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見面
總的來說,貝言對滿朝公卿的評價還是相當準確的。雖然諸位重臣們在國事上敷衍塞責能拖就拖,可一旦涉及切身利益——尤其是長生藥這樣無可比擬的切身利益,那朝臣們的效率就能瞬間起飛,高效到令現代人都瞠目結舌的地步。當日上午諸多密探各展神通將消息送出,當日中午城中便是車馬不絕,各大世家都召集了門人宗親秘密的商議。至戌時三刻,一匹快馬便從都省內疾馳而出,徑直奔向宮城角門,送上來了一個套著朱紅錦繡的盒子。
戊時一刻宮門便已下鑰,凡百奏折書信一律不能送入,只能送入值房等候明日處理。但齊王掌權之初要凹勤政人設,因此特意將宮城角門的鑰匙賜給了都省一把,以示朝乾夕惕不敢稍有懈怠。但都省與大內之間自有默契,知道鑰匙大半只是象征意義,自然不可能主動催促皇帝996。因而現下眼見快馬直趨角門而來,當值的齊王府屬官登覺警惕,只當漏夜有了什么緊要政務,于是趕緊接過盒子,入內急報。
齊王用膳后稍作活動(這還是先前從那個姓張的女子處學來的奇特養生術),現下已經梳洗完畢預備休憩,聽到消息后立時便掀被起床,接過盒子扯下盒套,抖出了兩個白棉紙奏表。他翻開奏表上下掃視一眼,一張冷峻端正的臉登時有了片刻的扭曲——原來都省的諸位重臣不惜動用緊急奏報的權力送進來的公文,居然只是一份有關京中謠言的日常匯報!荒謬絕倫,一至于此!
但往下再看兩行,齊王的臉便拉得愈發長了——顯然都省的各位大人絕非輕率浮躁不知輕重的蠢貨,入夜送來這么一份奏表,文字上自然已經做得滴水不漏。公文一開頭便引述了數日前齊王駕臨政事堂時關于稽查謠言的訓示,聲稱為解君憂敢辭其勞,因而政事堂大小一干臣工夙興夜寐不敢懈怠,終于有此小小結果云云……
在公文若有若無的暗示下,齊王順利回憶起了先前在政事堂的講話。當時他為了威懾群臣以張聲勢,大概,似乎,的確是說過,只要追查到謠言的蛛絲馬跡,必得即刻奏報,不可稍有延誤……
——于是齊王的臉色便極為難看了。
當然,即使公文措辭如何巧妙完備無隙可尋,臣子在君上面前玩弄這種手段終歸是大有風險。于是齊王面上五顏六色轉了一圈,便徑直將奏表翻到了末尾。皇權這種東西生下來就不是講道理的,大臣真敢玩弄這樣的花活,那大不了他丟棄一點無謂的顏面,一定能給上表的諸位定制一雙不大不小剛剛合適的小鞋穿穿。
但奏表末尾的“臣昧死再拜”以外,副署的名字竟然足足有七八列,而僅僅抬眼隨意一掃,他就看到了少說兩位數以上的開府儀同三司、贈相國、贈錄尚書事,乃至于前前后后起碼二十余年的歷任三公、宰執、大將軍們。
于是齊王默默合上了奏表……畢竟皇權雖然不講道理,但總是知道利害的。
他盤膝坐在榻上,捏著奏表默默沉思了片刻,忽地翻身下榻,抬手便招來了近身侍奉的親信,斷然下令:
“給我預備車馬,我要立刻出城!”
親信大吃一驚,顫聲道:“現下城中已然宵禁,城門也早就關閉……”
齊王扔開奏表,伸手抓來朱筆,在一張絲帛上草草寫了數行,抬手便擲到親信懷中:
“那就傳我的手諭,立即變動守備打開城門,不得有延誤!”
親信趕緊捧住絲帛,心中卻是萬千野馬呼嘯而過——身為齊王親隨他對政事自然頗為熟稔,正因如此才發自內心的大感荒謬絕倫。先不提深夜調動城門守衛會在朝中激起何等狂潮,就是宵禁后隨意出巡,安全上也萬難保證……以前朝史書而論,漏夜巡游的那都是亡國之君的標準配置啊圣上!
一念及此,親信屈膝下拜,不能不冒死呈奏,以盡忠貞了:
“陛下,城中夜深露重、陰氣凌厲,實在不利于圣體。況且千金之子坐不臨堂,陛下身負天下之望,何必白龍魚服,自蹈險地……”
齊王抬手示意侍女為他更衣,聽到這話時微微點頭,神色卻并無變化。
“我曉得你的用意,只是現下非去不可。”他低聲道:“若有疑慮,便多派些親兵到城門守著吧。至于都省那邊……你親自選幾十個聰明精干的侍衛去看守,請政事堂的諸位大人們暫且等候消息。”
親信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以他的見識,自然知道派人去政事堂是為了看住朝中重臣,免得有人趁守備松動有所陰謀……但問題是現在已經戊時三刻了呀陛下!政事堂值守的重臣們平均年齡少說五十往上,人家會乖乖待著陪您搞007么?現在政事堂里也就只有幾個五六品的舍人在看家了吧?
齊王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侍女收拾好散亂的奏表。
“不用擔心。”他淡淡道:“你去都省就知道了……今天的政事堂,只怕是格外的熱鬧呢。”
·
夜深人靜,城中風波詭譎。齊王特意點齊了最精銳的守衛,騎馬列陣出城而去。黑夜中走了兩三里地,卻見前方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卻正是這幾日被城中眾人覬覦窺伺的別院。
齊王在馬上微微皺眉,心想現在少說戊事三刻,這幫子人深夜不睡,莫不也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他翻身下馬,招手令親信前去通報。片刻之后親信去而復返,面上的表情卻極為古怪:
“……秉圣上。”他低聲道:“前面院子里有點亂糟糟的,看門的侍衛傳了話出來,說是徑直進去即可。”
齊王的眉毛皺得愈發厲害了。衡陽王府稀奇古怪的動作實在太多,到現在他也麻木得近乎見怪不怪。然而每次的古怪動作都要牽涉他這個盟友,想來想去也真是萬分的心累……他伸手揉捏額頭,緩緩呼吸了數口夜晚的冰冷空氣,終于翻身下馬,領著侍衛大步奔向別院大門。
大門里三層外三層守了幾十個護衛,高聳圍墻上還密密麻麻插著刀劍一樣鋒銳的鐵刺,夜色中愈發寒光凜凜。數日以來別院內外暗探往來傳訊,自在得仿佛進出自家廁所。哪怕是為了表示對長生藥的重視,沐晨一干人也不得不加強防衛,不然往來如此自如,恐怕偷情報的暗探自己都要大起疑慮了……但齊王僅僅抬頭掃了一眼,心中卻不由就連連冷哼,下意識便鄙夷起了衡陽王府的天真不諳世事:插在墻頭的尖刺锃光瓦亮,擺明了是用上好的鋼鐵鍛造。但而今的世道,上好的鋼鐵幾乎能與黃金等價,因此這等于是在墻上遍插金器用以御敵……也就是京中諸位大臣還講個臉面,這一帶巡邏得也算嚴密,否則土都能刨下來三層。
……不過這倒是意外符合衡陽王府揮霍無度不知人間疾苦的一貫作風呢。
齊王嘆了口氣,抬腳邁入了大門,而后立刻瞪大了雙眼,幾乎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院內平地上遍地都是光華燦爛閃耀奪目的各色器皿,一眼望去目眩神迷,珠光寶氣竟將四周熊熊燃燒的火燭都給生生壓了下去!
當然,就是衡陽王府奢侈揮霍以金玉鋪地,那也只不過能讓齊王稍稍震動而已。但他在火光下抬眼仔細一看,卻見地上的鼎壺珊璉等不少都極為熟稔,竟赫然是北朝皇室歷代珍藏的禮器!
于是齊王的臉色立刻就綠了。
本來兵不血刃拿下皇城算是潑天的喜事,為酬功起見,諸人拿些皇宮秘寶也不算什么。可這終究是秘而不宣的潛規則,眾人最多不過私取一兩件不顯眼的珍品,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有人敢覬覦禮器!所謂國之大事唯祀與戎,昔日周天子有九鼎而楚王問之,其意不在九鼎而在周之天下,不臣之心便已昭然若揭。楚王問鼎之輕重已是謀逆,而現在徑直將天子禮器據為己有,那又算什么?當面宣示要逐鹿中原么!
所以齊王抽冷子猛吸一口氣,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疼——當然,也可能是冷風吸多了有點上頭……
不過他臉色劇變數次,終于還是平靜下來。雖然被觸動逆鱗心中大感震動,但稍稍思索之后齊王卻并不如何憤怒。說白了,他這些盟友平日里令人五內具裂的操作不計其數,現在莫名其妙擅取禮器似乎也……不算多么離譜了。
大概是被怨種折磨得久了,齊王現下念頭格外的通達。但好歹身后烏烏泱泱跟了不少侍衛親信,其中有些人也是認得北朝的禮器,不能不當眾給一個交代,否則未來的史書上只怕不好掩飾……于是他輕咳一聲,擺出了不怒自威的神色,背手睥睨全場。
禮器兩邊侍立的幾個仆人立刻躬身退后,蹲在一個大鼎前的白衣人拍拍衣袖起身,過來給齊王見禮。齊王上下打量一眼,記起來這是衡陽王府那個姓王名治的屬官,平日里言談舉止還頗為文雅,迥然不同于其余動輒口出虎狼之言的粗鄙之徒。然而方才此人當著他的面對禮器上下其手極為褻瀆,果然還是粗胚一流。
于是齊王冷淡開口:“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公然呼為“你”而不用敬稱,已經算是極大的蔑視了。要是衡陽王府的其余粗胚搞不好一耳朵直接帶過,說不定還能欣然接受……但以王治的水平自然極為敏感,他皺了皺眉,低頭一掃鋪陳一地的禮器,立刻明白了齊王怒火的緣由。
于是王治舔了舔嘴唇,下意識有點心虛:
“不敢有辱陛下清聽,臣等……是在清理禮器。”
“清理禮器?”齊王的聲音僵得像是隔夜的饅頭:“宮中專司撒掃的宦官宮女都是擺設么,要勞煩王屬官來打理?”
王治又舔了舔嘴唇,心中忍不住涌起了腹誹,心想你個封建頭子可真是例行不做人——這些禮器都被封存在太液池天一閣的二樓,頂上就是大量夜明珠聚集成的強輻射源;歷來打掃的宮女太監只要停留過久,馬上就會會在強輻射下血管破裂,少說也是急性內出血。他自己穿著防護服還帶了幾個侍衛,都花了五六天才清理出這些東西……
但現在不是抬杠的時候,王治心念急轉,垂眉順目:
“現下宮中紛亂,難免多事,宮女宦官目不識丁,如何能打理國之重器呢?小子不自量力,也不過是希慕前賢,要珍藏國家的禮樂典籍、祭祀重器而已……”
所以說專業就是專業,這幾句話娓娓道來,登時就說得齊王面色松動,神色緩和,冷氣也不自覺收了兩分。昔日沛公至咸陽,諸將皆爭走取金帛財物,而蕭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藏之;王治以此作比喻,無疑是歆羨蕭何之賢,而將齊王奉承為漢高祖皇帝。這一屁既穩且準老練毒辣,由不得齊王不稍加辭色。
有了這么一個恰恰當當的臺階,齊王順水推舟不再發難,撩開袍袖徑直便往內苑而去。王治躬身行禮恭送,低頭時目光掃過青銅鐘鼎上的魚鳥箓文,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先前王治在天一閣查看過北朝皇室祭祀大禹的記錄,發現這些讖緯巫術愛好者在大禹巡幸四處東刨西挖,胡亂祭祀,除先前那塊涂抹金粉的珍貴甲骨文外。。居然還真挖出過不少的稀奇器皿。只不過大都是極為笨重的青銅鐘鼎斧鉞,實在不能遠途搬運,只得就地修建宮殿秘密儲藏。但北朝先帝好大喜功,雖然不能將青銅器物拖回京中炫耀功績,但也特意打造了一批相似形制的禮器,還在鐘鼎上篆刻銘文記錄見聞,以此向十八代的祖宗展示子孫治下的盛世偉業……
北朝十八代的祖宗看不看得懂大禹的東西且不要緊,但對于考古學說來說這些禮器可太關鍵了——考慮到現下還不能重拳出擊將中原的世家送到天上去,那這些仿冒禮器就成了疑似夏王朝的一手資料,絕對能讓國內的歷史學院們扯頭花扯得頭破血流。因此王治才甘冒天之大不韙,小心將禮器盡數轉移了出來。
——畢竟皇朝重器不會用閑魚二手貨,真要過幾日改朝換代,搞不好這些青銅玩意兒全都要被熔了鑄錢……
眼見齊王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內,王治深深嘆了口氣,低頭繼續擦拭青銅大鼎。
·
為了表示對盟友的誠意(當然,更有對盟友武力的忌憚),齊王進正房時便令侍衛門外留守,只帶了隨身一個親信入內。結果掀開門簾步入燈火輝煌的室內,隨行而來的親信便是嗷一聲尖叫,抬手便擋在了齊王面前。齊王同樣是駐足吃了一驚,而后才反手將親信撥開——原來房間內各色裝飾一律清空,水磨墻下只有一排坐得密密麻麻的馬扎,而對面墻上一張白布微微鼓動,上面卻分明是活靈活現的光影!
齊王驚訝了片刻,隨后記起這是衡陽王府的奇技淫巧,似乎喚作什么“屏幕”,能顯現出與實物毫無區隔的影像。初次見此物自然大為震撼,但見識幾次后齊王也能平定心緒。他瞬息間收攏表情,抬手示意身邊的親信鎮定,而后緩步入內。
但入內后光影漸漸清晰,齊王抬頭看了一眼,嘴角便不由一抽。原來屏幕上影像變動,卻同樣是一間擁擠狹小塞滿了人的屋子。而這間屋子他是再熟悉也不過了,甚至屋中的每一張皺紋縱橫的老臉,都能一一輕松辨識,乃至于分辨皺紋中最細微的表情
……但他們是怎么“看”到政事堂的?
齊王默默不語。出于上位者的本能,他理應對這樣鬼神一般的窺伺驚怒畏懼,乃至于竭力百般防備;但衡陽府能讓人畏懼的能力實在不勝計數,因此見多了之后他似乎也有了某種破罐子破摔的豁達——又稱擺爛——所以心態居然沒有什么起伏……倒是身邊的親信倒抽了一口涼氣。
坐在馬扎上的向亮站了起來,大步上前迎接,但表情似乎毫無意外。
“陛下來得正好。”他笑盈盈行禮:“正巧我們有個人要向陛下引見呢。”
說罷他伸手拉起了身旁的少年,又拍拍肩膀示意少年抬頭——此人眉目俊秀卻面色蒼白,似乎久不見陽光,眼睛以下還罩了一塊怪里怪氣的白布。
齊王微微皺眉,只覺得這人頗為眼熟。少年默不作聲,抬手摘下了白布。
齊王的眉毛皺得愈發深了。
“你是……”他遲疑道:“南朝的那個藥人?”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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