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吭聲。“其實，這樣的天條存在也并無道理。”我想了想，說道，“神仙和凡人通婚便有了私欲，有了欲望，就不會再有公平可言。”四公主長吸一口氣，“你的意思”我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二郎神說得沒錯，乾坤交感，陰陽相合，乃萬物繁衍之根本。男歡女愛也是人之本性，即便是神仙也無法擺脫七情六欲。但是既然做了神仙，就要做神仙該做的事，天條改是要改，但也不能全改。仙凡結合固然可以實施，但是為了天道根基，神仙本人以及他們的子嗣也需將例如天道的考核期內。這有這樣，才不有失三界的公允。”“可是，這樣一來對于新天條的更改，就勢必顯得苛刻”“自由是相對的。”我說，“天條記載世間萬物生長發展的規矩，如果持續不降雨，溫度沒有變化，太陽不落下，海邊變得險惡，藥材不長，冤魂不收，死人不死，弱水下凡，對神仙來說只是耽誤了幾天時間，對人間就是顛覆性的災難。這樣一個順應天地發展，堪透萬物規律的一個天條，對仙的規定如此嚴格，但因為仙本身就掌握了人世間最大的權利，仙和人的差距太大了，太大了，如果仙的孩子在人間，當了官，為了自己的政績，會不會懇求自己的神仙父母違背天地的自然規律，會不會直接給自己變個祥瑞挑起爭端，會不會讓敵國幾年不下雨？而且仙的孩子天生就有法力，會不會科考的時候小法術成了狀元，當官了控制皇帝？天上老君的煉丹爐都能直接變成火山，神仙的東西給凡人沾染一點點，遇到品行不夠好的都是滅頂之災，普通凡人怎么敢拿命堵神仙的孩子是個好人？”“夫人意思是，連沉香也要”“我待沉香如子侄，但是并不代表在大是大非面前我會對他包庇或者說網開一面。三圣母固然是要救的，但是沉香做為仙三代的后續問題，天庭也必須著手處理。”說罷，怕她擔心我又柔聲撫慰說，“放心吧，我的考核提議只是針對那些不思進取、心術不正的仙人。沉香那么優秀，他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以四公主的嘴碎程度，我說的這些話，我想她會原封不動的告知楊戩。但這也是我想說，卻無法當面跟他說的。對楊戩來說，雖然如今執掌三界律法，位極人臣。但少年時家族覆滅對他的打擊太大，如今又因為親手鎮壓了三妹，更使他大部分時間都活在負罪的陰影里。“天條”對他來說是個敏感詞，仙凡混血更是他極力想要洗去的污點。在我看來，如今的楊戩更像是個滿懷期待的求圣者，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天規能夠改變，不僅僅是為了三妹，也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早年被定為“罪人”的母親。一如既往，忍辱負重，為小家為大家，都沒有錯，可他卻忽視了一個最要緊的問題，并非所有仙二代都如他一般胸懷坦蕩、心有三界。這一點，我必須讓他清楚。出了暗室，隱約聽到有混亂正從前殿傳將過來。我忙快步往殿外趕去，想到這是楊戩早設好了的局，我又招呼了本該留守后殿的天兵往前殿涌去。沉香這孩子最重情誼，看到孫悟空如今的慘狀，怕是早已怒火攻心。按照楊戩的計劃，孫悟空必然是要由他救走的，但也不能顯得太過輕易。只有讓他救得越艱難，才會越能激起他反天的仇恨與修改天條的斗志。就像早有預料那般，當沉香背著孫悟空走出殿外是，那手持三尖兩刃身著亮銀甲的楊戩早已等候在外。如今的沉香實力更上一層樓，大批天將從正殿里潮水般退出，合圍之勢依舊，卻個個畏葸不前，連梅山兄弟見著他也都面露懼意。白衣少年手中握著染遍了鮮血的小斧，身后背著顫栗不已的猴子。鋒利的刀槍劍戟在他面前被視若無物，他那雙被憤怒炙紅了的雙眸正帶著凍凝一切的寒意，看向那個莊嚴肅穆的銀甲天神。像是回憶起了真君殿中那些非人的待遇，與楊戩對視期間，孫悟空驚恐地掙扎著。眼見師傅這般，沉香更是氣極，他沖天的怒火，變成發誓般的冷語：“嘮叨，別怕，他奈何不了你的！”說話間，目光不離楊戩。漆黑的眼眸中多了份冷靜，也更多份仇恨與不屑。楊戩的左手慢慢抬起，微微一頓，驀地向下揮落。眾天將呼喊著一涌而上，司法天神親自督戰，令他們只有悍不顧死的全力拼殺。沉香面沉如水，金斧一劈，就掀翻了數十名天將。眼看梅山兄弟合圍也不是他的對手，哮天犬看看楊戩臉色，想了一想，也舉骨頭沖了上去。到底年輕氣盛，一沾血腥就全然忘記了此次目的只為救人。看著沉香殺紅了眼，全然沒有退卻的意思，楊戩的面色越來越沉。他是布局之人，自然有權利再將他逼出局去。眼見哮天犬被沉香一腳踹到吐血，楊戩只手上加力，就將小黑狗撥到一邊。他抬眼看向沉香，似笑非笑，“法力見長啊，沉香。”沉香滿臉沾血，身形緊繃，神情戒備。“楊戩，一起上吧，我不在乎你們倚多為勝！”他厲聲道。楊戩目光一凝，隨即冷笑。他順勢環視四周，佯裝惱怒地冷聲喝道：“全都給我退下！”楊戩被尊為“三界第一戰神”自然有他的實力做擔保，即便沉香的法力練了又廢，廢了又練，依舊不會是楊戩的對手。神兵利器三尖兩刃刀在手，明明隨手一個上挑就可以輕松了解了這孩子的性命。卻硬生生被這苦情舅舅演出了三百回合。不知是低估了沉香的復仇的決心，楊戩槍尖一澀，破招之余，卻意外扎中那個本該閃躲的血肉之軀中。血從少年的口里噴薄而出，刀尖正中少年左胸，雖未及要害部位，但這鉆心的痛足令他戰栗不止。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局面，楊戩單手持槍，原本堅如磐石的心神，瞬間大亂。再往下便是少年的心臟了，誰也無法想象，剛剛若是他剛剛止步稍慢些，就會讓這些年的所有努力瞬間化為烏有我驚呼出聲，而楊戩看向沉香的眼中已滿是震驚與心痛，輕搐著的嘴角，似有千萬萬語。忽見少年斧尖閃過一抹金芒，勢要像楊戩面門劈去，我大叫不好。忙手持玉虛劍趁隙疾攻而去，劍鋒劃過金光，硬是逼退少年數米。再打下去這孩子必死無疑，我向他使了個眼神，他先是一愣，然后我趁勢上前，一腳將他踹下九重天。祥云繚繞，凌霄寶殿一如既往地莊穆威嚴，但氣氛明顯較平日凝重。沉香大鬧真君殿一事已傳遍整個天界，人人都知今日的朝會，必將出演一幕大戲。果然，這例行參拜剛剛完畢，那一身黑氅朝服的司法天神就自武將朝列中大步出，第一句話便令我大吸一口涼氣。“太上老君，你玩的什么花樣？”先下手為強？好，楊戩，不愧是你!司法天神的指責，冷酷中帶著憤恨。早已知曉一起的老君，微掀長眉，轉過身來一臉驚詫，“你不會以為，沉香是我故意放出來的吧？”想到沉香如今已恢復法力隨時會卷土重來，王母氣極，看向楊戩就問，“楊戩，你已見過沉香了？”司法天神上前從容稟道：“已經交過手了，現在沉香的武功和法力，均不在小神之下。”聽這話的時候，我總覺得這舅舅在暗戳戳得意。王母又看一眼玉帝，就在這時，老君突然拱手上前奏報，“看來，從八卦爐里煉出來的，倒是越煉越強啊。”轉身看向楊戩，促狹地向上奏稟道，“陛下，娘娘，老道倒有一計，可保天庭永享太平。”玉帝大喜，忙前傾著身子問道，“你快說呀！”老君悠悠道：“當初沉香的法力不如二郎真君，在八卦爐里煉了一年，就趕了二郎神。倘若將二郎神投進爐里煉上三年，那天庭可就永享太平啦！”楊戩神色微變，惱怒地瞪了老君一眼，“你”眼見王母低垂著眼神開始琢磨事情的可行性，楊戩忙上前拱手，“陛下、娘娘，不可聽他胡說八道！”王母也是病急亂投醫，看看楊戩，又看看老君，無奈地說，“為了天庭的秩序，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娘娘！”眼見楊戩有苦說不出，太上老君知道這個玩笑該點到為止了。他忙向上擺手，“哎呀，不可不可，不可認真。”一襲白衣道袍的老人雙手亂搖，一反平日的高冷威嚴，向御座之上連連施禮。“老道是戲言，是戲言。萬一要是煉出麻煩來，老道可擔當不起喲！”說著，溜回到文臣的位置上。一番哄笑之后，王母臉色越發難看。看向臺下的銀甲武將，她厲聲問道，“楊戩，聽說寶蓮燈在你手上？”楊戩稱是。王母松了口氣，這才吩咐道，“你馬上去華山找三圣母，想方設法掏出口訣來。積雷山先不要攻了，現在天庭最大的危險是沉香。撤回兵馬，全力以赴捉拿沉香！”文臣這邊皆以悉數被我買通，王母此言一出，眾仙嘩然。“遵旨！”“這可如何是好？”身旁的嫦娥焦急地看向一旁的百花。百花搖了搖頭，又看左手邊的我。我正要說話，正巧楊戩領命看過來，我剛想探究他眼神中的況味，他就又急速轉過身去。朝會在司法天神的領旨聲中散去。待玉帝王母的龍輦鶴架去遠，嫦娥與百花毫不避諱地攔住了楊戩的去路，我便躲在一旁的廊柱下偷聽。楊戩無意與她們爭執，正欲大步走開，嫦娥冷聲斥道，“你在躲什么？怕我們瞧不起你嗎？”楊戩腳步一頓。嫦娥又道，“沉香放棄法力以后，我看到你并不開心，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南天門，你真可憐。”殿外甬道里天風凜遒，司法天神的黑氅廣袖在風中烈烈作響，平添一份肅殺寂寥之氣。“那不過是有些人庸人自擾罷了。”他淡淡答道。“是嗎？他身上和你流著相同的血，他是你妹妹的骨肉，而你為了回到司法天神的位置上，害死了自己的親外甥，難道你心里真的好受嗎？他將成為你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眼見男子神情略有動容，嫦娥聯合百花抓緊時機又說，“楊戩，好在你現在有一個機會。”看著嫦娥帶著期翼的眼神，楊戩甩過長袖，神色壓抑又無奈道，“我寧愿沒有這樣一個機會！娘娘放著牛魔王都可以不管，必須要抓住沉香，我沒有別的選擇！”想得越多，就會愈加焦急。她一臉鄙夷地凝視著面前這個神情冷峻的司法天神。“你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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