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21章
危顏看著厲明澤動作溫柔的給她貼好了創口貼。
傷口處并沒有自愈,但僅僅是一張創口貼就減輕了不少痛苦。
厲明澤脫掉了她腳上的高跟鞋,他手上拎著高跟鞋,像是拿著佩劍的騎士。
“我送你回家。”厲明澤對危顏說。
危顏依然坐在長凳上,她一雙玉足沐浴在燈光和夜色之中,顯得白皙漂亮,如同上等的藝術品。
危顏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高跟鞋漂亮,如同一個戰士在戰場上的配件,絕對不可缺。
脫去高跟鞋,腳背確實輕松了很多,這樣的舒適令人生出了懶意。
她雙腳踩在冰涼的地上,地上有一些細微的沙塵,膈的她的腳心有些癢,她看著厲明澤,“我自己回去。”
厲明澤說送危顏回家,指的不是開車送她回去,他在危顏面前蹲下,手上還拎著一雙國內限量三雙的新款高跟。
“我背你回去。”如果危顏想路上走慢點,厲明澤陪著她。
看著厲明澤的寬肩,危顏猶豫了一瞬,居然緩緩的貼了上去,她雙手搭在厲明澤有安全感的肩上。
危顏很輕,輕的像是一支帶了露水的玫瑰。
厲明澤背著危顏,走在逆向的夜色中。
“既然不想回去,為什么不離開?”厲明澤放慢了腳步,他想多和危顏停留在這種親近之中。
危顏趴在厲明澤的背上,目光遙遙的看了一眼,望著目測近實際遙遠的半山腰別墅區,那里不是危顏的歸途。
“不關你的事。”危顏打斷了他。
這一次厲明澤沒有閉上嘴,他知道危顏在那里過得不開心,他也不愿意危顏在那里過得不高興。
“他們告訴你,他們奪走了你所擁有的,不過是自欺欺人,只是他們想在你面前樹立勝利者的形象,如果你不在意不需要那些東西,你不會失去,他們無法掠奪。”厲明澤告訴危顏。
這十多年來,危顏一直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因為什么都不會失去。
“你的話很多。”危顏不是在怪他,厲明澤說的那番話落在了她的心里,如是蒲公英的種子落地生根。
厲明澤輕輕笑了一聲,對危顏話多是因為他喜歡危顏,想要通過這種單方面的交流讓危顏了解自己。
“離開那里。”不是命令的語氣,更像是懇求。
危顏將臉貼在厲明澤的后腦勺上,感受到那立足的重量,厲明澤嘴角的淺笑緩緩加深,他感受到了危顏的溫度,她的氣息。
如果有一天危顏離開那里,絕對不是被他們逼的放棄,而是因為危顏看輕了。
其實那里確實沒有什么可留戀的,唯一在意的幼時住過的房間也被他們毀的面目全非。
只是除了那里,危顏暫時想不到一個想去的地方。
“你記得我家的密碼吧?”厲明澤問危顏。
危顏的聲音很輕,柔柔軟軟的落在厲明澤的耳底,“記得。”
“你知道那串數字背后的意義嗎?”厲明澤有一些好奇,更有一些不該有的期待。
“我的生日。”危顏不太確定是不是偶然。
不過那天厲明澤將密碼告訴她時,她確實有一瞬間吃驚。
危顏是一個連自己生日都忘記的人,她不會去記這個有意義的日子,因為沒有有意義的人會陪她度過。
所以看淡看輕,如果這個有意義的日子和平常的每一天無二,不會在意,不會被傷害。
厲明澤應了一聲,那串數字確實是有這個意義,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意義,危顏應該不會想到。
危顏是在她生日當天被人擄走,她七歲生日的那一天,中午收下了母親送的禮物八音盒,切了蛋糕。
晚上原本還有其他慶生的計劃,只是一場意外,打破了所有既定的計劃,讓所有一切精心的準備破碎,破碎的計劃跟碎掉的鏡片一樣會刺痛人心。
厲明澤和危顏被關到那個偏遠倉庫的第一晚,他很害怕,四周一片荒涼,倉庫那么臟那么擠,還有蟑螂和老鼠以及不知名的蟲子在身邊細細簌簌。
他怕得渾身顫抖,又冷得臉色發青,那時候是危顏救贖了他。
她拿出了身上唯一的糖,那是一顆軟糖。
小小年紀的危顏,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在那種時候對厲明澤擠出笑臉,她告訴厲明澤,那天是她的生日。
她中午還沒有許愿,現在她要把這個愿望讓給厲明澤,她告訴厲明澤,許愿能夠安全的逃出去就一定會實現。
那一次厲明澤逃出去后,他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很久很久,因為危顏不知所蹤了。
年幼的厲明澤覺得自己偷了危顏的愿望,如果那一次,危顏許愿的是自己安然無恙的離開,如果那一晚,危顏并沒有舍命引開要傷害厲明澤的人。
危顏這十幾年的光陰不會被偷走。
她會回到自己的家,和愛自己的母親溫暖的過日。
厲明澤的眼里劃出了一道口子,像是馬里亞海溝,無窮無盡的悲傷從里涌了出來,順著血流走過四肢百骸,要吞沒他整個人。
“危顏,對不起。”厲明澤一直都覺得自己沒有臉站在危顏面前。
“為什么突然道歉?”危顏不知道厲明澤心中所想,她剛閉了會兒眼睛,這會兒再睜開發現厲明澤并沒有走出多遠的距離。
厲明澤低下頭,他強撐著嘴角擠出了一絲苦笑,聲音已經啞了,像是生銹的金屬,布滿鐵紅的銹漬。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厲明澤心里很痛。
如果再來一次,他一定會把這一切還給危顏。
危顏母親在世的那些年,厲明澤曾經無數次向她母親懺悔,她母親是一個有教養的人,每一次都告訴厲明澤,這件事情不怪他。
但是在她母親臨終前,她拉著厲明澤的手,滿眼的眼淚的告訴厲明澤,其實她有怪過厲明澤,她怪厲明澤奪走了原本屬于她女兒的生路,不過后來她不怪了,不只是因為厲明澤陪在她的身邊贖罪,更是因為她了解她的女兒。
她母親將女兒養得很好,她知道,再來一次,危顏也不會后悔。
危顏母親會怪厲明澤,是因為她也有私心,私心是希望自己的女兒不要受到傷害,也是因為她難以接受事實。
在她離開人世前,她說出了實話也原諒了厲明澤,只是厲明澤沒有原諒自己。
危顏不記得又是發生了什么事,她隱約知道自己七歲之前過得幸福美滿,那時候的她也是象牙塔里長大的公主。
更清晰記得的,是后面十幾年一路的坎坷和陰暗。
危顏臉上的情緒很簡單,如同日升月降,只是需要看一眼就能看明白。
她拍厲明澤的肩膀,將他的思緒從痛苦的泥潭拉了回來,“雖然不記得以前發生了什么,但這件事不怪你,再來一次,我也會做出和以前一樣的選擇。”
她的話令厲明澤眼神一滯,就連呼吸也停了。
“所以,這就是你喜歡我的原因。”危顏不是在疑惑,而是在肯定。
厲明澤沒有作答。
在他短暫思考的瞬間,一輛車牌號熟悉的車子從眼前開過,駛向了危顏身后的方向。
“如果你只是在贖罪,我原諒你了。”危顏以輕松的口吻說。
她所期待的喜歡是喜歡,而不是夾雜著贖罪這種復雜的情感,贖罪并不是在取悅危顏,而是在討好自己。
要用這種方式,放過自己一馬而已。
厲明澤保持著沉默,他沒有說話。
危顏抬頭看著遠處天邊,夜色完全降臨,再無白晝光景,她的聲音變得悠遠,像是穿過億萬光年而來。
“厲明澤。”這一刻,她的聲音不像往常一樣嬌媚誘惑,而是很平淡清甜。
清甜的不像是現實,危顏告訴他,“是你自己不放過自己,就不要拉別人給你墊底,和你分擔一起壓在你身上的那份愧疚感。”
危顏以前愛過也被愛過,但是隔了太長的時間失去愛,似乎也失去了愛的能力,她很清醒,不會利用別人,也不想被別人利用。
她也很純粹,想要一份純粹的喜歡,保持玫瑰嬌艷的花瓣,保持冷厲的硬刺的喜歡。
“這幾天就不要見面了,你想清楚吧。”
厲明澤沉默了很久,每一步似乎變得沉重,“危顏……”
面對危顏的話,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淺淺的叫了危顏的名字。
危顏嗯聲,她在回應厲明澤。
“如果我能證明,我是真的喜歡你,你會給我機會嗎?”
危顏若有所思,“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規律,女人就算是不喜歡一個男人,但是只要交往在一起了,日積月累,往往這個女人就會開始喜歡這個男人,因為一旦在一起了,潛意識里會暗示自己要努力喜歡上他。”
看向遠方的視線緩緩收回,遠處觀景模糊,近處明朗,危顏話音一轉,“但你知道,我不是這種女人。”
意思很明顯,厲明澤所做的努力都可能白費。
如果是這樣……
即使是這樣,還要繼續嘗試下去嗎?
“我知道。”厲明澤從來都知道,危顏不是一般的女人。
危顏似乎聽見他淺淺的笑了一下,“你笑什么?”
“我在笑,如此幸運,遇見你。”
那輛車牌熟悉的車子從身旁是開過,似乎投來了一注視線,危顏轉頭看過去,看見了車上的危甜甜。
兩人簡單又不平行地對望了一眼,隨后越隔越遙。
夜色深沉,危顏躺在柔軟的床上,房間里熏著淡淡的香,可完全沒有一絲睡意。
手機震動,聲音微不足道,依然引起了危顏的注意。
她拿過手機,厲明澤給她發來了消息。
是一張截圖。
徐思聰給厲明澤發了條短信,圖片是自己的腹肌。
“你的舉動,讓我確實受到了困擾,你要如何補償?”
看著消息,危顏的眼里像是籠上了一層很薄的霧氣,又帶著些清潤的水氣。
離開之前,危顏對他說過了,這幾天不要見面,給厲明澤足夠的時間和空間想清楚他對危顏到底是因為愧疚而附加的感情,還是真的喜歡。
兩人分開不過幾個小時,厲明澤就先打破了約定,聯系了她。
“你想要什么樣的彌補?”危顏回了他的消息,原本可以放在一旁不管顧。
高冷嬌艷如同舉世獨一無二玫瑰的危顏,不會吊人胃口。
厲明澤拿著手機,時時刻刻等待著危顏的回音,幸好的是他等到了。
“如果不見面,可以讓我聽你的聲音嗎?”厲明澤一個字一個字,很認真的打一下這句話,懷揣著虔誠之心發給了危顏。
“不能。”
“每天像這樣聊聊天,可以嗎?”厲明澤一點一點的放低要求。
“說了,這幾天先別聯系。”危顏很冷地回絕了。
這樣的藕斷絲連,厲明澤是不會想清楚這個問題。
厲明澤看著屏幕,想了許久,最后打出了晚安二字,剛發給危顏就看到了紅色感嘆號。
剛想放下手機,添加好友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備注信息并不是厲明澤,而是季禮。
危顏通過申請,主動提問,“他讓你加我的?”
“對啊,我剛才在和可可打電話,他一把將我從床上薅起來了,讓我加你刺探軍-情。”
“你們兩個發生什么了,白天出門的時候不是挺好的嗎?怎么晚上突然拉黑了?”
季禮的問題很多,危顏不想回答。
感情這種事情很復雜,而且因人而異,危顏又是很純粹的人,她是那種下決定之前,會提前考慮到自己所想和結果的人。
她想要很純粹的感情,如果到頭來發現厲明澤對她的好只是為了彌補心中的愧疚和缺憾。
這樣的感情她不要,不是矯情。
“他今晚多半是要失眠了。”打聽不到危顏的情況,季禮只好把厲明澤的情況告訴給危顏。
“這種事不用跟我說。”
“是不是因為他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氣了,我幫你罵他,你多擔待一點,其實他還沒談過戀愛。”季禮打下這句話時,忍不住笑出聲。
在他周圍,像厲明澤這種條件到這個年齡,感情經驗還一片空白的人,只有厲明澤,除了他,掘地三尺找不出第二個。
季禮和危顏的對話,更像是單方面的訴說。
這并沒有沉默他的熱情,季禮繼續說,“厲明澤每次心情不好時,他就會去小時后被綁架的那個偏遠倉庫。”
原本已經打算放下手機,這句話吸引了危顏的目光。
她沒回應,只是等著季禮把話說完。
“他小時候被綁架的那個偏遠倉庫被他買下來了,而且還裝修了一番,如果哪天有機會,你可以去看看,裝修的還真不錯。”
那個倉庫嗎?
印象中,是一片濕亂差。
危顏還真有些好奇,倉庫現在變成什么樣了。
這一夜睡的并不好,不知道是因為陌生又熟悉的家,還是因為這兩天發生的好事與壞事,危顏做了個夢。
夢見了幼時驚魂,這么多年了,沒有刻意記住那些事,也沒有主動忘記,突然夢到,像是重新經歷了一番。
夢中,七歲的危顏被野狗追擊,她忍著淚水,拼了命地逃跑,跑的滿頭大汗,腿腳麻木也不敢停下,可還是因為腳下崎嶇,從山坡滾了下去,撞傷了頭昏迷過去。
突然,夢里有個聲音叫了她的名字。
“危顏。”
危顏醒了過來,薄汗黏膩在額頭,她大口地喘著氣,剛才在夢里,那個聲音好像是厲明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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