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然而事情卻并不像他預想的那般。
“什么?監軍?”
那日被景德帝派的小內侍叫回去, 殿內還有閣老們議事,他們只能在殿外等候,而后謝之縉先被叫進去, 半刻鐘后出來, 沈伯文才被傳喚進殿。
然而進去之后,就被炸了一個大雷。
景德帝下旨命定遠侯盛宣為主將,另有兩名副將, 立馬前往太原府接管附近三府兵馬, 打退大戎人,奪回鳳陽府。
此外, 還命沈伯文做監軍隨行, 專掌功罪, 賞罰稽核, 對景德帝一人負責, 有秘密上奏的權利, 以及在主將不在的時候, 還有對軍隊的指揮權。
監軍的位置極其重要, 權利也十分大,先前的監軍一般都是由景德帝身邊的大太監們充任,譬如御馬監的幾位大監,但讓文官充任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畢竟武將們天生有“擁兵自重, 武裝割據”的條件, 仿佛無論在皇位上的是哪個皇帝,都對他們有戒備之心, 因而監軍才應運而生。
定遠侯府雖然近些年已經有些沒落了, 但定遠侯盛宣畢竟家學淵源, 自己也沒少上過戰場,帶兵打仗的能力無人懷疑,況且,在旁人看來也不是不能理解。
衛國公鄭家,戰功卓然,在邊關威名赫赫,家中還出了一個皇后,還有皇后所出的太子,到現在手里還握有兵權,老實說,他們沒有主動上交兵權,景德帝也一直都沒有對他們家動手,已經足以讓朝廷眾人心里犯嘀咕了,這次不派他們家族中的人前去,也是不想給他們家再添戰功,雖然景德帝沒這么表現,但并不妨礙其他人這么想。
朝中還得力的武將,除了衛國公一家,還有曹國公朱家,一門三杰的廣安宋家,近些年在西北以戰功出名的守將高定然,定遠侯,以及寧平候杜家,只不過杜家這一輩有本事的只有一個杜明,然而杜明已經在鳳陽府殉職了,真是可憐可嘆。
除了這些人之外,有打勝仗的本事的,還有太子李煦和燕王李燁。
不知景德帝是出于何種考慮,最后在這些人中選了定遠侯,但很顯然,這個人選暫且能讓大部分的人滿意,不滿意的當然也有,但都被景德帝忽視了。
沈伯文對武將們了解不多,既然定遠侯能讓大部分人都滿意,他的本事應當沒什么問題,只是……
他“嗯”了一聲,忽然皺起了眉,頓了頓,才道:“長風,你說陛下究竟知不知道當年的事?”
他總覺得,雖然文官為監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點他自己做定遠侯的監軍,恐怕與他們兩家從前的齷齪有關。畢竟說到底,福柔公主派人綁架阿蘇和如玉,起因便是定遠侯府那個庶女的挑撥。除此之外,還有他們兩家之間那說不清的親戚關系,時至今日,定遠侯夫人在外交際的時候,也經常見了阿蘇沒什么好臉色,也就兩家圈子不同,地位也不同,阿蘇不屑同她計較罷了。
但說到底,他們兩家的關系并算不上好。
謝之縉聞言,欲言又止,半晌后才道:“陛下手中有錦衣衛,恐怕該知道的都知道。”
尤其是這種涉及到朝廷官員和勛貴們的私事,更是他們重視的地方。
沈伯文聽罷,面上倒是沒有驚訝的表情,顯然已經預料到了。
既然景德帝知道他們那件事是前提,后續對他的提拔看重的原因,似乎也多少能窺得一斑了。
“罷了。”沈伯文輕嘆了口氣,垂下一雙清鴻眼眸:“事情已經定下了,我們再追根究底也沒什么用,我不日就要隨軍遠赴太原府,到時候家中還要麻煩長風看顧。”
“這有何難,也是我應當做的。”
謝之縉沒有猶豫便點頭應下,“邊關既已起了戰事,延益你過去也有風險,雖然監軍不必上戰場,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送你幾個身手好的人吧,除了護衛你,若是你有什么不方便讓軍中之人知道的事需要做,也能差遣他們。”
沈伯文本想推拒,但想了想,還是應了下來,拱手謝道:“那便多謝長風了。”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謝之縉笑得坦然,忽然又道:“只是可惜,玨哥兒下場的時候,你這個當爹的怕是還在邊關。”
聽他說到這個話題,沈伯文心中也不免有些遺憾,在好友面前也不必裝什么樣子,他搖了搖頭:“哪怕我在這邊,也不能陪他去廣陵府,況且不管我在與不在,他能不能榜上有名,還要靠他自己。”
謝之縉聞言挑眉:“你就這么放心?”
“不是放心,是寬心。”沈伯文頷首,隨即又嘆了口氣:“況且……邊關起了戰事,鳳陽府已經失守自不必說,恐怕太原府,大同府還有鄰 近幾個府,鄉試都考不成了,相較于這些地方的士子們,玨哥兒還能安穩地下場,已是大幸了。”
“這倒也是。”謝之縉也收了笑,正色道:“定遠侯也算是有些本事,希望西北那邊順利,你們也早日歸來。”
沈伯文何嘗不是這么想呢?他收起心中的那一絲惆悵,點頭道:“借你吉言。”
……
將謝之縉送出府外,沈伯文回到正房時,自家妻子已經在屋里了,正在親手替他打理行裝。
他站在門口定定地看了半晌,才緩步踏了進去。
周如玉沒有讓丫鬟們幫忙,他的每一件里衣,外裳,腰帶,佩飾所放的地方,她都一清二楚,聽說西北苦寒,再過幾個月,怕是會冷下來,她在收拾了幾件薄裳之后,又打算讓譚媽媽去開箱籠,把去年冬天給他做好還沒來得及穿的衣裳取出來幾件也帶上。
她也是沒想到,自家相公回京之后,卻比在南陽府的時候還要忙碌,能安穩待在府中的時間反而便少了,上一回是河南,這次又是西北……
“如玉。”
忽然間,她身后傳來沈伯文溫和的聲音。
聲音入耳,她將自己方才那點愁緒盡數收斂了起來,面上掛起溫柔的笑意,轉過身應道:“夫君回來了,妹夫走了嗎,怎么沒留下來用晚飯?”
事實上,沈伯文也邀請了謝之縉在家用飯,不過對方念在他即將離京,便決定不打擾他與家人相處,才推說自己還有事,先行離開了。
沈伯文看得明白,此時聽到自家妻子問,便將謝之縉的話與自己的猜測都一一道來。
“阿蘇又懷上了,妹夫說不定就是為了陪她才早些回去的。”
周如玉聽罷,卻有與他不同的猜測,掩唇笑道。
“啊?”沈伯文怔了怔,這件事他還當真是不知道,不由得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早上的時候,謝府派了阿蘇身邊親近的媽媽來說的。”周如玉繼續轉過身收拾東西,一邊道,語氣中有些擔憂:“聽說阿蘇這胎起初有點不穩當,謝夫人專門請了擅長替婦人養胎的太醫才穩妥下來,怕驚了胎兒,因而滿了三個月才往外說。”
沈伯文聽了也沉默下來,在古代,婦人生產無異于異常鬼門關,然而他不懂醫術,在這種時候,除了擔憂,也沒有別的辦法,他在心中嘆了口氣,道:“如玉,我這兩天就要啟程,中間還要進宮一趟,時間緊張,怕是來不及去謝府親自看小妹了,你回頭替我上門探望探望。”
“相公放心便是。”
周如玉與沈蘇這對姑嫂之間的關系一向不錯,聞言便點了頭,語氣溫柔地道:“阿蘇就像我的親妹妹一般,你放心,我會常去看她的。”
自家妻子是再穩妥細心不過的性子,沈伯文沒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輕撫著她的肩膀,因為又要離家產生的那絲愧疚越發深了。
周如玉與他同床共枕這么多年,對他了解頗深,對上他的眼眸,便看明白了他的情緒,不由得笑了笑,手底下還在收拾衣裳的動作也停了,輕聲道:“相公,陛下如此看重于你,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我能做的不多,但替你照顧好家中卻沒什么問題,難不成是不放心?”
說到最后,她還眨了眨眼睛,眸光瀲滟,難得地同他開了個小玩笑。
沈伯文不由失笑,將她攬入懷中,語氣較之平時更為溫和:“我怎會不放心你,如玉可是我的賢內助。”
說到這兒,他卻忍不住嘆了口氣,頓了頓才繼續道:“只是我常在外奔波,沒時間陪伴你們。”
“相公不必愧疚。”周如玉很快道:“我們一家人在京都中安穩度日,玨哥兒還能下場科考,較之邊關被大戎人殘害的百姓們,是何其幸運,相公與定遠侯和將士們前往邊關,早一日將那些人趕出去,收復鳳陽府,百姓們就能早一天過上好日子。”
“我雖然沒有上過學,但這些基本的大義卻是知道的。”
周如玉主動伸出胳膊,環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身前,不再開口說話了。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沈伯文放心了心中的愧疚,也將她攬得更緊了些。
房內一時無言,但夫妻二人之間自有一股溫情流淌。
……
旨意下來不過三日,沈伯文便隨定遠侯盛宣,以及其他隨軍人員們一道從京都出發,急行軍前往西北,戶部負責為軍隊籌措的糧草而后被陸續押送過去。
因怕延誤戰事,定遠侯與沈伯文一行人夜以繼日,幾乎馬不停蹄地趕路,終于在七日后趕到了太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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