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再多說，褚暄已經明白答案是什么了。

        即便是再民不聊生，依然會有人草菅人命，整日思考怎樣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哪怕在現代法治體系之下都會存在這種人，更何況是在古代。

        很快，馬車停了。“主子，褚姑娘，打鐵鋪到了。”

        “抱歉，褚姑娘，我不便下車，千筆跟隨你一起，有任何需要同他說便好。”

        褚暄點頭，只當他身體不適，吹不得冷風。

        千筆在前面領路，“師傅，你這能定制器具嗎？”

        “當然。不知公子要做什么？”老師傅回道。

        褚暄上前，拿出揣在懷里的圖紙，“師傅，我想做這個，最好內芯再鍍一層銀。”

        老師傅接過圖紙，很是驚奇，“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東西，”仔細看過后，他贊嘆不已，“真是精妙啊！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盡力試試。三天后，你們再來。”

        “好，麻煩師傅一定要完全按照圖紙上的設計做，哪怕多花費一些時間，金錢也沒問題。”褚暄叮囑道。

        “哈哈，姑娘盡管放心。在聊城，我的手藝已經算得上是頂尖的了。不知姑娘能否說說此物是用來干嘛的？”老師傅雖然大致看懂了設計，但是想象不出這種東西有什么用處。

        褚暄稍加思索道，“唉，說出來怕是要師傅笑話了，家父頗為嗜酒，但是…父親他…近日摔斷了腿，不能下地，我就想著給他做個取酒器，讓他在床上也能喝到酒。”她越說，眼眶越紅，一副痛心的模樣。

        千筆站在她身后，面部微不可見地扭曲了一下。

        褚小姐真是個狠人，編排起自家父親眼睛都不眨一下。想起鎮守在邊關的褚侯爺身手敏捷，哪怕是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怎么到了這褚大小姐嘴里就成了一個瘸腿的酒鬼。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放心吧，我一定盡全力給你做好。”

        “那就太謝謝師傅了。”褚暄象征性擦擦淚水，心中暗想，她也不算說錯，這抽水機用在酒桶上，可不是就用來取酒的嗎？至于是不是大材小用，這就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了。

        褚暄準備上馬車時，一個瘦小的乞丐伸手向她討要。在她正要給他幾個銅板時，另一個身材高大的乞丐一下子把他擠到一旁，伸手搶過銅板，差點還把褚暄撞倒。

        千筆正欲上前教訓這個乞丐，不想，被她攔住了。

        褚暄穩住身形，道“這些銅板是我給他的。”

        “哈，他的？誰搶到就是誰的，自己沒能耐，還能賴別人嗎？”那乞丐理直氣壯道。

        “哦，”褚暄點頭，似乎是認同他了，提高聲音道，“那看來你很有能耐呀，我這只簪子也給你了，這可值不少錢呢，拿去吧。”

        等不及她說完，乞丐就一把拿過，口中大喊著，“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姑娘真是活菩薩！”說罷，一溜煙跑了。

        “姑娘…”千筆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和這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說。

        “覺得我這不值是嗎？”褚暄笑瞇瞇看著千筆，接著說“那你看那里。”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千筆看見，剛才那個乞丐沒跑多遠就被一群乞丐攔住，上去就搶了他手里的銅板和發簪。

        “不是覺得自己搶東西很本事嗎？強中自有強中手，那就讓他們黑吃黑。剛才我給他簪子就是為了引起其他乞丐注意，收拾這種人，何必非要自己動手。”褚暄看得津津有味，話語確實一片涼薄。

        千筆默然，瞬間收回自己剛才的想法。這哪是天真無知大小姐啊，分明就是吃人不吐骨頭披著羊皮的狼！他真是草率了。

        一瞬間，他想起自家主子也是這樣的做派，面上溫和無害，實際上…坑死人不償命！

        “千筆，過來。”上一刻他還在腹誹的人，下一秒突然喊他。千筆摸摸鼻子，迅速跳上車廂。

        褚暄很是識趣的撿了根草，去逗馬兒了。

        回到馬車后，謝崢正捧著一本書，見她上來，“褚姑娘，咱們恐怕要遲些才能回莊子，有人盯上咱們了。”

        “聽語氣，謝公子似乎已經預料到了。”褚暄毫不擔心，斜著身子擺弄衣帶。

        謝崢但笑不語。

        幾人剛剛出城，就聽見千筆大喊，“主子，有埋伏！”只聽外面一聲大喊，“活捉太子！上！”頓時，兵戈相向，廝殺聲四起。

        太子？褚暄耐人尋味地看向謝崢。

        “褚大小姐，彼此彼此。”謝崢坦然自若。

        知道他是太子，褚暄倒一點也不意外自己被看穿身份了。

        在和平年代生活了二十幾年，雖說褚暄從未見過這種場面，但她一點也不退怯，偷偷從車簾縫隙看外面的戰況。

        “太子爺，你明知有埋伏，怎么還是親自來了？為了這么個抽水機值嗎？”

        “那你先前說自己不通曉農事，后來又主動提出制抽水機，你值嗎？”謝崢反問。

        好吧，看來他們是同道中人，雖然厭煩這個不怎么美好的世界，但還是心里有一簇火不曾熄滅，始終不曾放棄去為他人做些什么。

        “太子爺，你還這么淡定啊，你的人似乎不太夠呀。”褚暄轉播戰況，語氣中不乏幸災樂禍。

        “褚小姐，不也很淡定嗎？想來心中也有了定奪。”

        “讓我出手啊？可以，那太子殿下得算欠我一個人情，怎么樣？”褚暄笑得純良。

        還和他講起條件了，謝崢興味盎然地看她一眼，答應下來。

        “讓你的人撤退，盡可能同他們拉開距離。”

        謝崢挑眉，但還是依言吩咐。

        “接下來不方便讓您看見，煩請您閉上眼。另外，為了防止你偷看，還請您發誓，要是偷看就會頭發掉光，禿成老和尚。”

        饒是謝崢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他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么“毒”的誓。“嗯，我發誓。”

        確定他閉上眼后，褚暄飛快地從實驗室中取出藥劑，叮叮當當配置著什么。

        片刻，褚暄從馬車中鉆出，拿出一個不明柱形物，使出吃奶的勁扔向距他們一段距離的刺客。

        “雕蟲小技。”刺客輕而易舉躲開了，正要嘲笑褚暄，沒想到在落地瞬間，它爆炸了。

        以爆炸點為中心，火光頓起，周圍刺客無一存活，連最外圍的也沒能幸免。

        對面太子爺的暗衛集體打了個寒顫，好…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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