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運凡也閉了嘴。

        院長又數落了他很多，全都是：“對你期待很高”，“成績好也要注意說話辦做事的影響”，“是不是被老師夸得忘了自己是誰”，“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們學院的優秀學生的份上，我早就把你勸退了”這樣的話。

        院長講了半個多小時，苦口婆心，恩威并施，一直講到舒運凡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次因為影響實在不好。不僅是在演出會場，校領導都在的情況下吵架，而且舒運凡還把人推倒了，現在人摔的尾骨骨裂，還在醫院呢。等出院后你也要賠償一部分醫藥費。”

        “這次我就給你記過處分，不再多追究了，下不為例。”院長走之前留下這樣一句話。

        “聽見了嗎，以后注意一點。”輔導員朝舒運凡指了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隨后跟上院長，踩著高跟鞋“篤篤篤”地走開了。

        舒運凡從椅子上抄起書包就走。

        聞澍還沒緩過神來。

        舒運凡抓著他的胳膊：“別愣著了，上課。”

        兩個人坐電梯上樓，樓上的教室已經都在上課了。他們輕手輕腳地來到微機室。從門外聽動靜，里面很安靜。

        舒運凡推開門，迎面對上了老程序員的臉。

        老程序員嚴格歸嚴格，對同學們向來是上課為重，就算遲到了，好歹也不會把學生趕出去不讓聽課。

        舒運凡進門找了個位置坐下。聞澍跟在他后面，坐在了他邊上。

        老程序員手里還拿著名單，見到兩人坐在了角落里，指了指他們說：“按小組坐在一起，你們去周博宇那兒。”

        周博宇見狀，往邊上挪了挪，彎腰從桌子底下抽出兩個凳子來。

        舒運凡見教室里的氣氛不對，問道：“他查到我們組了嗎？”

        周博宇苦笑了一下，小聲回答：“早查完了。”

        老程序員整理了一會兒手里的報告，正色說道：“這次的小組項目大家都還算認真對待，大部分人都做得不錯，只不過……”

        他看向周博宇這組，“只有一組的同學沒有按時交報告。”

        他走到他們跟前：“你們寫完了嗎？”

        舒運凡站起來回答：“寫完了。”

        老程序員表情不太好：“那你現在把報告拷貝給我，我回去看看你的報告是不是值得卡著點不算，還非要晚一個小時才交上。”

        舒運凡已經被訓麻了，區區一個老程序員這樣的態度甚至對他造成不了什么心理傷害。他不緊不慢地從兜里掏出一個u盤，插在自己電腦上，把報告復制了進去，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老程序員跟前，把u盤遞給了他。

        老程序員沒有接：“給教學助理就行。”

        坐在底下看了一切的邵杰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碰了碰周博宇的胳膊說道：“老程序員還真是生氣了。”

        周博宇：“你才知道？”

        今天本來也沒有教學任務，檢查完代碼的運行情況，他們就提前下課了。下樓的時候，舒運凡走在周博宇和邵杰中間，三個人并排著。而聞澍自己低著頭走在最前面。

        快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周博宇才說了句話：“舒哥，咱們組這下就涼了唄？”

        舒運凡低著頭沒說話。

        老程序員對待不交作業的一項嚴格，不按時交都直接扣分。這次的報告估計要給他們個不及格了。

        “哎，聞澍，”他抬了抬頭，單肩扛著書包，步伐一貫的懶散，語氣淡淡地說，“我們現在是不是還沒有正式確定關系？”

        周博宇和邵杰走在他兩邊，整個人都驚了，左看右看，生怕他們好室友的八卦再被什么好事者聽見，“院長不是剛找過你們談話嗎？你說什么呢？非要這時候說嗎？這種事你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聊啊。”

        舒運凡沒理他，還是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聞澍咱倆的事，我也說開了，就這樣吧。沒有以后了。”說完大步跑了出去。

        聞澍驚訝地微微張著嘴，目光看著舒運凡跑出了教學樓，然后有些無神地盯著他跑出去的方向。

        “哎，什么叫就這樣啊？”周博宇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外面還下雨呢，不帶傘了啊？”

        話音未落，舒運凡已經跑得沒影了。

        “你追他去啊。”周博宇看著這倆人都為他們著急，推著聞澍說道。

        聞澍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追了出去。

        邵杰評價道：“舒哥把成績看得比命重，又被記過，估計因為這事兒吧。但他怎么能把氣撒到聞澍身上？這就不對了。”

        周博宇白了他一眼：“……”

        舒運凡跑出校門的時候，正好看到旁邊有一家酒吧，轉身就閃了進去。

        他平時沒有進過酒吧，既不愛喝酒，也不愛唱歌。推門進去后，酒吧裝潢很華麗，天花板上是球星燈照出來的五彩斑斕的光影。人不算太多，他看到有一個座位空著就坐了過去。

        桌上還擺著半杯酒，估計是之前在這兒的人喝完了，服務員還沒有來得及收。

        舒運凡把酒往邊上推了推，叫住一個服務員問道：“麻煩把這兒的酒收了。”

        服務員剛要說話，身后的一個聲音傳來：“這人是誰呀？為什么動我的酒？”

        那個人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刺耳，舒運凡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來的人是一件穿著大紅色無袖背心、緊身牛仔褲的男人，走路的姿勢格外扭捏，走到跟前突然抄起桌上剩的半杯酒就朝著他的臉上潑去。“滾，讓你坐了嗎？想泡老娘，你還嫩著呢。”

        無白無故被人潑了身酒，舒運凡正好一腔怒火沒處發，站起來就朝他舉起了拳頭。

        聞澍追了上來，見狀趕緊沖上來抓住舒運凡的胳膊：“剛剛跟院長談了話，現在就要惹事兒了？”

        他攔住舒運凡，把他擋在身后。

        “哎呦，兩個小雞仔，還要打人啊？也不看看是誰的地盤，看老娘不收拾你們。”說著男人就又從桌子上抄起一杯酒，聞澍上前捏住手腕，生生地把他捏得松開了手。男人氣得叫嚷，但是被握著手腕，站也站不起來，被他抓過桌上的另一杯啤酒，反過來潑了一身。

        聞澍的動作行云流水，舒運凡眼睛都瞪大了。

        “走吧。”聞澍再次抓起了舒運凡的手，“回去吧。”

        舒運凡被他生拉硬拽著跑出了酒吧。

        小雨淅淅瀝瀝，學校大門的雨棚被雨水打得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舒運凡抬頭看去，云層很厚，天空中積壓一場大雨，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濃，也越來越悶熱。

        他看了看聞澍，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聞澍緊緊抓著他的手腕，他掙脫都掙脫不開。

        “聞澍，你還有必要再跟我繼續糾纏下去嗎？”舒運凡問道。

        聲音隱沒在了陣陣的雷聲里。

        “嗯？”聞澍看了看他。

        瓢潑似的雨霎時間落了下來，沒有經歷緩沖過程，雨棚支撐不住這么大的水量，直接把兩個人澆了個透。

        “沒事了。”舒運凡說，“下雨了，回去吧。”

        兩個人落湯雞似的回到了宿舍。

        邵杰見他們回來，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激動的拿起手機問道：“你們看見老程序員新發的郵件了嗎？”

        舒運凡從兜里掏出手機，全濕了，已經不能開機了。他把濕漉漉的背包放下，還好是防水的，電腦沒有壞。

        他一邊檢查背包一邊問：“程序員發了什么郵件？是小組項目的成績嗎？”

        邵杰點點頭，回答：“老程序員還算仁慈。咱們組因為交的晚，本來應該是倒數第一的。但他說看在我們小組項目做的還不錯的份上，給了個及格，也就是說只要期末考試能拿到60分，這門課一定就能及格。”

        周博宇搭腔：“60分？那還不簡單，及格就行嘛。”

        “我不行啊，每次及格都費勁，”邵杰成績沒有周博宇好，趕緊問，“舒哥，這門課你劃重點一定要帶我一個。”

        “行，小事兒。”舒運凡說著，換上拖鞋，他衣服和褲子都濕透了，從柜子里拿了毛巾往浴室走，剛抬腳，又扭頭看了看聞澍。

        聞澍的衣服也濕透了，白色襯衫上面映出來了軀干的輪廓，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他正在整理書包，把濕透的書拿出來晾上。

        舒運凡頓了頓，把目光移開，走進了浴室。

        “舒運凡，等一下，”

        聞澍聽見了響聲，追了上來，在他關門的一瞬間抓住了門邊：“我有話跟你說。”

        舒運凡看見了聞澍抓著門的手，作勢要關門，聞澍的手卻紋絲不動，他有點無奈，把門打開了，

        “說。”他抱著胳膊，靠在了門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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