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陳兄可聽說了?成陽侯府的四姑娘今日回京了。”
“阮四姑娘?幾年前被送到西華寺休養的那位?”
“正是。”
“這姑娘就是個病秧子,之前皆嘆活不成了,怎的現下又回來了?”
“不知,也許是時日無多?不過倒是生得極美。”
“何兄可別說笑,這常年不在京中又能養成什么樣。”
“不不不,這四姑娘下馬車時我恰與友人路過,只是年齡小了些,長大后怕是艷絕京城也不為過。”
那兩人付了銀子,便前后走出了居客樓。
元祈隨意吃了幾粒花生米,斟了杯酒,剛打算嘗嘗味道,就看著眼前人還愣愣站著沒個動作。
“殿下不坐著休整是在做甚?不想喝了?”
“那倒不是,你剛剛可聽著?成陽侯府的四姑娘,不就是阿修的嫡親妹妹,原是今日回京啊。”
“這樣,怪不得阿修這幾日心不在焉的,說一同去郊外游玩也不一道。”
“是啊,只可惜那姑娘是個病弱的,不過聽著長得倒是好模樣。”
“嗤,病弱便仔細養著供著,到底做不了什么。”
好模樣?
怎樣算得上好模樣?
如果是那位姑娘的話,倒稱得上是極好。
元祈想起剛剛自己策馬經過時的那一輛馬車,一個姑娘微微探頭出來,速度太快,雖只是一瞥,但那姣美的面容卻像是刻在元祈腦子里一般揮之不去。
想想便有些心癢,匆匆一瞥也可看出馬車裝潢低調奢華,往京城來,也不知是哪家貴女。
身側的趙恒知曉自己這位好友自幼跟著國公爺上戰場,尸山血海見多了,對這種病弱的向來看不上眼,要不是這四姑娘是阿修的嫡妹,話也不會點到為止。
“據說三皇子剛從江南回來,且差事辦的不錯,你現如今是何成算?”
“三哥如今受父皇重用,我便先看著,常在河邊走又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趙恒眼底光芒一閃而過,元祈本就只想略略提上一句,看他自己有計策便不再說些什么。
“成,左右身邊有個阿修,也不會吃虧就是。”
“嗯,對了。過幾日你也進宮看看太后。”
元祈應了聲后便抿下一口酒,輕晃著白瓷杯,若有所思。
……
“娘,阮繁枝只是個快死的人罷了!祖母怎生就這般重視她?”
“小聲些,小心旁人聽去留下把柄。”
二房正屋內,地上已經有了好些玉器碎片,這皆是阮禾氣急砸壞的,丫鬟們屏息收拾著,生怕再惹到了二姑娘。
阮禾比繁枝長兩歲,還余一月及笄,從小看著府中所有人都圍著繁枝打轉,好不容易把人送出京城,現下回來是想怎著,豈不是還想搶了她的風頭?
阮禾不想承認,當她今日看到繁枝抬臉的那瞬,是驚艷的,更是嫉妒的。
繁枝未回來前,她阮二姑娘也是人人艷羨的貴女,長得好,家世好,但現下都不用多加猜測就能知曉,繁枝的美貌在京城中會引起怎樣的關注。
雖然繁枝才十三,對阮禾不會有什么威脅,但也讓她生出了極大的危機感。
陳氏心中也很是不平,夫君是庶出,無法承爵,即使在朝中有官職,也落了大房的侯爺名號一頭;而她自己本身娘家并不顯赫,壓根比不上靜和郡主背后的鎮南王府,尤其鎮南王還是靜和郡主的大哥。
陳氏到如今也只育有一個女兒,自是十分疼愛。
她倒是想生個嫡子,可阮成總是出去夜夜笙歌,回來便宿在姨娘處,倒是讓個賤妾生了庶子,可她作為正妻嫡母什么都做不得,只能對這孽障多加照顧。
阮禾在陳氏心中哪哪都好,又有何處比不上大房那個命短的
宮中太醫之前都曾說了人活不過十六,還各種好東西往里送,左不過是個病秧子,平白無故糟蹋物什。按陳氏的心思,這些都合該給她的禾姐兒才是。
就是這般想法也得仔細藏著掖著,萬萬不可讓老夫人知曉。
“禾姐兒別急,咱們比她活得長久就是最好的,誰知道什么時候一個小病就能要了她的命呢?”
“眼下重要的是你的及笄禮,之后便要相看夫婿,切記莫要沖動,免得壞了名聲,嫁不去好人家。”
“還有,須得離大房那阮書憐遠些。”
“五妹妹?我知曉了。”
阮禾并沒把陳氏的話當一回事,阮書憐平日里安靜聽話,總是跟在她身后唯唯諾諾的,哪會有什么問題。
——另一邊的小院子里。
阮書憐坐在繡凳上,由著丫鬟苗心給自己拆環,微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嘶!”
“姑娘饒恕奴婢!不會有下次了!”
苗心不慎扯斷了阮書憐的發絲,慌忙跪下急急認罰。
阮書憐端的是一副大方無奈的模樣,微微俯身,將苗心拉起來。
她只比繁枝小個三四月,卻因身子康健,看著更大些。
“無妨,接著梳便好了。”
“是。”
……
旁人的種種心思怎么個活絡法兒繁枝不知。
不過回府幾日,剛巧吏部尚書沈夫人遞了帖子來,靜和郡主便想著帶繁枝出去走動走動,到底之后要在京城生活,總得認些人才是,免得出什么差錯。
阮頤修倒是有些不滿。
阿稚身子本就弱,前幾日奔波回京,應當多休息,怎能就出去赴宴了,也不知到時候宴會上一些碎嘴的世家貴女又要如何編排阿稚。
自繁枝回來后,大家都是有意無意地避過她的病疾,此時被阮頤修點出來,像是撕開了遮擋布一般沉默難言。
“無事的哥哥,阿稚也想去看看。”
阮頤修看著緊抓著自己衣擺的繁枝,還是收回了制止拒絕的話。
左右母親也在,自己再派些人跟著就是了。
待阮頤修和繁枝離開后,靜和郡主沒忍住發問。
“母親,那二房是?”
“依你二弟妹的意思是,她們也同去,二姑娘年紀快到了,總得去跟各家夫人聊聊。”
若相安無事,靜和郡主對此倒是沒什么意見,只是這般下來……
“母親,書憐也帶著?”
“嗯,也只能這樣,總不好落下她一個在府中。”
老夫人平素雖格外偏愛繁枝,但對其他的孫女也沒失了體統的地方。
只是對阮書憐,始終喜歡不起來,到底還是因為她的姨娘,顯然靜和郡主也想到了這個,臉色并不怎么好。
“唉還是委屈你了,阿婉。”
……
“姑娘,今日想穿些什么?這件怎樣?”
“可以。”
繁枝昨日得了些話本,一時看入了迷,沒察覺時辰便睡晚了些,被春思叫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困乏得不行,直到在府外等候時還有些不清醒。
“四妹妹倒是好睡,大伯娘和我娘可還站著等了好一會兒呢。”
繁枝抬了抬眼眸,阮禾正面色不善地盯著自己,抿了抿唇。
“原是繁枝貪睡,實在是羞愧。”
可以看出來,今日阮禾用了心去打扮,戴的金貴簪飾不少,妝容倒也精致,穿了件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看起來十分苗條纖細。
而繁枝僅在發髻帶了兩朵東菱玉纏絲珠花,點了些許口脂讓氣色看起來好些,身著水粉色的嬌紗云煙裙,搭了一件云絲披風,把整個人罩得緊緊的。
即使是這樣,也十分好看,好看得讓阮禾忍不住挑刺。
“若記著沒錯,剛剛便與二弟妹說了,可帶著禾姐兒先行,我等著阿稚便好,且阿稚也只是落后了禾姐兒一步,怎生就等了好一會兒呢?”
這話聽著溫和,但暗里卻是含著深意,原想放縱阮禾不管的陳氏也合該不能再置若罔聞,揚起了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出聲息事寧人。
“無妨,禾姐兒有些急躁,阿稚來得本也不算晚,既是都到了便走吧。”
說完,顧不上安撫阮禾便將她拽上了馬車。
“走吧。”
此時繁枝才注意到旁邊一直垂著頭不做聲的阮書憐,一身月牙羅裙,看著清純可人。
自然,阮書憐要與她們母女二人同乘。
“昨夜晚睡了吧,難怪今日起的晚些。”
“倒是阿稚不好了,平白讓娘親等。”
“這有什么,只是萬萬不可一直這樣下去,你須得好好歇息。再繼續這般,話本子我可收走了,不若讓你兄長不再給買,看你怎辦。”
“好啦,阿稚知曉的。”
這邊母女二人親密無間地低語,壓根沒注意到另一側坐著的阮書憐臉色不對和一雙捏緊衣角的手。
……
到了尚書府,阮書憐主動提出跟著二姐姐前去,靜和郡主知道兩人關系好,也不想花心思管著,便由著她去了,自己帶著繁枝到了內院。
“阿婉來啦,這便是繁枝了吧,看著真真是個妙人!”
沈夫人迎出來看到繁枝,臉上的笑越發真切起來。
作為靜和郡主閨中的好友,她自是知曉當年發生的一些事,憤怒的同時對這個小姑娘也頗有關懷和憐惜,如今看到繁枝乖巧地站在自己面前,實在是發自內心地高興。
“繁枝去前院玩吧,好多小姑娘都在那。”
靜和郡主本想阻止,阿稚身子不好,等會兒發生什么怎么辦,可還未開口便被沈夫人悄悄扯住,索性阿修也安排了人,便叮囑了春思和冬鈺好一番罷了。
繁枝看出沈夫人和娘親有話相談,且自己確實感覺還不錯,行了個禮便往另一邊去了。
“阿婉,讓繁枝多去玩玩也好,不好一直拘著,在我府中無事的,別怕。”
而這處,繁枝在小道上走著,本想拐去前院,不料卻是走岔了。
“姑娘,不對吧,這條路方才走過了啊。”
春思上前給繁枝擦了擦額角的汗,面含擔憂地看了看周圍。
“早便不聽姑娘的好了,就知道姑娘不識路。”
“冬鈺胡說什么呢?等著吧,我會帶你們過去的。”
繁枝沒忍住輕打了冬鈺一下,這會子倒還嫌棄起她來了,指了另一條道接著走。
……
“我倒是難以相信,你元既望今日竟還會來這。”
“可別貧。爺來這呢,一是外祖母總催著,只得來一次討個清靜;二來陪你罷了,偏還這般打趣人作甚?”
“太后為何催你你又豈會不知。怎樣,可有合心意的?”
“若有,這賜婚旨意馬上便能下來了。”
“大可不必。”
“我聽說阮四姑娘也來了,這是她回京后第一次外出赴宴。”
“你最近怎生這般關注她?不喜歡沈大姑娘了?”
“凈胡說!只是想到今日阿修進宮時特特與我說,讓清然對阮四姑娘多加照顧。”
“事真多。到底是病秧子,赴宴都需仔細看著,干脆天天臥在榻上算了,這樣才不會惹麻煩。”
元祈不耐地嗤笑了一聲,本懶散地坐在亭子里,忽而一下子直起身來對著一個方向。
“誰!出來!”
不似困惑的趙恒,元祈武藝極佳,旁人腳步呼吸都可辨得□□分,剛剛踩著樹枝的動靜他自是聽著了。……
緊接著,元祈瞳孔微縮,難得地露出少有的意外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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