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哥給邱澤的酒杯里倒了清酒，“泗水少爺，請用。”

        “你為什么叫他泗水少爺？”一口酒下肚，舒運凡也不拘謹了。

        “畫畫用的筆名。”

        孫大哥解釋道：“泗水少爺這個名字在繪畫圈算是很有名了，現在在網上別提多火了。幾位帥哥是怎么認識他的？”

        “發小。”邱澤坐姿端莊地干下去那杯酒。

        孫大哥又要給他滿上，邱澤捂著杯子搖了搖頭，“不用了孫叔叔。”

        孫大哥笑了笑，又給舒運凡他們倒了酒。

        舒運凡從他們的聊天中大概清楚為什么孫大哥見到邱澤這么客氣。原來他父親和邱澤的父親是叔侄關系，家里本來是開小賣部的，后來干不下去了，孫大哥自己出來辦工作室，也是靠著邱澤家里的扶持才辦起來的，好幾年了都不景氣。邱澤受到父母的囑托，早先低價幫工作室做過一些設計。

        推杯換盞之間，幾個人都有些微醺。

        吃完了飯，外面天已經黑了。邱澤帶著大家去看自己的畫展。

        科技城不算一個太繁華的地方，附近也都是些高檔餐廳酒店。外面的燈光與公司附近的小吃街截然不同。只有錯落有致設計精致的燈牌和巨大的商店名稱，街上隔一段有一個路燈，中間的草叢里安裝的是小型的地燈，映著人為設計的草木磚石的景觀，反而顯得有些陰森。

        邱澤膽子小走在路上直皺眉。但看兩個哥哥靠的很近，和其他人之間似乎隔著空氣墻的樣子，最后還是忍住沒去打擾。

        還好畫展的位置離得很近，幾個人一直順著路走了幾十米，左拐就是畫展的入口。

        進去之后，邱澤拿出磁卡打開門，然后啪地按了開關。

        無事發生。

        “又沒電了？”

        孫大哥這時候湊過來，“附近的道路施工，展覽廳這邊晚上經常會斷電。”

        周博宇打開了手電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來探險了。”

        邱澤不死心地又檢查了一下旁邊的電閘。

        原來電閘沒有合上。

        他合上電閘，又打開開關。

        噔噔噔地一排燈光都亮了，整個展覽館照的亮堂堂的。

        邱澤搬了搬展廳中間的幾個木頭架子，給大家騰出來一條路：“這些是我朋友設計的雕塑，還沒安置好。你們看墻上，都是我的畫。”

        他說著順著墻溜達起來，其他幾個人就跟在旁邊一起看。

        邱澤解釋道：“這個系列都是賽博朋克的設計，畫作整體偏紫色藍色的色調，異細節為主。”

        “然后這邊，是一些陽光色調的抽象畫，表達新生。”

        “這個，是一些科技幻想未來的抽象畫……”

        周博宇指著一幅畫問道：“這個線條交錯的是什么意思？”

        “表達的是被科技束縛的感覺，我一直沒想好要把這部分畫和賽博朋克的畫交叉著擺放還是分開擺放，”邱澤扭過頭來，“舒運凡哥哥你覺得呢？”

        扭頭一看，舒運凡和聞澍都不在。

        “誒？他們去哪兒了？”

        展廳有幾個展室，大概是個環形的方式排布，有一些狀設計獨特的墻面隔開，每間展室的墻上有畫作，中間擺著一些雕塑。

        最里面的展室沒有開燈。

        舒運凡和聞澍兩個人正躲在這間展室的一個木頭箱子后面。

        是聞澍拉著舒運凡過來的。舒運凡感覺到聞澍身上有點酒氣，這次他自己沒有多喝酒，沒想到聞澍倒是接連不斷地干了好幾杯。

        這一路上步伐都不太穩。

        “你……嗚，”舒運凡想說話，被聞澍捂住了嘴巴。舒運凡不敢出聲，因為兩個人的正在以一種非常曖昧的姿勢交叉站著，聞澍的另一只手已經捏上了他的腰，兩個人重疊地站在木箱子后面，高至房頂的玻璃窗透過來的月光和路燈的光影，正好被箱子擋了，他們就站在陰影中。

        聞澍深情地盯著他的嘴唇，在舒運凡看來他這個表情有點呆滯。

        那個呆滯的人濕潤的嘴唇裹上了他的下唇，胡亂地親了一通。

        舒運凡用了不小的勁才把他推開。他用一種不理解的眼神問聞澍，你這時候發什么瘋？

        聞澍撲到他耳邊，“你肯跟別人拍艷照，不肯和我睡嗎？”

        “什么？”

        舒運凡轉念一想，今天吃飯的時間聞澍一直沒有跟他多說話，估計是看到了那個帖子生悶氣。

        聞澍生氣起來居然是這樣的。

        舒運凡笑了。

        他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怎么這么可愛？”

        聞澍呆呆地看著他。

        舒運凡把胳膊架在他肩膀上，低聲回答：“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個照片是假的。”

        聞澍看樣子似乎不能想通。畢竟那個照片做的還算不錯，沒有拼接痕跡，其他位置被馬賽克擋住。

        聞澍又囫圇說了一句：“我喜歡你。舒運凡，但是你要對我坦誠。”

        “我知道。”舒運凡把聞澍環上他脖子的胳膊推開，“勒死我了你就沒老公了。”

        聞澍抬眼看他，“嗯？”

        舒運凡笑了，“沒事兒。我是說，我也喜歡你，老婆。”最后兩個字他沒有說出聲音，只是動了動口型。聞澍沒聽見，只聽見了前面那句話。

        “我要帶你回家。”聞澍說。

        “等下，回家？”

        “看完畫展就回去。”

        “去哪兒？”

        “一個老房子，就在這附近，我要帶你去看看。”聞澍摟著他就往外走。

        兩個人跟著邱澤看了一圈畫，沒能提出什么好意見，看完畫之后，聞澍和舒運凡倆人踉踉蹌蹌又勾肩搭背地跑出去，打了個車直奔他說的老房子。

        舒運凡對自己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印象已經不太清楚了，但是聞澍說了個地址，他覺得十分熟悉，跟著坐在車上，十多年過去了整個城市都大變樣，他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哪兒。直到車在一個略微偏僻的郊區停下來。

        聞澍帶著他一路走過去，一直到了一條小路上。

        這是一間十分古樸的院子，院子所在的小路邊上都是竹子和小葉的灌木，中間夾雜著一些零零散散的蘭花。

        聞澍說得那個院子周圍的竹子尤其茂密，他撥開擋了一半門的竹子，老舊的木門上面居然安了一把密碼鎖，想來是最近修繕過的。

        聞澍輸入密碼，然后吱呀一聲推開門，“小心門檻。”

        舒運凡低下頭，是一個被磨的油光锃亮的深棕色木制門檻，看樣子十分厚重。

        他抬腳邁了進去，伸手扶了一下沒站穩的聞澍。

        進門之后是一個井字形的院落，四周是一圈二層小樓，中空可以看見天，中間的空地上鋪著不太平整的大塊的磚石，中間有一口可以壓水的水井。

        聞澍繞過水井的時候特意彎著腰摸了一下壓水的水龍頭。那是個鑄鐵的老物件，表面坑坑洼洼的。

        舒運凡跟著他，到了坐北朝南的那個正屋，聞澍在木制窗框上方摸索了片刻，拿出一把鑰匙，鑰匙上拴著紅繩。

        他擰了擰，沒打開門。

        “我幫你。”舒運凡說著，拿過他手里了的鑰匙，“你插反了。”

        聞澍笑了笑，跟在他身后進了門。

        正屋也有一個小小的門檻，舒運凡回頭扶了他一下。兩個人踩在了水泥的地面上。房間的內部就是簡單的茶幾，木制沙發，全都很舊了，上面的清漆都有磨損。

        舒運凡環顧四周，有點感慨。他小時候長大的老院子，和這個差不多。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似乎在這片村子附近。

        聞澍拉了拉他的手，我小時候放寒暑假經常過來。”

        “你只有寒暑假才來嗎？”舒運凡問道。

        “對。平時在市里上學，就只有放假了才會來。”聞澍用手指抹了一下沙發，然后捻了一下手指頭尖，“不臟。”說完坐下了。

        舒運凡坐在他旁邊。

        聞澍又站起來，到里面的房間里，過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大盒子。

        “相冊。”他說。

        他翻開相冊，然后開始說起來，“今天和邱澤見面的時候，我就覺得小時候見過你。沒想到又碰見孫大哥，他還和邱澤認識，我才確定了。”

        “你看這個照片，”聞澍翻開一張小男孩穿著白襯衫，眉心點了小紅點的照片，“我是不是從小就帥？”

        舒運凡搜刮了一圈兒時模糊的記憶，對他沒什么印象，拿過照片來仔細端詳，“我什么時候見過你？”

        聞澍問道：“幼兒園到小學三年級，你是不是住在這附近？”

        舒運凡皺著眉頭看了半天這個照片，突然有點印象了，“哦，就是你欺負的邱澤是不是？”

        聞澍和他大眼瞪小眼，“我？不是我，是孫大哥。”

        他解釋道：“孫大哥的爸媽以前一直在附近開小賣部。邱澤年紀小，又有錢，每次都拿著幾十塊錢去小賣部買零食。孫大哥當時也就十幾歲，看見邱澤手里新買的零食非要搶他的，邱澤不給，往后跑摔倒了。我印象特別深刻，我當時去想幫他搶回來，結果那個人直接就躲進了小賣部里，后來你就過來了，非說是我欺負邱澤。”

        “等等，我好像有點印象。”舒運凡拿過他手里的相冊，翻了翻。

        小時候他特別調皮，經常一個人亂跑，還特別不屑于跟一群同齡的孩子玩，直到有一天他拿著樹枝子從外面跑回來，看見邱澤在地上哭成了小花臉，身邊還站著同樣小花臉的一個小男孩。小男孩跟他差不多高，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舒運凡當場就把小男孩推開了，救了自己的鄰居。

        這樣想著的時候，聞澍已經像個小貓似的軟軟地把頭埋在了他肩膀上。

        “誰讓你當時不解釋，我把你當成好幾年的假想敵。”舒運凡摟過聞澍，讓他枕著自己的腿，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怪我嘍？你每次都躲著我，我沒法靠近。”聞澍借著酒勁，哼哼唧唧的。

        “那你小時候還在路口拿石頭扔我？”

        “不是扔你，我是看見了孫大哥，想提醒你別去那邊。”

        “但你扔的也太準了，直接砸我后腦勺？”舒運凡說著抓了抓聞澍的頭發。

        聞澍被他揪疼了，把他的手掰開。

        “我頭上現在還有個包。不信你摸。”舒運凡說著抓了他的手往自己后腦上放。

        聞澍信了，半跪著爬起來去摸，“沒有啊，在哪兒呢？”

        舒運凡順勢環上他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兩個人的臉也靠近了，聞澍吐出帶著酒味的熱氣。

        “我靠！”聞澍感覺到了舒運凡的手順著他的后腰摩梭，向后退了退，“舒運凡，你騙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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