵,“能讓你弄到九轉玉液大還丹是你的本事,不過你怕是不知道玉液九轉重新凝結金丹,還是要經歷雷罰的,上品金丹雷罰,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僥幸通過。”
“這就不用上人關心了。”
“不,我偏要關心!”逍意上人突然從草靶子頂上躍到地下,“我這里有顆避道珠,可以讓你躲開雷罰,還能掩蓋天衍推演術的追蹤。”
天衍推演術是元嬰神通,可以推算過去將來,更能尋到當下心慮的線索。
此物幾乎踩準了他們急需。
但誰都懂沒有平白來的好處。
兩人均沒有開口說話,一時間街道沉寂,半晌后,逍意上人自個耐不住出聲。
“幫老夫去解決一件事情。”
“你既然能救昆虛于千鈞一發,再救大岳國類似之事應是信手拈來,這件事你們一定會幫。而且你們現在也正在做。”
聽他這么一說,招凝眉頭微皺,正在做的事情,他們從風語山下來,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給姚刺史解決鬼胎蠱之事,還有半個時辰之前,余澤家族之事。
等等,這些事情似乎都涉及到同一個共同點。
鬼胎蠱!
“你這小姑娘可別盯著我看。老夫若是控制不住,你可就要成為我洞府的收藏品。”見招凝盯著他,逍意上人的小臉笑瞇瞇的笑著,明明是孩童胖嘟嘟的模樣,卻莫名上人感覺到一絲顫抖。
“你同鬼胎骨之間有什么聯系。”
招凝直視著他的目光,冷聲問道。
逍意上人卻笑,“你這小姑娘,莫不是以為,鬼胎蠱是老夫下的吧?!”
他反問便對上招凝質疑的目光。
霎時間他哈哈大笑,險些從草靶子上方甩了下去。
但搖搖晃晃竟然沒有半分貼地,竟搖回了立著的位置。
他笑夠了才說,“老夫怎么會做這種蠢事,就用那些凡俗人一文不值的命來換老夫的與天同壽,長生久視?簡直是笑話!”
這話說得鄙夷,但是不可否認,這其實是所有高境界修真者的內心,他們都不屑于凡俗人,認為自己已經超脫于凡塵之外,是俯視眾生的神,是即將掌握寰宇的造物主。
但他笑著卻又冷下了臉,“不過老夫不想,但卻有不怕死的東西,想讓老夫陷入這般境地。”
他那冷下來的目光,仿佛要將整個街道冰凍,一瞬間,整個永豐城的火光盡數熄滅。
“師叔。”
她覺得這個元嬰上人非常的不正常,甚至有幾分瘋癲。
秦恪淵朝她搖了搖頭。
便又聽那小孩聲音繼續說道,“老夫曾經在昊陽墓里得到了一塊蜚之角。”
招凝一怔,一時間竟不知道對他話語中的哪一信息感到驚訝,這事難道又牽扯出昊陽墓了,但是看秦恪淵卻神色冷然,并沒有太過驚愕。
她心思便落在這蜚之角上。
蜚,上古神話中的兇獸,天生帶疫,走到哪里,哪里便會出現瘟疫。
在上古的時候,有些修士甚至會將蜚之角煉化為法器。
“我本來想煉化這只蜚之角,卻不想被人偷了去,而且還被用來去培養蠱蟲,致使蠱蟲異變,形成更加古怪的鬼胎蠱,甚至一旦成熟,它所攜帶的疫氣就不是標記作用,還會讓凡俗瘟疫橫生。”
“這般因果,他娘的竟然讓老夫承受!到底是哪個混賬想破壞老夫化神!”
他生氣至極,就這般說道著,身下的草靶子就已經被拍成了粉碎。
招凝卻是奇怪,逍意上人已成就元嬰上人,被人偷去兇獸珍寶就離奇了,自知被偷去作亂他卻還只能生氣無法處理,這番甚至有意圖想讓他們來處置。
招凝猜想的并沒有錯,逍意上人隨后便說,“我要你們把這場鬼胎蠱之亂解決了,以及利用鬼胎蠱的人一并解決!”
招凝和秦恪淵對視一眼,招凝問道,“逍意上人這話說的有意思,您一根手指便能捏碎那些宵小,讓我們去處理,可是太看得起我們了。”
“老夫若是能出永豐城,還需用你們。”他氣急敗壞,轉而緩和些許,“老夫當然沒有讓你們去處理策劃此事的人,你們只要解決在大岳國用鬼胎蠱暗中作亂的一群人,至于暗算老夫的幕后人,待老夫突破了這該死的化神瓶頸,我非捏碎他元嬰不可。”
秦恪淵看向逍意上人,“逍意上人自縛此地,我們也同情逍意上人的處境,但我們不得不提醒逍意上人,大岳國雖然只是凡俗國家,但其人口可遠遠超過了昆虛修士,若想在這其中大海撈針,等我們找到的時候,大岳國怕是已經控制不住了。”
逍意上人以那副孩童模樣,背著手做高深模樣,在他們周圍轉了一圈。
“怎么叫大海撈針,解決的辦法,我都送到你們面前了。”
他背著手往前走,躍過兩人三兩丈,忽而側頭看他們,“你們只有半月的時間,盡快解決,半月之內將蜚之角交還于老夫,老夫一并將避道珠答謝于你們。”
他又上下打量了兩人兩眼,“哼,平白借老夫的光積攢功德,那般輕松讓你們處理了,老夫豈不是憋屈。”
逍意上人一招手,卻見那已經粉碎了的草靶子竟讓騰空而起,飛向逍意上人,他頭也沒有回,一展手臂,那草靶子就在逍意上人的手上重新凝聚成完好的草靶子,在他往肩上一搭靠的剎那,那草靶子上瞬間就多了好多串糖葫蘆。
招凝眉頭不顯地皺了皺,“我們當真要按照逍意上人的安排,去為他解決此事,若是事成之后,他化神成功,會不會反手惱羞成怒擊殺于我們。”
這情況是很有可能的,雖然招凝聽逍意上人這番對話,略感逍意上人的品性并非卸磨殺驢之輩,但將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他人的品性上,著實讓人咽不下這口氣。
“今日你去余家解決鬼胎蠱蔓延之事,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當時招凝心中只想著,這事并要妥善處理好,不要等到鬼胎蠱爆發,一切處之晚矣。”
秦恪淵繼續向前走著,不一會兒姚刺史符的府邸已經出現在眼前。
“所以你才讓余澤去找姚刺史。我們已經牽扯到其中了,招凝,除非我們當時便直接御劍而去,而非等待人追上來。”
招凝已經意識到,即使沒有逍意上人這一出,鬼胎蠱的事,他們也不會袖手旁觀。
在知道似乎有人惡毒的用疫氣培養鬼胎蠱的那一刻起。
這已經不是凡俗事了,這怕是有邪修在其中牽扯。
招凝道,“修行一路求得是問心無愧。”
他們并沒有直接敲門提醒姚刺史府中人他們的歸來,以他們的五感,能很快聽到姚刺史府晚宴中的聲音,晚宴尚未結束,許多人在晚宴中交談著。
招凝和秦恪淵站在側廂房屋頂上,黑夜掩去了他們的身形。
正屋里,晚宴并不奢華,幾分樸素但菜樣豐富。
此刻大家情緒并不高,甚至有幾分膽顫。
有賓客悄聲交談著,“奇了怪了,剛才所有的燭火怎么會同一時間熄滅呢?沒有察覺到風啊。”
“可不是,就算是有些微風,那燈籠里的燭火也跟著滅了。”另一個人更加惶恐,“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該不會有什么妖魔鬼怪的東西溜進來了吧。”
“該不會和姚刺史有關吧,你看他被人抬出來后,話還沒有說兩句,就出了這個怪事。”
“噓,小聲些,子曰不可怪力亂神。”
“咳。”姚刺史忽而在上首咳了一聲。
“諸位客人都受驚了,是姚某招待不周了。”此刻的姚刺史還不能穩當地站起來,他在夫人的攙扶下站起身,端了一杯茶水,“諸位見諒,府上還有他事,就不再多留諸位客人了。”
姚刺史是郡府的頭號人物,他這般客氣待人是姚刺史的品性,臺下眾人卻不能堂而皇之地受著,所有人連忙起身,朝姚刺史叉手行禮,說了些客套之語,便紛紛離開了刺史府。
待所有人都走盡后,姚刺史被扶上上首榻上,小廝丫鬟們手腳麻利的將晚宴收拾干凈。
姚夫人在旁問著,“怎么了,叫所有賓客提前離去,他們怕不是要在后猜疑什么了。”
“而且,你怎么出來了,你這般身子出來,這郡府怕是要民心浮動了。”
姚刺史眉頭極深的皺著,擺擺手,“這都不是事?”
這時小廝丫鬟們已經清理好了正屋,姚刺史在榻上直身坐著,借著扶手強撐著身體,他看向側門站著的那人。
姚夫人隨眼看去,“這不是正陽觀的余道人嗎?”
姚夫人微微驚訝,她招呼著,“余道人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余澤走過來,形容還是離開招凝他們時的那般狼狽。
他朝姚夫人見禮,又對姚刺史禮了禮。
姚刺史出聲,“余道長,你剛才傳給我們的話,可當真,你們余家也遭了鬼胎蠱的大難。”
“正是。幸解救及時才沒有出現大錯。”
余澤到底是在正陽觀中待過的,知道仙師這事最好不要告知給所有人,因此只是含糊交代。
姚刺史砰得一聲拍擊著桌子,“這群混賬余孽到底想做什么?!”
“你可知你們族中眾人可接觸過月詔余孽。”
他說什么也要將人揪出來,便抓住其中的關鍵問道。
余澤卻搖搖頭,“刺史這般說,我確實不是非常清楚,我上個月才從臨靜府過來。不過,我們族宅中人大多都已經年邁,甚少外出,就算是外出,也必是在永豐城附近。”
姚刺史聽他這話一瞇眼,“難不成月詔的人藏在我們永豐?!”
招凝和秦恪淵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們分析月詔的人藏在何方。
此事他們的熱衷程度遠超過招凝所料,他們并沒有表現出那種事不關己便不管不問的態度,而是積極的不想大難擴開。
招凝同秦恪淵說道,“只是,這月詔小國的人應該并不在永豐城附近。若是在永豐城附近的話,逍意上人早就自己去解決了,不然也不會將我們攔下,讓我們處理。”
秦恪淵顯然是默認了。
招凝卻自己產生了疑惑,“師叔,我一直有事不解。等到元嬰上人那般境界,怎么還會出現自縛凡俗地界這般事情,令人不可思議,我覺得這般人物,不應該飛天遁地,哪里都可以去嗎?還有逍意上人提及的化神瓶頸,這到底是什么?”
但秦恪淵沒有及時的回答,好半響他才對招凝說道。
“高境界之事,非到那般境界是無法悟透的,不過有一事卻是知曉的,從元嬰境界突破至與天同壽的元神尊者,有一個過程便是化神。”
“化神這個過程,對于靈根大道修真者千難萬難,他們之前修行上快速提升的后果和危害都堆積在此過程中,而化神對于不同元嬰來說又是不相同的,毫無經驗和跡象可循,因此死在化神之中的修真者,大抵萬里存一。”
招凝沒想到化神竟然這般困難,“那逍意上人自縛此地,正是因為這里有他化神的契機,他不敢輕易離開。”
秦恪淵點點頭,這便是逍意上人一提到化神便忿忿的原因。
不過這化神對招凝此時的境界太過遙遠,招凝便沒有再更加深入去問。
“師叔,你說逍意上人臨走時所說的答案已經給我們了,到底是何意?”她盯著姚府正堂里交談的幾個人,微微思考,“莫不是說的是他們?”
“且在看看。”秦恪淵也沒有理出其中的關系。
就在這時,忽而有人從街道盡頭駕疾馬本來,瞧著模樣,似乎是朝廷禁軍。
那人似乎格外急躁的模樣,從馬上摔了下來,向刺史府奔來,邊敲打著大門邊喊著,“急報!國主口諭!”
正巧此時大門被開啟,門房一聽嚇得立馬跪在地上,禁軍直奔進入,便走便喊著,直到正屋也聽到了聲響,所有人都震驚萬分,這個時候怎么會有都城消息傳來。
眾人連忙跪在地下,禁軍便端正身姿立在前方吟唱道,“近日有能人指點大岳國恐有瘟疫橫生,為鬼胎蠱卷土作亂,大難臨頭,請各郡府恭請正陽觀道人協助,盡早消除疫難。”
“臣領旨。”姚刺史帶著一眾人再次叩拜。
旁觀了這一幕的招凝略有驚奇,“這封口諭,來得好生及時。”
話落便聽姚刺史已經站起身安排眾人開倉準備一早施藥。
禁軍在旁邊,“姚刺史身體見好,實在是太好了。”
“得高人相助。”禁軍以為他說的是正陽觀,“正是,此次靠人聽說也是路過正陽觀中的一名高人提及的,早些知曉,也不會出現亂事。”
姚刺史認可點頭,禁軍卻又說,“刺史,放心,這事不會出事的,我們已經有了月詔余孽的下落,就在臨靜府附近。”
“這就好,必要抓到人,將他們以火刑焚燒昭告天下。”姚刺史大抵氣憤異常,狠狠地說道。
見姚刺史和禁軍說道朝堂中事,余澤便不再多留,起身向姚刺史告辭。
姚刺史朝他拜別,“今日之事,多謝余道長告知,明日姚某將帶人正式拜訪正陽觀。”
“姚刺史客氣。”
余澤說完便離開姚刺史府。
招凝看秦恪淵,“那師叔,我們可是也要離開。那月詔余孽若是在臨靜府,不如我們直接去臨靜府探探?”
秦恪淵并沒有什么異議,兩人御劍飛空,直接向臨靜府飛去。
到了臨靜府,天色正好是一夜中最黑的時刻。
他們站在城外,招凝略作思考,有了主意。
“秦師叔,我一門術法,可以以氣息定位遁走,我可以借疫氣直接傳到有疫氣的附近,這般尋找應是快些。”
秦恪淵點頭,“便是要辛苦你了。”
招凝手上已漸漸起了法決,“秦師叔稍等,待找到位置,我便傳遞信號于你。”
說著,五行搬運遁術光華亮起。
借疫氣之氣息,招凝眼前一晃,再出現時,便在一片詭異的山洞中。
山洞氣味腥臭,血跡遍布,數具尸體躺著。
而在中央有一祭壇。
祭壇上有供桌,供桌有一凹槽,瞧見凹槽的模樣,原本應該放置著一面羅盤。
這里難道就是鬼胎蠱誕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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