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章
成功混淆李從厚視聽后，石敬瑭果真得了兵馬大元帥的軍令旗。
駐守杭城的朱赤軍，終于是師出有名�；炭侄嗳盏能娦�，算是基本穩定了下來。
幾日后深夜，鳳翔城郊。
兩個身著厚重夜行衣的身影，在一處廢舊的蘆草棚內相遇。
看著眼前幾乎認不出的李從珂，石敬瑭率先開口，“潞王殿下可真不守時��！”
“……嘿嘿，石統領幾日不見，竟還學會取笑老四了�！�
“如今，殿下要在城中避開李從厚的耳目不易，咱們還是長話短說吧！”石敬瑭摘下厚重夜行衣帽檐，露出稍顯黝黑的精致眉目。
李從珂認同的點頭，從腰間抽出一個小玩意兒。
就著微末的月光，石敬瑭認出那小小的玩意，竟是多年前茯茶在河東將軍府上常戴的珠花。
珠花樣式普通，不算是什么珍稀貴重物件，卻是當年大婚前，他親自為茯茶挑選的。
當時茯茶第一眼就看中這朵珠花，后來多日也都常佩戴。
“這，這是！”石敬瑭突然有些熱淚盈眶，舊物情境重現，他險些哽咽出聲。
“沒錯，這正是老四在城中當鋪搜尋到的！而有關她的下落，那家當鋪掌柜，據說也只是見過其黑紗遮面的樣子。”
“是何時出現的？”
“上月初三。”李從珂繼續說，“據說，來時還行色匆匆，搜遍周身才依依不舍死當的這珠花。掌柜說，像是急于置換錢財。不然也不會在鋪里為多當幾枚錢，而糾纏著不肯走。”
手心握緊珠花，尖銳的棱角扎進掌心，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見石敬瑭不語，李從珂知道他是信了。
隨即又說到，“鳳翔城中如今已不是潞王府說了算，在城中打探，長此以往多少還是會引起李從厚的人注意。”
“敬瑭明白，此番已是勞煩潞王殿下�！睂⒅榛ㄊ杖胄厍埃磋┏顝溺孀饕荆凹茸C實她已入城，那敬瑭便放心了。之后還請殿下繼續借排查之名，在城中幫忙尋找。敬瑭之前答應的事，定會竭力而為�！�
“好，本殿亦會竭盡所能�！�
匆匆一晤，蘆草棚內又恢復寧靜冷清，夜深后的廢墟，只剩月輝印下的斑駁點點。
只待石敬瑭的身影消失在無盡荒野，石敢當這才慢慢從灌叢里走出。
近來義父總是避開他與妍姐姐，起初他還不做多想�？绍娭性絹碓蕉嗟穆曇粼谡f，義父此番遣軍攻吳，其實并未得主帥軍令。故他們出生入死沙場搏命，或將落得個逆軍之罪。
他不怕與義父共擔叛將之名，獨獨怕了此番來鳳翔，義父再一意孤行不按常理出兵。
如今朱赤軍中已不再如當初在荊南山脈時期，那般上下一心。他不懂軍營以外那些伎倆，唯能將營中所見所聞歸咎到一軍主將身上。
‘義父，這次無論是什么，敢當都要阻止您！’
再回望一眼李從珂消失的方向，少年的眼中竟生出一絲陰狠。
三日后，要不是絮妍匆忙跑進營帳來說，石敬瑭竟還未覺察到石敢當的銷聲匿跡。
說來也是奇怪，常常跟在他身邊的臭小子，竟在軍中恍若蒸發般不見了。一直追溯到三日前，才有守衛記起，曾于深夜見過那小子匆忙離營。
至此，他便再也查不出與那小子的半點連系。
亦或這小子貪玩，亦或是，近來他忙于周旋金陵來的那些事，無暇顧及這小子，所以他才賭氣擅離軍營�？傊芟氲降睦碛�，無外乎都是些孩子氣的借由。
當務之急，他還有更迫在眉睫的事要做，故此，便沒有將石敢當的不告而別做認真思考。只是，他可能還不知道，不久以后有關石敢當的消息，會成為他追悔莫及的心魔。
不顧絮妍的嘮叨，石敬瑭毅然的拿起頭盔闖出。
眼下朱赤軍繼續開往鐸州的指令還未正式下達，他就得在這之前，趕緊設法讓李從厚改變主意。此前他在杭城尋不見人，的確是有想去最近的鐸州再找找。但起初并非按照行軍令行事，他亦沒有與李從珂達成任何協議，所以冒然請令出兵鐸州，豈料李從厚竟爽快應允。
凡事都會謹慎的他，也就只有在與她相關的事上，才會一意孤行。
鐸州暫且是去不得了，即便非去不可，也不能是眼下這個階段。
正如李從珂所言，而今得了李嗣源背后打點，李從厚便不再如起先那般好欺。
若是李從厚在鳳翔知曉了茯茶的下落，想必以河東暗衛使對南鸞的了解，必不會放過曾是寧夜幽的茯茶。
只是今日，向來性子寡淡的絮妍，竟一直就著石敢當去向不明讓他想辦法。
他推脫不掉，便差遣了士兵便衣出營去尋。
只是這不尋不知道，一出兵營不足十里，那幾個便衣士兵就被貓在暗處的殺手設伏給抓了。
有一勇猛士兵機警，深知中了埋伏定有蹊蹺，就尋機溜回了營帳來報信。
突聞此訊，石敬瑭恍然大悟，手中的軍務也顧不得了，起身取來佩劍說，“杭城境內竟還有匪患未除，去傳令眾將，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杭城余孽未盡，竟公然挑釁我朱赤軍將士。吾等兒郎應首當其沖，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很快，杭城內所謂余孽瞬間傳遍軍中。
一時間各種流言傳出，有說杭城內還尚存不可計量的吳人細作，神出鬼沒身手不凡。還傳這些細作神通廣大，能在晉軍中來去自如，營中擄人可越長槍利箭毫發無傷。猶如鬼神出沒，無人可擋。
雖說是傳的有些夸張神秘，可軍營中的確是有身份不俗的人憑空消失了。
這幾日石敬瑭親自領兵在杭城周邊巡查，浩浩湯湯的隊伍，就這么徘徊杭城周圍不肯離去。
李從厚被石敬瑭這舉動弄得一頭霧水，遣人去催其發兵鐸州多次，竟都被石敬瑭的人給趕了回來。
直到幾日后李從厚親眼看到石敬瑭，因失了義子而一病不起，這才了解到傳聞非假。
那石敢當，也就是當年在雪山上石敬瑭帶在身邊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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