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殺死楊艷春，你就趕到了，他這樣的做法，反倒是幫了我們，而給他自己挖了坑。
  周無漾說到這里的時候，張迎和姜濤這才明白，原來王燃之所以被張迎這么輕松地抓到，完全是因為王燃這是故意的！
  “不過我想不明白，王醫生這么做的理由，你既然知道有人跟著你，那你完全可以制造一些困難拖住張迎的腳步，到時候你再甩掉他，豈不是輕而易舉？”
  “那我能躲過你的追捕嗎？”王燃反問道。
  “當然……不能。”任憑王燃再厲害再謹慎又怎樣，他一樣能有信心發現破綻并抓到他。
  王燃輕笑了一聲：“那不就得了嗎？與其等你抓我，不如我自己自投羅網。”
  周無漾盯著王燃，并不說話，半晌后他才緩緩開口。
  “王醫生這樣拙劣的理由騙騙他們這種也就算了，騙我……還是不夠的。”
  旁邊的張迎和姜濤真是躺著也中槍。
  “好吧。”王燃直起身子：“我就知道你不會信。”
  “與其相信你們，等你們給十年前我奶奶的那起交通事故翻案，我不如自己動手，況且，就算我相信你們，十年過去了，陳洪斌也未必能被執行多重的刑罰吧，他能被判處死刑嗎？”
  周無漾看了張迎一眼。
  張迎立馬明白過來，開始背誦法律條文。
  “撞死人逃逸，如果構成交通肇事罪的，一般判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因逃逸致人死亡的，判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因為案子還沒結，也不是由我來做出行刑決定的，所以我也不能告訴你一個準確的數字。”
  王燃嘴角掛著一抹極為嘲諷的笑容，臉上也沒有吃驚的神情，很顯然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
  “撞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太，甚至在撞倒她之后肇事逃逸，讓她就這么白白死了十年，結果就是得到這樣的結果，我報警還有什么必要嗎？何況……”
  王燃的眼里閃過一絲恨意：“陳洪斌說，當時他撞倒了我奶奶的時候，我奶奶還有微弱的呼吸的，他明明可以選擇打急救電話，如果他打了，我奶奶可能根本就不會死！
  可是他根本就沒有管，他因為害怕我奶奶死亡，到時候進監獄，就那么直接跑了，我奶奶，我奶奶明明可以活下來的！”
  王燃說到這，語氣帶著一種咬牙切齒的恨意，甚至夾雜著幾分顫音，他此刻那張向來溫潤的臉上多了一種猙獰之色，眼角也因為情緒激動而變得赤紅。
  “所以我無比慶幸做了這個決定，我親手給我奶奶報了仇，十年啊，足足用了十年！”
  十年用嘴說出來很輕易，但是只有這件事的親歷者才明白這其中的艱難和苦澀。
  “所以，最后真的是你殺死了陳洪斌？是搶救的時候動了手腳？”
  周無漾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王燃嘴角溢出一個冷笑：“陳淼拔了他的呼吸機，陳洪斌居然還挺了那么久，真是禍害遺千年，不過他能挺那么久已經不錯了。
  我根本就不需要額外去做什么手腳，搶救的時候只要按壓的力道不夠到位，他就已經無力回天了，不過這才是他最好的歸宿，這樣草菅人命的人本就該死！”
  “那楊艷春呢？楊艷春并沒有害你的奶奶，你為什么也想要她死呢？”
  周無漾雖然知道大概的原因，但他還是向王燃提出了這個問題。
  王燃的眼神一變，變得凌厲了許多：“因為她明明知道這個事情，可她卻隱瞞不報，讓我奶奶白白冤死了十年。”
  “如果是你的奶奶撞死了人，你作為知情人，會替她隱瞞嗎？”
  周無漾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王燃沉默了一瞬，情緒突然激動起來。
  “別拿我奶奶和他這樣的人作比較，他不配，我奶奶是一個很好的人，她如果做了這樣的事，她絕不會像他這樣做，她會第一時間去救人，該付的責任一樣都不會少，甚至因為自己撞了人而愧疚到徹夜難安。”
  “所以，你也是因為奶奶的教導，才選擇這么做的，對嗎？”
  因為奶奶的教導，所以從來都沒想過要逃。
  王燃沉默了一瞬，再開口的時候嗓子已經啞了。
  “奶奶從小便教我要做一個好人，做一個善良的人，做錯事要勇于承認錯誤，我想讓她的案件大白于天下，也想讓害死她的人付出代價，只能選擇這么做。
  但我不能臟了她這個人所堅守的東西，所以我做完這些，我也絕不會逃，我要讓她在世的時候清清白白，即使死后也不染一絲塵埃，不然，我該怎么有臉去底下見她，畢竟……這已經是我最后能為她做的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王燃還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看著周無漾。
  “我先前跟你說，我不信鬼神，可我現在后悔了，我還是希望這個世界上是存在鬼神的。
  因為只有這樣……我奶奶她就還一定存在，說不定，她現在就在我的身邊，等我死后，還能和她再見面。”
  說到這里的時候，王燃下意識摸了摸空氣，唇角勾起一抹溫暖的笑容。
  他的聲音同樣也很溫柔：“奶奶，你喜歡紅色，我便穿著紅色，只是不知道，到時候我是否能穿著這紅色去見你。”
  眾人這才明白他穿著這么顯眼的顏色是為了什么。
  看得出來，王燃和他奶奶的感情真的很深，深到王燃可以為了給奶奶報仇而放棄自己的一切，甚至讓他這樣一個唯物主義的人相信鬼神之說。
  張迎有些被感動到了，他吸了吸鼻子：“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奶奶要是知道你做了這些，失去了你的前途，甚至有可能是你的生命……她會不會很傷心？
  況且你為了當上這個醫生多不容易啊，這得吃多少苦啊，我可知道，醫學生可不容易了，你說你好不容易混到這么厲害了，結果……你自己都不會覺得可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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