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1遇刺
“丹櫻,昨兒皇上賞的釵子呢?”沈媛端坐著,腹部微微隆起,她瞥一眼面前一排丫鬟手上托盤里的首飾,金銀珠玉,滿目琳瑯,卻是沒有一件合眼的。
鳳棲宮極盡奢華,而她沈媛,正是鳳棲宮的主人。
“今日宴請的是北燕國太子,身份尊貴,娘娘該帶這只鳳凰釵,”正給沈媛梳頭的鳳棲宮大丫鬟丹櫻,早早就根據(jù)宮宴的規(guī)制,準備好了象征沈媛南楚國皇后尊貴身份的裝飾。
沈媛想了想,也是,畢竟她見的人是北燕國太子,萬一被挑剔出什么禮數(shù)上的毛病,借此尋南楚的麻煩,豈不是給皇上添堵?
這年頭,北燕與南楚表面上一團和氣,然兩邊都虎視眈眈著彼此,都想要吞并天下一統(tǒng)中原,只是哪邊的皇帝,誰也沒有先捅破老祖宗定下的百年和平之約的窗戶紙。
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兩國經(jīng)常互派來使,也有奢華的宮宴為來使洗塵,以表示泱泱大國的氣度風(fēng)華。
身為皇后,沈媛必須陪著皇上出席宮宴。
六個月的身子,臃腫的厲害,太醫(yī)診斷胎像不穩(wěn),讓她多多修養(yǎng),皇上嚴命,她平時也很少活動,已經(jīng)許久沒出鳳棲宮的大門了。
窗外,風(fēng)吹動柳梢,兩只麻雀在琉璃屋檐下搭起小巢。
想起小時候,院子里也有這么個麻雀巢來著,沈媛的思緒飄忽到了很久以前,那時候皇上還不是皇上,她也不是皇后,兩個孩子搬著石頭,想要把掉在地上的小麻雀送回巢里,忽聽鳳棲宮外裴公公那陰陽怪氣的嗓子高呼,“皇上駕到!”
丹櫻等一竿子丫鬟迅速跪倒,新來的幾個丫頭明顯的懼怕,跪著都顫顫巍巍,把進宮時嬤嬤教的宮廷儀態(tài)忘得一干二凈。
沈媛無意間瞧見,嘆了口氣,也怪不得丫鬟畏懼,南楚新元皇帝暴君之名,已經(jīng)四海皆知,挽回不得了。
沈媛懶洋洋的站起來,扶著肚子,欲要下跪請安,果然,年輕的帝王蕭恪大步疾風(fēng)而來,長臂將她攬入懷中。
“皇上怎親自來了?”沈媛順勢靠上蕭恪安穩(wěn)的身子,揚起脖子,接受帝王輕輕的一吻。
“得了空閑,接妻兒赴宴,”蕭恪扶著沈媛落座,瞧著鏡子里的皇后微紅的臉,“阿媛真美。”
沈媛笑了,皇上總說她美,她也確實美,美艷而不庸俗,芙蓉般的高貴,沒懷身子的時候,身材也是極好的。
蕭恪揮揮手,丹櫻帶著丫鬟們起身,繼續(xù)給皇后梳洗穿衣,沈媛安靜的被擺弄,聽皇上問,“怎么不帶我昨日給你送來的釵子?不喜歡嗎?”
“皇上送的,臣妾自然喜歡的緊,”沈媛道,“只是面見燕國太子,當(dāng)該遵從相稱的規(guī)制,南楚大國,禮數(shù)不可廢。”
“我的皇后,喜歡什么就帶什么,哪來的禮數(shù)?”蕭恪有些不悅,丹櫻顏色極快,立刻暗示丫鬟端來皇上昨日賞下的白羽釵。
蕭恪親自拿起釵子,給沈媛帶上,姿勢熟練,接著又拿過了丹櫻手里的梳子,給沈媛梳發(fā)梢。
“康丞相若是看見,又該說我紅顏禍水,勸陛下廣納后宮選良妃了,”沈媛無奈,她是紅顏,但不想當(dāng)?shù)溗?
然而蕭恪并不在意,自顧自的梳的不亦樂乎,“我偏不,阿媛,這輩子,我只要你一人足矣。”
天下人皆知,南楚新元帝是個暴君,殺母弒師,無情無義,也知南楚新元帝是個情種,登基四年,諾大后宮,只有一位皇后。
帝后恩愛,即使皇后沈氏只有一女,帝王也從沒有過納妃的意思,康丞相帶著文武百官為了皇家開枝散葉之事,就快踩破了宮門的門檻,直到半年前沈皇后又懷身孕才消停。
很快,沈媛就被皇帝打扮的像模像樣,細心攙扶著上了鳳棲宮門口的馬車。
南楚皇宮三大殿,前殿是最大的一處正陽殿,燈籠林立,宴席大擺,玉盤珍饈,文武官員也早早就位,就等帝王皇后入席。
沈媛身子不便,蕭恪走的極慢,慢的沈媛都覺得懷孕的不是自己而是身邊的皇帝。隨著正陽殿一聲“皇上皇后駕到”,兩人姍姍來遲,群臣匍匐跪拜,除了只是站著施禮的燕國太子。
燕國太子衛(wèi)央,如傳聞一般清冷俊秀,沉默寡言,卻是個年紀輕輕就為當(dāng)今燕帝從皇伯父手中奪取皇權(quán)的厲害人物。
誰也沒想到,此次北燕來使團,竟有衛(wèi)央太子在內(nèi),順天府云其將軍手底下的三大營,日夜繃緊了弦,戍防里三層外三層,唯恐出什么幺蛾子。
蕭恪扶著沈媛落座,才讓眾人平身回去座位,舉杯說道,“今日宮宴,宴請北燕來使,望燕楚兩國和平之約永續(xù)。”
燕國太子執(zhí)酒,不卑不亢,一飲而盡,淡淡道,“謝皇上。”
沈媛跟著意思了一下,她有身孕,不能飲酒,酒杯里盛裝的是水。
舞女縈繞而至,伴著絲竹樂曲,動作時而輕靈,時而縹緲,時而搖曳,時而嫵媚,彩衣輝映,美輪美奐。
沈媛食欲一般,坐了一會兒就昏昏欲睡,她向來對宮宴沒有興趣,一群無聊的人湊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吃飯,還吃的膽戰(zhàn)心驚,生怕那句話說錯連累全族掉腦袋。
“怎么?不舒服?”蕭恪感覺到身邊人的疲憊。
沈媛?lián)u搖頭,宮宴才剛剛開始,蕭恪還未與那沉默寡言來意未明的燕國太子有任何交流,她若是說難受想離開,沒準兒蕭恪會立刻撇下這滿殿的男男女女,耽誤了國家大事,那位本就對她處處不滿的康丞相,恐怕得提著刀沖進鳳棲宮砍人了。
曲風(fēng)一轉(zhuǎn),舞女跳的舞蹈換做了北燕的劍舞,禮部特意學(xué)來北方舞蹈招待燕國太子。舞女們輕紗遮面,劍身銀光在凌波水袖下翻涌,氣勢磅礴,大氣斐然。
“好劍舞,”蕭恪大贊。
一直默默喝酒吃菜的衛(wèi)央太子,抬了下頭,遙望劍舞群像,表情沒有喜怒,眉心卻皺了一下。
舞女之中,有不和諧的步法。
沈媛也看見那一抹不和諧,她不會跳舞,但她的小姑姑,沈家四姑娘的劍舞,當(dāng)年可是丹州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小時候看多了,就有了下意識的判斷本能。
沒等她回味過來是怎么個不和諧,忽見帝王一側(cè)的衛(wèi)央太子起身,“皇上小心!”
只見那步法不和諧的舞女,聞聲凌空而起,手中用來舞蹈的長刀,卷著水袖飄帶,朝著帝王一側(cè)兇猛的刺來。
“護駕!”云其在衛(wèi)央太子站起來的時候,就意識到刺客混進了舞女隊列中。
這些年隨著偽帝勢力被削減殆盡,刺殺皇上的刺客幾乎也已經(jīng)絕跡,是他大意了,竟讓刺客跟著舞女隊伍混進了宮中。
順天府衛(wèi)迅速散開,與之前操練一般有素,保護皇上與身邊的文臣,可那行刺的舞女有備而來,天女散花一般灑出漫天的雪花鏢,暗器鋒利,密密麻麻,擋住了侍衛(wèi)涌向帝王的前路。
正陽殿瞬間亂做一團,文臣忙著鉆桌子低,武功不成,最起碼保護好自己,不給武將拖后腿兒,武將因為參加宮宴,也沒帶家伙,直接抄起舞女們落在地上的刀,擋開四面襲來的雪花鏢。
刺客輕功厲害,踩著劍舞銀絲紗帳,長刀一路斬開阻擋的侍衛(wèi),蕭恪一手護住沈媛,反身抽劍,與那長刀交鋒,借著刀勢帶著沈媛側(cè)開,躲開致命的一擊。
刺客內(nèi)力不俗,刀劍相交,蕭恪長劍落地,手腕震得微疼。
一擊不成,刺客立刻變換姿勢,馬上補上一刀,蕭恪此時沒有了武器,但離著刺客還隔著沈媛。刺客意識到被蕭恪幾次拼命護著躲避的女子,是帝王的軟肋,刀身一轉(zhuǎn),對向沈媛。
沈媛自刺客出現(xiàn)就一直捂著肚子,生怕跌宕起伏傷到肚子里的孩子。她雖親身經(jīng)歷過皇城那三日三夜的血洗,還是忍不住顫抖。
蕭恪在她身邊,大概是感覺到這份強忍的恐懼,握上沈媛的手,“阿媛,別怕。”
刀身銀光,向著沈媛而來。
近在咫尺,蕭恪抬手,要徒手抓住刀身,就算廢了一只手,他也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皇后。
瞬間的決定,毫不猶豫。
只是疼痛沒有接連而來,云其直呼萬幸,在雪花鏢之中打開一條血路,趕上來救駕。
春暉刀,碩碩閃光,將刺客的刀身攔腰砍斷。
刺客失去武器,翻身上梁,手入腰包,似要再撒一把雪花鏢,卻是身后一涼,只見衛(wèi)央太子手上的匕首刺入刺客的后腰。
因為身份尊貴,萬幸他隨身攜帶了匕首,沒有被侍衛(wèi)沒收,混戰(zhàn)中躲在梁上,幫上了大忙。
云其趁機與手下帶著皇上與皇后離開戰(zhàn)圈,武將們也多半擺脫了糾纏,護駕在前。
刺客敵不過,又受了傷,揚手灑出一包粉末,云其忙讓眾人捂住口鼻,以防有毒,可白煙之后,刺客消失,只留下一攤血跡在地。
“云將軍!”
“追!”云其留下一半人手,保護皇上,遂帶著侍衛(wèi)緊追而出,康丞相從桌子底下鉆出來,披頭散發(fā)極為狼狽,卻不忘帶著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尋找刺客留下的蛛絲馬跡。
行刺的女子武功不弱,能在重重守衛(wèi)中混進宮中,腦子也聰明。
或許在宮里有內(nèi)應(yīng)。
康淙腦海中略過一個個可能恨極了新元皇帝的身影,沒有一個能與這個刺客重合。
皇上自己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康淙打算回頭問一問,卻見皇后挺著大肚子,手上沾著血跡。
血跡……
沈媛伸開手心,那是赤紅的鮮血,滾燙。
血是沿著蕭恪的身后,透過衣衫龍袍,滲出來的。
護著她的那個身體,已經(jīng)虛弱的昏迷。
“皇上……”沈媛忽然大喊,“皇上!太醫(yī)……快傳……傳太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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