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原料
在沐晨一行抵達太液池邊之前, 后勤組就定下了用阻燃劑與強效麻醉藥物混合強攻的方案。在沐晨成功吸引樓上樓下的注意之后,伺機潛伏在云層之上的無人機迅速噴射藥物,制服了小島四面的一切不穩定因素。
眼見著掃描儀屏幕上已經再沒了動靜, 王治登時從假山背后一躍而出,伸手撈起一塊鉛合金板, 頂在腦門上就要往外沖;他去勢洶洶一往無前,險些將從湖水中掙扎著奔來的沐晨給頂了一個跟頭——不過多虧了沐晨攔了這么一攔, 旁邊向亮才終于手疾眼快反應過來, 一把抓住了王治的衣袖:
“你瘋啦?那島上的輻射劑量少說有十幾毫西弗——”
“我有鉛版做遮蔽。再說, 短時間暴露又不要緊——”王治掙了兩下, 終究是抗不過特種兵的力氣,衣袖接縫已經在嘎吱作響:“把那些東西丟在上面, 太危險了……”
向亮愣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整個御花園都已經被控制住了,你何必在乎這個?再說我們對藏寶閣樓一無所知, 仔細搜索要多長時間?現在的任務是避免輻射暴露, 在場所有人都該立刻撤出去!”
最后一句話不徐不急, 卻儼然已經是軍事命令的口吻。王治怔了一怔, 終究只能嘆一口長氣, 望一望被泡沫淹沒的閣樓, 轉身被向亮扯了回去。而兩人交談之時,沐晨已經從假山縫隙中竄了進去,縮在幾塊鉛合金板搭建的庇護所下瑟瑟發抖, 渾身已經濕透。
向亮抿了抿嘴, 本要開口安慰幾句, 打消沐晨那種莫名的放射性輻射恐懼(如王治所說, 短時間暴露的問題并不算大)。但想想自己的口才的確不能糾正長久以來的迷信, 于是只能拎起對講機下令,讓御花園各處布置的士兵們迅速搜查四方,將一切宮女太監打包帶走,先行撤退到安全地帶。
他們以搭載了改革計數器的無人機四處搜尋,終于在御花園的幽靜角落找到了本底輻射稍微正常那么一點的凈土(盡管仍舊大大高于正常值),在四周樹立鉛板將營地牢牢圍住,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坐下來面面相覷。
應該來說,這一次行動也算是大獲成功——他們順利執行了預定的任務,不但保護住了文物,還得到了極為寶貴的消息,甚至并沒有制造任何傷亡。然而應急燈光之下三人的臉色卻都頗為難看,彼此之間默默無語。可以說這一次出手是馬失前蹄,被古人狂放不羈的雄奇想象能力給埋伏了個狠的。
如此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向亮開口匯報了消息:
“巡視的無人機又發現了幾個高強度的輻射源。”
沐晨盯著濕透的褲子一言不發,王治則苦笑了一聲:
“還有?——在哪里?”
“皇城后宮。”向亮嘆氣道:“檢查到御花園的本底輻射之后,我就讓派無人機到皇宮之類的地方晃了一晃,輻射劑量同樣……大大超標。”
沐晨本能地打了個哆嗦——雖然時間已至春末,但夜晚的寒氣也不是說笑的;再一想想彌漫皇宮內外的無形輻射,那寒意就愈發真實了。
“這是要養哥斯拉嗎?”他有氣無力的說:“怎么會有這種瘋子——放射礦石煉丹,我的天……”
王治的臉色也很難看,當然震驚畏懼之余,更多的卻是不能理解——雖然他的研究領域與煉丹求道沒什么關系,但大致也明白這種東西的規律:雖然彈藥的效力吹得神乎其神,但大多數煉丹的方士心里還是有點逼數的,一般不怎么敢給達官貴人們嘗試過于生猛的原料;鉛汞黃金之類的重金屬,中毒的效果畢竟是隱蔽、緩慢、不引人注意的,而直接上強放射性的礦石,那就太刺激、太狂放,殺人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將礦石碾碎后服用,那等于是在體內制造出24小時零距離接觸的內輻射源,殺傷力絕對不容小覷。
于是王治皺一皺眉,終究只能搖頭嘆氣:
“我不能理解。”
這種事當然誰也沒法理解。向亮聳了聳肩,只能提出接下來的安排:
“既然后宮也被輻射波及,那就不適合當指揮中心了。”向亮道:“既然烏程王已經到手,接下來就該走宮變的標準程序——先把人押回去,威懾住扣在后宮里的那些皇室派大臣,再以太后的詔令指責皇帝的過錯,弄個罪己詔什么的糊弄糊弄場面,先把朝廷內外軍政大權抓到手再說……”
這是預先商量好的流程,沐晨等人自然別無異議。控制軍政權力之后,原本是預備在皇宮駐扎軍隊,以防帝黨殘余的反撲。但考慮到局勢如此變化迅速,向亮稍一猶豫之后,還是做了個小小的變更:
“頒布詔書之后,先把皇帝和太后給拘禁在齊王府里吧。”他道:“等清理完皇宮的放射源再說。”
這本來是相當正常的提議。但沐晨還未來得及出聲贊同,就聽到身邊格格幾聲輕笑,而后是光團緩緩升起,系統已經憑空浮現,飄在他們頭頂愉快晃動。哪怕隔著光芒不知道它的表情,看動作都能看出那股子遏制不住的喜悅來。沐晨的臉立刻板了起來。
不過系統倒沒什么和宿主斗嘴的心思。甚至這人工智能還破天荒的拋棄了長久的謎語人屬性,直接了當的建議他們不要留宿齊王府:
“齊王府坐落在宮城西角,本來是很不錯的風水。”系統洋洋得意道:“但二十幾年前有術士為北朝皇帝望氣,曾在城西的水井里沉入了上百斤的水銀,說是以此厭勝,可以斬斷亂臣賊子的氣數……喔對了,按這本書原有的劇情,齊王就是在篡位已經萬事俱備之后突發暴疾,乃至齊王府的親眷們都病死無數,才引出了齊王世子高鐸與南朝衡陽王之間的火葬場故事——”
看了看沐晨已經陰沉得可怕的心情,王治趕緊出聲咳嗽,打斷了系統的喋喋不休。
他倒不想關心系統吹噓的什么術士特異預言功能,而是敏銳抓住了關鍵點:
“暴疾?病死無數?——被密封在井水中的汞揮發程度很低,稀釋后毒性也未必有多強,效果就能發揮得這么快?”
系統吃吃地笑了。
“王先生很懂嘛。”它愉快道:“沒錯,無機汞當然沒什么危害。但誰讓這條井水的水道,恰好就毗鄰皇宮的丹藥房呢?而衡陽王的體、液么,對某些東西的刺激又實在太大了一點……”
說罷這句信息量爆炸的話,系統顯然無意再解釋什么曖昧的“體、液”與丹藥,晃一晃身子便徑直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空地上面面相覷的幾個人。不過他們關注的點各不相同——
“丹藥?我的——衡陽王的體、液?”沐晨張大了嘴:“這特么都是什么玩意兒?!“
“體、液不體、液的倒不要緊。”王治立刻道:“但它說什么無機汞——媽的,井水里難道有有機汞?!”
·
半個多小時之后,昏迷不醒的烏程王終于被一瓢冷水澆醒了。
考慮到事后審問的方便,這一次麻醉劑特意選了后遺癥較小(當然也更貴)的種類。因而被刺激后烏程王迅速恢復了意識,立刻察覺到自己是在一輛密不透風的馬車中。而聽車外——車外的動靜,這馬車儼然是要走在入宮的御道上!
他心中驚懼交加,但還未張口尖叫,便被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燈光刺得不斷眨眼。他雙手綁縛不能移動,好容易才在燈光中辨認出了那張蒼白端麗的臉,下意識就是狂怒涌上心頭:
“你——!”
但還未等他傾吐出對這賊人第二次背叛的憤怒,喉嚨便是突然一陣刺疼——而后強烈的電擊從脖頸上的項圈中爆發,迅速便由上到下傳導全身,電得烏程王頭發直豎眼睛充血,額頭手臂爆出無數青筋;剎那間他連高聲叫痛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在地上拼命打滾四肢抽搐,鼻涕口水流了一臉。
這效果倒是把沐晨給嚇到了。他順手關閉遙控器,看了一眼受害者表情后脫口而出:
“臥槽,這么猛的么?”
黑暗中人影晃動,向亮也從車廂后挪了過來:
“這是對付恐怖\\分子的特制工具,難免有那么一點……粗暴。”他低頭打量烏程王那毫無形象涕泗橫流的臉,溫和開口:“殿下沒有大礙吧?”
烏程王喉嚨中格格出聲,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向亮的神色依舊溫和,甚至是更溫和了。
“放心好了。”他柔聲道:“殿下奇貨可居,暫時來說,我們是決計不會將你如何的。冒昧打擾,也只是想請教殿下幾個問題……”
說罷他向黑暗中一伸手,卻是接過了一個小小的金盒子。盒子打開后是四五顆黝黑的丹丸,猶自泛著晦澀的光澤。
這是從烏程王身上搜下來的貼身密盒。逃命時都不忘記帶的東西,理所當然是珍貴之極。向亮與王治反復觀察,以為這應該就是烏程王口口聲聲的所謂“金丹”,但識別來識別去認不住這金丹的來頭,只能讓對方自己交代。
果然烏程王仰面在地,卻是眼神巨震,極為驚愕的看向了衡陽王,滿臉都是“你在逗我?”——如此不可思議的望了片刻,才終于將目光移到丹藥上面。
顯然,看烏程王的神氣,是決計不想回答這么一個顯而易見、近乎戲弄的問題。但項圈的說服力實在太強。他強行忍耐片刻之后,終于咬牙出聲:
“這不是——這不是丹藥,這只是用黑鉛做的一層藥衣而已,里面是丹藥的原料……”
向亮喔了一聲,抬手便拈起一枚藥丸,還不等烏程王出聲阻止,他已經一把捏破了黑鉛的外衣,只聽吧嗒一聲輕響,一砣暗紅的小塊掉在了馬車褥子上。
向亮嗯了一聲,把住燈低頭細看,只見白色褥子上一塊暗淡的紅色方塊,上面疙疙瘩瘩起伏不平,卻儼然有動物組織的質感。
而烏程王被項圈電得腦子發麻,到這時才終于尖叫著發出警告:
“不要——不要打開!”
向亮愣了一愣:“怎么?”
還沒等他戴好手套將這疑似肉塊的原料收好,就聽到烏程王嗷的一聲狂叫拼命扭動身子,卻是掙扎著滾到了馬車另一邊。向亮微微發呆,還沒搞清楚這俘虜又是如何瘋癲,下意識便上前一步——在一步之中他目光上下一掃,卻見烏程王掙扎著露出的雪白脖頸上,竟然隱隱的浮出了一片怪異的紅色。
向亮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光看看那一片紅色就知道是什么運動留下來的。處于禮貌他趕緊想移開目光,卻見雪白肌膚上紅色痕跡交織縱橫,竟隱約拼出了一個字:
“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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