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回去的路上,艾娜時不時用欲言又止的眼神望向奧蘿拉。
卡嵐安靜地跟在兩人身后,他像個透明人,除了腳步聲外,就再也沒有發(fā)出任何動靜。
黑眸里全然呈映著少女纖細背影。
“公主,你真的要把……帶回去么?”艾娜吞下卡嵐的名字,含糊地問。
奧蘿拉腳步輕快,轉(zhuǎn)眸瞥見女仆苦大仇深的模樣,哼笑出聲:“對啊。既然都許下了約定,又怎么能食言呢?把他帶回去當(dāng)條狗養(yǎng),不就好了!
艾娜:“可是路德維希殿下那里……”
奧蘿拉擺擺手:“好啦,我自己會跟哥哥說的。”
大不了就是被訓(xùn)一頓。
接著跟哥哥哭一哭撒個嬌,他最后還是會同意。
奧蘿拉任性地想著。
她們兩人在交談時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但這番對話還是被風(fēng)如數(shù)吹進卡嵐的耳中。聽著奧蘿拉把自己比作狗,卡嵐完全沒有感覺到惱火,反而是愉悅地瞇起眸子。
“對了!眾W蘿拉想到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一本正經(jīng)地叮囑起艾娜:“回去后,讓莉莉她們?nèi)フ壹线m衣服,讓他洗干凈身體后換上,我可不要一個渾身臟兮兮的人進入我的套房。順便收拾出間房間,給他住吧。”
艾娜無奈地看著這名小祖宗,提醒:“公主,我們這里哪里會有男子的衣服啊!
要知道,路德維希殿下向來禁止男仆出現(xiàn)在公主的套房。
兩年前,也曾有男仆仗著容貌英俊,試圖在花園里引誘公主。但此事發(fā)生還沒超過半個小時,就被路德維希殿下知曉。當(dāng)晚,他親自下令剝?nèi)ピ撃衅偷哪,將他懸掛于尖凳上?dāng)眾處死,用以警示皇宮內(nèi)所有對公主懷揣不軌心思的仆人,包括女仆。
處刑的動靜之大,連皇帝陛下都被驚動,但唯獨公主被隱瞞在鼓里,至今還以為那名男仆只是被路德維希殿下趕出了皇宮。
“沒有嗎?”奧蘿拉蹙眉。
“是的,公主!
奧蘿拉聞言,思考了片刻后,說:“那就先去哥哥套房取一件他年少時的舊衣,再命宮廷裁縫連夜做幾套新的出來!
聽著奧蘿拉提出來的作死操作,艾娜默住。
許久后,她僵著一張臉,干干應(yīng)下:“好的,公主。”
她已經(jīng)能猜想到她們帶著少年回去后,其他人的反應(yīng)了。
果不其然,在對上莉莉等眾多女仆不掩惶恐的眼眸,艾娜生無可戀地沖她們點頭,主動攬下借衣服的艱巨任務(wù)。
“你們先去準(zhǔn)備浴室!
她無力地安排著,轉(zhuǎn)過身,一臉赴死地前往樓下的王儲套房。
幸好,路德維希殿下在午飯后就離開了皇宮,前往拜訪道格拉斯公爵,至今還沒歸來。
艾娜很是慶幸地聽女仆喬說道。
見她從衣帽間深處翻出路德維希十五歲時的舊衣,艾娜面帶感激地接過。
回到套房,艾娜把衣服遞給卡嵐。剛想告誡他不要對公主打歪心思,但話已經(jīng)到嘴邊,她看著卡嵐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眸,驀然間,喉嚨像是被雙大手掐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卡嵐沉默地從她手中接過衣服,沒有看艾娜,直接走進浴室。
當(dāng)少年身影從視線內(nèi)消失,艾娜才感覺到喉嚨一松,心有余悸地拍起胸口。
剛剛……是錯覺么?
奧蘿拉一回來,就換上了柔軟舒適的家居服。
她趴在書房的絨布長沙發(fā),漫不經(jīng)心地翻閱著詩歌集。
清脆的敲門聲在耳邊響起,她沒有抬頭,隨口說了句:“進!
卡嵐打開門。
接近黃昏的橘黃陽光灑落在少女懶懶輕晃的小腿上,反將她的肌膚襯得更加細膩如羊脂,骨肉勻停。
卡嵐站在門口,猛然滯住。
視線克制地停留了幾秒,他垂起眸,走到沙發(fā)前,擺出副拘謹(jǐn)模樣,小聲說:“姐姐,我洗好澡了!
奧蘿拉把視線從書冊移到少年身上。
黑發(fā)經(jīng)過清洗蓬松柔順地垂在耳側(cè),過長的劉海被女仆精心梳剪成時下最流行的發(fā)型,露出少年那還未徹底張開的精致眉眼。
單論相貌,他并不輸于路德維希。
不,應(yīng)該說他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fēng)格。
奧蘿拉突然覺得為了這張臉,自己挨一頓路德維希的訓(xùn)斥也值了。
畢竟誰能拒絕一名長相漂亮的小狗狗呢?
奧蘿拉拖著下巴,想到之前看見的少年挨打畫面,隨口問了句:“你涂過藥了么?”
卡嵐搖頭:“沒有!
“嘖。受了傷都不知道問艾娜拿藥,你的嘴巴長著,是擺飾么?”
奧蘿拉不客氣地吐槽了他一頓,起身,熟門熟路地從書架上的藥劑箱里找出瓶治療魔藥,丟進卡嵐懷中。
“自己涂。”
她揚眉看向卡嵐說,語氣高傲。
卡嵐抬手準(zhǔn)備解開衣扣,目光不經(jīng)意瞥到還大敞著的窗簾。他頓時止住動作,抿唇:“姐姐,可以幫我拉一下窗簾么?”
說完,還害臊般地低下頭,露出一對泛起微紅的耳朵。
奧蘿拉:“。”
在她短暫的十六年人生里,見過如哥哥那般會讓人有安全感的成熟青年,見過如達里爾那般意氣風(fēng)發(fā)的驕傲少年,也見過如自己父親那般耽于美色的腐朽男人……
但她從未見過像眼前少年這般復(fù)雜的存在。
說他懦弱吧,下午少年利落折斷男仆脖子的畫面還猶在眼前,但說他冷酷吧,奧蘿拉看著沙發(fā)旁低頭害羞的少年,又覺得這幅模樣實在是跟冷酷一詞沾不上邊。
奧蘿拉的思緒一時卡殼。
自從遇見卡嵐后,她只覺得自己對世間男子的固有印象在不斷被打破。
她木住臉:“自己拉。”
“哦!
卡嵐溫順地走上前,拉上窗簾。
夕陽隨之被擋在窗外,沉沉的昏暗將書房籠罩。
卡嵐沒有再走回沙發(fā),他就站在書桌邊,將裝有澄清粘稠液體的藥瓶放在桌面,手指一顆顆解開襯衣上鐫刻有獅鷲的純金紐扣,再慢吞吞地脫去襯衣。
窸窣的聲音在房間內(nèi)響起。
而書桌和書架只相隔了幾步之遙,因此在此刻沒有光照的情況下,奧蘿拉也能清楚看見卡嵐?jié)u漸裸露出來的上半身。
原來他只是骨骼生得修長,套上衣服后看起來瘦削罷了,并不是自己原先以為的皮包骨頭。
一層薄薄的肌肉覆蓋著緊實腹部,線條流利漂亮,透著股少年人特有的青澀。膚色是貴族們最追崇的蒼白,幾塊深深淺淺的青紫淤痕映在他的皮膚,好似被踩了幾腳的干凈白墻,只讓人有種想要抹去這些突兀痕跡的沖動。
奧蘿拉愣了一瞬。
除哥哥以外,她還沒見過其他男子的身體。就連哥哥那回,也是自己不小心在他換衣服時誤闖了進去,還沒看清就被橫飛過來的外衣蓋住了腦袋。
所以,卡嵐是她第一個看清身體的人。
“喂!你就不能走遠點涂藥嗎!”
奧蘿拉不自在地呵斥了句,連忙側(cè)過臉。
可少年的腹肌就像是被刻進了她的大腦,想忘都忘不去。
奧蘿拉攥緊指尖,視線落在地毯的花紋,她深呼吸了幾次,試圖平復(fù)砰砰直跳的心臟。
卡嵐則是用余光瞥過她躲避的姿態(tài),接著又輕聲說:“姐姐,我自己涂不到后背,你能不能幫幫我?”
對于他的請求,奧蘿拉只覺得十分荒唐。
要知道她連自己受傷,都是別人處理的傷口,從未親自動手上過藥。
讓她幫他抹藥?
簡直是在異想天開。
奧蘿拉剛想冷漠地拒絕她,但耳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少年的腳步聲。她抬起眸,對上卡嵐那漆黑的瞳孔,里面隱隱泛著紅光。
大腦驀然一陣恍惚。
直到手指觸碰到冰冷藥瓶,奧蘿拉才回過神。
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她錯愕地想,腦中閃過前幾秒的記憶,奧蘿拉發(fā)現(xiàn)不出任何問題,就好似的確是她心血來潮,主動從少年手中接過藥瓶。
身體頓時僵住。
奧蘿拉暗暗咽了咽唾沫,盯著眼前少年的脊背,她在心里掙扎著,甚至都想耍脾氣丟下藥瓶跑出書房。
可從小到大受哥哥熏陶出的教養(yǎng),讓她做不出這種食言舉動。
奧蘿拉惱火地咬著嘴唇,指腹上是粘稠的魔藥,她動作生疏地觸碰起少年凸起的蝴蝶骨。
卡嵐的體溫偏冷,但在奧蘿拉感受來卻莫名的燙。
應(yīng)該是這瓶魔藥里摻了冰魄草,使得液體本身溫度過低,和人的體溫一對比,就襯得他的皮膚溫度高了。
很快,奧蘿拉為指尖的奇怪燙意找到了理由。
“沒有下次了!
她一邊草草地抹著,一邊板起臉口吻生硬對卡嵐說道。
背后是少女正在微微顫抖的手指,卡嵐不用轉(zhuǎn)頭,就能看見她為自己抹藥時的神態(tài)。
明明已經(jīng)害羞得臉都紅了,但還是強撐出副矜傲的模樣。
簡直……勾人極了。
讓他根本壓抑不住想要欺負她的沖動。
卡嵐吸氣,故意沙啞起聲音:“姐姐,輕一點,我有點疼。”
奧蘿拉停住手指。
而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路德維希從外面推開。
他把這句曖昧的話完完整整地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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