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有十幾個女人，每一個我都會對她們負責，而且我結婚了，我和蜜蜜有孩子，我和七八個姑娘都領了證，你能不吵不鬧的安靜接受我的現在這個情況嗎？你能嗎？”姜燁神情嚴肅的質問道。
  不是姜燁硬要把唐煙往外面推，說句難聽的都收了那么多不在乎這一個，而且姜燁確實喜歡唐煙，但是明顯現在的局面是唐煙壓根接受不了。
  “你憑什么覺得我接受不了？”唐煙的語氣帶著些許倔強。
  “仙三到現在你連香水一直用的都是ParAmour，從來沒改過，這還不明顯嗎？”ParAmour在法語是為愛，以愛之名的意思，純粹的愛情，這樣一個情感潔癖的人，怎么會和別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唐煙沉默了，這是她在拍仙三時知道姜燁和楊蜜在一起以后用的一款香水，這么多年沒換，也是想用此表達自己在感情上的立場，但是沒想到姜燁早就注意到了。
  “那你怎么會和柳詩詩在一起的？”唐煙有些不甘心，楊蜜是早，柳詩詩憑什么能拿下姜燁。
  “因為你在換ParAmour的時候，柳詩詩早就換了toujours，我很早就知道她的心意，只是后來我們幾人都太忙了，我和詩詩實在沒有機會見面，直到那次你沒來的頒獎典禮，她來給我解圍，才把這事說開。”  toujours  在法語里是分享愛的意思，是在楊蜜和姜燁在一起以后，柳詩詩不經意間說出來的。
  姜燁當時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機緣巧合，后來大家確實沒什么時間。所以不要認為身邊的女人是傻白甜，一個比一個聰明，一款香水名字都能讓她們玩出花來。
  混娛樂圈的女人，如果沒什么家世，那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心機，不然早就被吃干抹凈了，像孟姐這種腦子缺根筋的，得虧家里足夠有底氣。
  唐煙有些接不下去話了，她確實愛他，但是愛的不是完整的他，就像粉絲看愛豆的濾鏡一樣，你不能塌房，不能吸煙，不能把妹，不能一周不洗內褲和襪子。
  唐煙對姜燁的愛也是有前提條件的，你還沒有得到那個人，你就開始限制那個人，那么你注定得不到他。
  就像很多男生，還處在曖昧期，沒把女生追到手，就不允許女孩和異性來往，不能穿性感的衣服，那個閨蜜老是搬弄是非不要和她再來往了，不是大哥你誰��？
  “所以，其實是我無理取鬧了？”唐煙霧蒙蒙的雙眼盯著姜燁，換來了姜燁震耳欲聾的沉默。
  高跟鞋的聲音由近到遠，隨著房間的門重重的被關上，房間里回到了最初的安靜。
  “啪嗒”一聲，一根香煙在房間內點燃。
  “媽的，這腿是真不錯”姜燁有些懊悔的搖了搖頭，清空了腦子。
  呵，男人。
  一覺睡醒，世界照常運行，這個世界離了70億人都會照常轉動，何況離了你。
  “用長焦！”姜燁阻止道。模糊場景，帶著呼吸感的長焦鏡頭，可以給觀眾一種不穩定的虛擬感和窺探感，集中劇情，盡情地發揮想象。
  關于打光，王家衛最常用的手法就是三分打，七分遮，這在《重慶森林》中他就是這么玩的，可謂世界級打光。
  姜燁在墨鏡王那偷師到的就是這種大師級的打光手法，把臉一分為二，使得兩側看上去各不相同，這和整體用光照明，被拍攝者兩側一樣呈現出的效果天差地別。
  這種用光方法拍攝的人像酷似倫勃朗的人物肖像繪畫，也因此取名為倫勃朗式用光。
  王家衛除了打出人物的明暗調外，他還會把人物的高亮部分勾勒一個光邊。
  女性角色輔以柔光鏡更顯神秘，男性角色的輪廓則更加硬朗。區別于我們日常中的場景，用影調增強戲劇感。
  這也算王家衛使用倫布朗光的進化，而同比打光，遮光也被他運用得爐火純青。
  姜燁覺得王家衛如果沒有成為導演，那么畫家可能是更成功的一條路。
  “不不不，我喜歡光影，但是不喜歡繪畫，如果不做導演，我可能就是一個職業攝影師，專門拍照的那種”王家衛和姜燁在換場的間隙閑聊道。
  “很多人覺得電影是動態的，是空間和時間的藝術，但是其實照片也可以是動態的，動態的照片，才是空間和時間的藝術”墨鏡王噴著煙侃侃而談自己對攝影的理解。
  所以很多人看不懂王家衛的電影，他去除了電影清晰的因果關系和需求，去除了電影的故事性，他的電影是詩意是生活化的，生活的遭遇就是隨機的，你永遠不知道幸運和不幸哪個先來臨。
  所以你會對墨鏡王的電影感到晦澀和難懂，在他的理解中，其實電影和生活一樣，它們的不確定性和隨機性是一致的。
  姜燁覺得這次邀請墨鏡王擔任副導演是非常明智的選擇，不僅在光影上的偷師，而是在對于電影拍攝的理解上，姜燁好像有點領悟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和王家衛爭辯的最多的當然是電影本身，電影是用來傳播的，如果你傳播的東西大眾看不懂，那么傳播的意義在哪里。

  但是王家衛始終認為電影是藝術，藝術就是小眾的，不被理解的，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理解莫奈，更何況畢加索之流。
  但是這不妨礙他們成為被世人歌頌的偉大藝術家。
  姜燁去看過畢加索的畫展，簡單的說，就是看不懂，如果梵高莫奈達芬奇之流的畫大眾還是能看懂，那么畢加索的作品，如果去掉畢加索這個名字，多數人覺得會是一個精神病人的涂鴉之作。
  而王家衛則認為畢加索與其說是在作畫，不如說在描寫，他用他的畫作描寫了他想要的表達，而他的作品中，空間和秩序是混亂的。
  這就是藝術家和凡人的區別，就如同曾經有一本書叫做《天才在左，瘋子在右》一樣，小眾的，不被理解的，可能是天才，但是多數被認為是瘋子。
  但是很簡單的一個問題，為什么少數的才是瘋子，我們這些正常人的舉措，在瘋子眼中，可能才是不正常的，才是瘋狂的那一類。
  正常人怎么可能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重復著每一天做同一件事情，連動物都做不到，但是多數人類卻是在機械化的重復著某一項勞動或者工作。
  所以，瘋狂的到底是我們，還是他們？
  唐煙自從那晚之后，開始主動避開和姜燁的直接交流，姜燁也有意讓唐煙看清自己。
  所以在之后的兩周時間里，姜佩瑤宋怡人周子琪和戴夢怡輪番探班，劇組的人雖然不會瞎說，但是屬實是把唐煙的心態直接搞爆炸了。
  姜燁發現這好像是一個不錯的舉動之后，主動邀請唐煙去湯臣看楊蜜。
  “乖囡”姜燁舉著一歲不到的姜雪見，楊蜜則是和唐煙在一旁聊著什么。
  “他是想讓我死心我知道”唐煙嘟著嘴巴和楊蜜發著牢騷。
  “是你自己過不了這關，你讓他怎么辦，丟下這一大家子?不現實”楊蜜無語的看著自己這個閨蜜，仙劍如果要排名，情商最低的估計就是這個女人了。
  如果說唐煙一開始還不能理解姜燁口中的十幾個女人，楊蜜嘴里的一大家子是什么意思。
  那么晚飯的時候，唐煙是徹底的震驚了。
  七八個內娛的大大小小各種花，乖乖的圍坐在姜燁的爺爺奶奶旁坐了一圈，唐煙當時的想法是，如果我現在拍張照發出去，內娛會爆炸吧？
  不，內娛完了呀！
  從85花到95小花，到最近開始露頭的幾個小姑娘，從古裝到言情到仙俠，從一線到三線，燕肥環瘦，基本都被這渣男霍霍了一圈，而且一家人如此和諧的坐在一起。
  “不是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回去的路上唐煙問出了一句男人都想知道的答案，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沒怎么做，我誠實的告訴了他們每一個人”姜燁叼著煙開著車，時不時伸手彈彈煙灰。
  唐煙沉默了，終于認清了其實自始至終，都是自己的問題，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變過。
  ......
  隨著《繁花》的拍攝漸入佳境，演員逐漸的落位，劇組也熱鬧了起來。
  馬伊琍的玲子雖然被孫麗演了，但是馬伊琍被姜燁弄成了潘經理，反正未來之子現在搖的動人，各個位置該升咖的升咖，該加碼的加碼。
  一部繁花是道不盡開放之后20年的滬上變遷的，一個阿寶也只能是那一小撮小人物的發家史。
  用《繁花》原著中滬生前女友梅瑞的一句話概括“人講的故事，往往是表面文章”。
  姜燁在拍攝的過程中也在不斷的推翻自己的劇本，也就是曾經王家衛在上一世的那個版本，
  王家衛的阿寶過于理想化了，對朋友真誠，所以有了陶陶的幫助，待人做事守信用，所以有爺叔的幫助，做事執著追求，所以有了汪小姐的幫助。
  但其實阿寶的開局雖然是個小人物，但他有著上海人的精明，小人物的狠勁，而不是如劇中這樣高大上的情節。
  “你還在改啊？”王家衛有些不理解，他非常喜歡原版的劇本。
  “必須改，拍著發現不對勁了”姜燁叼著煙抱著筆記本。
  “老軟！”王家衛給這個在片場比自己還瘋的小年輕豎起了大拇哥。
  劇版的《繁花》是王家衛的《繁花》，不是原著金宇澄的《繁花》，就像老王的《東邪西毒》，他說自己拍的是《射雕英雄傳》的故事，還說是武俠片。
  結果是一堆人在沙漠里走來走去，連動作戲都基本沒有，差點沒把觀眾逼瘋。
  商戰只是浮于表面的文章，人物才是內里的主線。
  所以姜燁拍著覺得不對勁，就像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樣，這是一個在香港生活的上海人理解的繁花。
  “大哥，你這完全更改了人物的基本盤啊?”孫麗看著姜燁修改的劇本，不滿道。
  “阿寶就應該是這樣一個人，一個從萬千個阿寶中變成寶總的人，你們覺得他在感情上是被動和純粹的？”姜燁有些不屑。
  “所以阿寶和玲子其實徹頭徹尾是一場交易？玲子圖錢，阿寶圖玲子能力？”孫麗有些無語的看著姜燁。

  “對啊，不然呢？一個不缺女人，瀟灑風趣，能力超強，十分討女人喜歡的男人，怎么會看上一個在日本打工的服務員？他對玲子從開始就只是利用，或者說他認可玲子的能力�！边@就是姜燁的理解。
  “那汪小姐呢？”孫麗好奇道。
  “汪小姐我還在改，從開始的利用，到后面的喜歡，阿寶對汪小姐是有感情的，但是阿寶本質上是個自私的人，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姜燁攤手道。
  “你為什么認為阿寶是個對待感情這么謹慎的人？”
  “因為雪芝，因為最后阿寶還是去赴了十年之約，他從來沒有忘掉過心里的白月光，他怎么可能對其他女人交心”姜燁義正言辭的解釋道。
  “你再改下去，我感覺過不了審，你把寶總寫的太黑暗了，除了雪芝，其他人都是交易和利用？”孫麗有點擔心的看著姜燁。
  “不全是，所以我在糾結要不要給阿寶和汪小姐一個結局，但是我不太想”姜燁摸了摸鼻子，有點糾結。
  “為什么？”
  “因為汪小姐是那個時代的女性崛起的代表，她們是真正經濟獨立的半邊天，我寧愿用汪小姐最后事業成功結尾，也不想讓她去走結婚生子這條路”姜燁說完，孫麗已經無話可說了。
  對于劇本的爭論在劇組沒有停止過，姜燁一度覺得自己可能要走王家衛的老路，因為修改劇本，所以要拍個兩三年。
  “不不不，你這么改，我覺得阿寶和汪小姐最后可以在一起”最后還是王家衛推翻了姜燁的想法。
  “理由？”
  “因為汪小姐在感情上的今生，就是他對雪芝的前世啊，這么說我能理解嗎？就是汪小姐的現在，就是阿寶的曾經”
  “所以你覺得阿寶會為曾經的自己感動，也想給曾經的自己也就是汪的現在一個機會？”姜燁有些理解了。
  “至于你說的汪的獨立女性角色，立得住，不需要因為結尾去改變，甚至引退的阿寶和事業型的汪小姐，不正是上海不少當時雙職工家庭的夫妻之間關系的寫照嘛”
  “哈哈哈哈，你說的對！上海男人會做家務就是因為當時那個環境下的產物！你說的太對了”思路突然清晰的姜燁終于把思路理清。
  劇本雖然邊拍邊改，但是進度絲毫不耽擱，而拍攝這塊有王家衛協助，姜燁也心安理得的擔任起了現場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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