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燃一愣，隨后低下了頭。
  他勾了勾唇，這次的笑容里帶著一種自嘲的味道。
  “也許吧，但是我不想管那么多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奶奶她做了一輩子的好人，最后也沒落得個好結果。
  既然上天不公，那我便不能再讓她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別說是失去前途，哪怕是要付出我的性命，也是值得的，她要是怪我……”
  王燃苦笑了一下，帶著一種決絕：“那就讓她怪我吧，世上的人總是想要的太多，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我沒有那么貪心，最大的心愿也只是想讓傷害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讓她的死能夠真相大白，其它的，相比之下，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王燃的聲音變得很輕，語氣中并沒有沉重，反而帶著一種放松的意味。
  “你做這些，就連陳淼都不知道吧。”
  周無漾用的并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因為他看得出來，在他先前問陳淼是否還有隱瞞的時候，陳淼并沒有說謊，她是真的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王燃身子一滯，隨后緩緩地點了點頭：“她不知道。”
  王燃這么做，就相當于把身為他的同伙的陳淼給賣了。
  “如果當初不是她找上了我，我可能還被蒙在鼓里，對那個撞死我奶奶的兇手沒有頭緒，但是我沒有選擇，她也是個苦命的人，是我對不起她……”
  從周無漾跟他吃飯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jīng)開始算計陳淼。
  “不過你也不必愧疚，做錯了事便要接受懲罰，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何況那個女人對你的態(tài)度也不怎么樣，你們頂多是互相利用而已。”
  張迎在一邊出聲了，他覺得王燃實在是太可憐了，突如其來的同情心讓他實在不忍看他再因為這件事心懷愧疚了。
  王燃緩緩地搖了搖頭：“這不一樣，這件事說到底也是我錯了，如果以后還有機會……我一定會去彌補。”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他手腕上那只老舊的手表已經(jīng)被他拿在了手中，他的大拇指放在表盤上輕輕摩挲，動作溫柔，他垂著頭，就這么盯著手上的表，好像全然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周無漾站起身，也不說話，就這么直接出去了。
  姜濤也站起身跟著出去了。
  張迎打著字，結果一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旁邊的倆人都不見了，他下意識看了一眼王燃，見王燃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他立馬合上電腦，也跟著追了出去。
  出來后，三人回到了辦公室。
  張迎興沖沖地開口：“周隊，咱們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安排結案了？！”
  周無漾瞥了一眼張迎，他此刻的眼角上揚，臉上看起都是壓不住的興奮之色。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周無漾點了點頭。
  得到這個回答，張迎差點都興奮地蹦起來，不過很快他耳邊就響起了周無漾的聲音。
  “但是在此之前，咱們還得去見見這個楊艷春，她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嗎？”
  張迎搖了搖頭：“她根本就沒什么事，當時王燃壓根沒來得及對她做什么，我就沖進去了。”
  周無漾點了點頭：“那你把她叫過來，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問她。”
  張迎點了點頭，想到案子已經(jīng)步入尾聲心里就是一陣壓抑不住的興奮，他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
  結果剛邁出一步，就被周無漾給叫住了。
  張迎一臉疑惑地轉過身來，以為周無漾還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周隊……”
  結果眼前一黑，就看見一個東西朝著自己的面門飛來，他下意識后退一步，趕緊用手接住它。
  他這才看清手里的東西——云南白藥
  “這……？”他一臉疑惑地看向周無漾。
  “我不希望聽見別人說刑警隊隊長苛責他的警員。”
  周無漾看了一眼張迎手上的淤青。
  張迎跟隨著他的目光，最后聚焦到自己手上的傷痕處，這才恍然大悟。
  “周，周隊，這是你給我的？”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說出口的話都是結結巴巴的，眼睛瞪得很大，泛著一絲絲激動的神色。
  “不是給你的，是給某個說大話的傻子的。”周無漾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
  張迎眨了眨眼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聽到這句話的姜濤卻是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剛才張迎在陳淼面前說自己和王燃搏斗，三兩下便把他制服了，可張迎手上的淤青讓他這句話的可信度直線下降。
  姜濤如此想著，搖了搖頭，隨后拍了拍張迎的肩膀。
  張迎此刻更是一臉懵逼：“？”
  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張迎下意識又看了看手上的傷痕，這才后知后覺地明白了周無漾話里的意思。
  他一瞬間就覺得又尷尬又不好意思，手上這個“云南白藥”一瞬間就變成了個燙手的山芋，是拿著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他在原地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斗爭，最后還是心安理得地噴在了自己手上的淤青處，畢竟這可是周隊給的，在這刑偵隊里，除了他，還沒有誰有這個待遇呢。
  這是不是證明周隊最看重他！覺得他最有前途！
  張迎心里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靠譜，于是他又興奮起來了，腳步輕快地朝外走。
  ***
  張迎雖然某些時候不太靠譜，但是大多數(shù)的辦事效率還是很可以的，周無漾下令之后沒一會，楊艷春就來到了警局。
  她被帶到了她第一次來到這里時的房間。
  再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的神情顯然不像上次那樣呆滯和木訥了，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緊張和焦灼。
  “楊女士，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我們今天叫你來的目的了吧。”
  周無漾的姿態(tài)十分隨意，好似只是和楊艷春在隨意地聊閑話一般。
  但是楊艷春顯然就不這么認為了，她下意識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褲腿，臉上掛著十分僵硬的笑：“警官……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周無漾給了張迎一個眼神，示意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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