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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躍躍欲試，決定一個一個上，決不蜂擁落個以多欺少之名。

        周聞笙自是不把這些蝦兵蟹將放在眼里的，他得稍用手段讓他們知難而退，至少不能因著自己進沈府做師父，給沈家大房招惹麻煩。

        兩邊擺好了架勢，一觸即發(fā)。

        沈巒擔(dān)心師父，看向阿姐，見沈媛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悠悠道，“住手。”

        所有人又看向她。

        “厲害又如何？贏了又如何？”沈媛打了個哈欠，天色已晚，她要就寢了，誰有那閑工夫看他們打架，“你們當(dāng)羅陽侯府是什么地方？誰給你們的膽子，在羅陽侯府大門口鬧事？我給我的弟弟選師父，愛選誰就選誰。我就是要選他，你們管得著嗎？”

        說完，纖纖玉指指著周聞笙，“你，畫圈作甚，跟我進來。”

        周圍鴉雀無聲，沈媛大步轉(zhuǎn)身而去。沈巒緊緊跟著。周聞笙扶了扶斗笠，他是在青崖山呆習(xí)慣了，江湖氣重，竟然忘了，高貴于羅陽侯府，哪里會跟尋常百姓講道理。

        丹州城到底遠離皇都，規(guī)矩淡薄，羅陽侯府歷代主人對當(dāng)?shù)匕滓乱捕际呛秃蜌鈿狻�換做順天皇都，平民若在權(quán)貴府邸門口聚集鬧事，早就直接亂棍打死，死了也白死了，誰敲登聞鼓喊冤，官府也斷不會摻和此等細微末節(jié)與之仕途無用的閑事。

        府門外，沈總管笑著搖了搖頭，吩咐小取銀兩。

        三人走進大房的瑞雪院，沈媛一指東邊落葉楓樹下，早讓畫眉準(zhǔn)備出東廂幾間屋，給少爺?shù)男聨煾缸　?

        “他是巒少爺?shù)奈湔n師父，以后你們稱他周師父便是，”沈媛與周聞笙問過，單單一個姓氏稱呼，無所謂真假，自不用隱瞞。

        周聞笙這幾天潛入侯府找玉璽，把侯府里里外外摸透，大房丫鬟與小廝人數(shù)不少，但得沈媛所用的只有這個叫畫眉的，與此時正給沈媛?lián)Q拿披風(fēng)的杜鵑。

        師父住進來，沈巒最高興，歡歡喜喜的抱著小白狗給師父介紹，“師父，它是小白，是我的朋友。”

        小白狗搖搖尾巴。

        周聞笙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腦袋，小狗是從集市上撿回來的。那天他一直跟著沈巒，卻與老熟人打了個照面，好在他躲得及時，沒被抓個現(xiàn)行。

        今天他來的如此之遲，也是因為這個老熟人。

        “師父來的最晚，我還以為……還以為師父不會來了，”沈巒心里有一點委屈，“不過師父能來，我心有歡喜。”

        “既然我答應(yīng)你，定不會食言，”周聞笙在城外看見告示，便想隨著眾人一起去侯府應(yīng)試，然半路冒出個康大公子，鍥而不舍的追了他五條街，被他甩掉后，又去了羅陽侯府門前，混跡在應(yīng)試的人群里，直到最后一個才走。

        他隱在暗處，一直等到康淙離開，才姍姍來遲。

        康淙與他兩人，雖說年齡相差無幾，但按著輩分，康淙該稱他一聲世叔。康周兩家是順天最悠久的兩個大世族，兩家長輩又都在內(nèi)閣為相，交情是極其深厚的。兩家嫡子自然而然的不對付，性格更是南轅北轍。康淙年少成才，沉穩(wěn)老練，算是大楚朝堂上最年少的文官，而他是離經(jīng)叛道，不學(xué)無術(shù)，拜入三教九流的江湖門派。

        偽帝篡位，朝中佞臣當(dāng)?shù)溃瑑?nèi)閣洗牌，周家屹立不倒，康家卻是接連貶謫，淡出了權(quán)利核心，包括這位曾幾何時長輩們眼里的少年英才。

        他好些年沒見過康淙，聽說他自罷官后，便縱情山水之間，各地游歷，神出鬼沒，連康家都找不到他的行蹤。

        卻是沒想到，在丹州城遇見。

        將來，康家必然成為蕭氏血脈撥亂反正不可或缺的力量，只是現(xiàn)在，還不到告訴他們真想時候。

        危險四伏，需步步籌謀，一步錯，便是萬劫不復(fù)。

        沈媛沐浴更衣過后，見沈巒與周聞笙兩個人還在逗狗，簡直玩物喪志，忙讓杜鵑把兩人喊去沐浴，來用晚膳。

        “今天有兩家綢緞莊送來十幾匹百布，說是姑娘您買的，”畫眉不知道沈媛是何用意，但這么多白布，得專門找個屋子存放。

        “今明兩天，還會有送貨，你們點好數(shù)量，就放在西廂房吧，”沈媛今天一天，把整個丹州城的綢緞莊布莊都走過一遍，買下了店里所有的白布，“還有，這事兒不要聲張。”

        極少少有不長眼的敢亂打聽瑞雪院的事。

        “晚膳多加幾個菜，”沈媛道。

        丫鬟布好了菜，煥然一新的一大一小，出現(xiàn)在飯桌前。周聞笙吃飯的時候是摘掉斗笠的，丫鬟與小廝頭一次見，心里或多或少都默默想這瀟灑飄逸的公子出自哪個落魄之家，給人上門做武課師父，可惜了這張俊美容顏。

        沈媛早就驚嘆過了，大族嫡子，就應(yīng)該是周聞笙這般樣子，羅陽侯府的這幾廢柴少爺個才是奇葩，她給沈巒夾菜更加殷勤，邊夾菜邊問周聞笙，“你今天怎來的這么晚？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有點小麻煩，險些被人認出來，”周聞笙給沈媛提個醒，“這個人，萬不能讓他入侯府，尤其是瑞雪院，我猜他這幾日，定會想方設(shè)法混進來。”

        “他也得有本事混進來，”沈媛不以為意，侯府的府衛(wèi)不是擺設(shè)，管事更不是木頭，只是眼前人似乎也能混進來過，“他比你武功還好嗎？”

        “他不會武功，可他很聰明，”周聞笙道，“我看侯府正準(zhǔn)備喜事，來來回回的外人不少，百密總有疏漏，還是防患于未然。”

        沈媛點點頭，“萬事小心沒錯，讓杜鵑與畫眉盯住了瑞雪院，你出門時也小心些。”

        “阿姐，我吃不完，”沈巒眼前的飯碗已經(jīng)堆成了小山，沈媛卻依舊一邊與師父說話，一邊往他碗里夾菜，全然沒意識到飯碗里的東西已經(jīng)多到往外掉了。

        “長身體的年紀(jì)，就該多吃，”沈媛讓丫鬟拿個空碗，給沈巒把蓋在飯上的菜撥下去，“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一個人能吃三碗呢。”

        沈巒唯有乖乖吃，阿姐多半時候講道理，偶爾非常霸道，比如現(xiàn)在。

        小孩都不愛吃飯，沈媛當(dāng)年逼著小松吃飯時，就特別頭疼，尤其是胡蘿卜跟青菜心，每每都挑揀出來，打死不吃。沈巒比小松乖多了，只要她嚴(yán)格要求，給什么吃什么，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你也多吃點，”沈媛看周聞笙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怎么，我府上的伙食不合你的胃口？”

        “有勞大姑娘，我食量本就輕，”周聞笙是吃不下，他的吃飯時必配佳釀，無酒不歡，食之也無味。

        沈媛也吃得快，然后兩人一起看著沈巒吃。沈巒好歹才吃完了所有。三人坐在樹下乘涼賞月。

        丫鬟點了燈籠，月上枝杈，樹影斑駁。

        看著又有兩箱白布被抬進來，沈巒好奇問，“阿姐，這些白布是用來做什么的？”

        “很快你就知道了，”沈媛故作神秘，“晚點兒，還有裁縫來給你做新衣裳。嗯……也給你師父做一件。”

        周聞笙一聽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迅速搖頭，“我只教阿巒習(xí)武，其他的事，我不摻和。”

        “也罷，”沈媛沒強迫，她看見跟在兩箱白布之后，是滿滿一箱子上等絲綢，走了過去，“等等，這是哪家送的？”

        是哪家綢緞莊膽大包天，濫竽充數(shù)，想坑她的銀子嗎？她只買了白布，沒買其他的。

        送貨的伙計被迅速叫了回來。

        “我們掌柜說，這是我們家少爺送給您的，”伙計并不知前因后果，掌柜只說這是按著大少爺?shù)膰诟蓝嗉拥囊幌渥由系冉z綢。

        沈媛摸了下絲綢的面料，最流行的花樣，低頭看箱子的印痕，是羅陽城最大的那家馮氏綢緞莊。

        馮家少爺？她認識嗎？沈媛想了半天，可能是搞錯了，想前些日子沈姜去馮府參加詩會，或許結(jié)識了什么馮家的少爺，這些該是送給沈姜的吧。

        平白無故得到的好處，不要白不要，沈媛立刻讓人收好，立冬時候做棉衣正好當(dāng)內(nèi)襯，然后跑去屋子去看她的白布料子去了。

        “馮少爺？”周聞笙知道羅陽馮氏，以商起事，放眼大楚，算一個不大不小的世族。

        “花燈集市聽?wèi)驎r，錯進戲樓包廂又離開的那三人里，有一個人說他姓馮，是馮家的少爺，”沈巒記得清楚，心里有些莫名的難受，想著自己能送給阿姐什么，將來自己送給阿姐的東西，一定比這綢緞好百倍千倍，“曹先生說過，無故送禮，必有所求。那人為何無故給阿姐送這么好的綢緞子？”

        “你阿姐明年及笄，也該想看人家，覓得良緣。若是如你所說的那位馮少爺，頗有才氣，在順天監(jiān)生中很有名，樣貌也是一等一的，也不算辱沒了你阿姐的身份，”周聞笙想到馮遠，也有些頭疼，馮遠雖不認識他，但康淙定是跟著馮遠才到羅陽來，希望他們不要在羅陽住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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