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這日天氣極好,晨時剛落過一場雨,細風柔和,倒是舒心至極。
此時剛過辰時,春思正行于廊上,拿著朱漆長盤,準備進屋伺候自家姑娘起身洗漱。
昨夜夫人與世子前后派人過來回話,說是允了姑娘的出行,只是得多加小心。
繁枝歡喜驚訝之余,更是叮囑了身邊丫鬟,今日早些喚她。
春思進來后,小心地將東西擱下,邁步走向床帳,發現繁枝已經睜開了眼,只是還未完全清醒。
“姑娘現下倒是起得早。”
繁枝迷蒙地唔了一聲,隨著春思的勁兒起了身。
“今日稍稍回暖了些,前幾日裁定的衣裙送來了,姑娘看看可有想穿的?”
“雖不大冷,但還是須得披件披風。”
不多會兒,冬鈺帶人提著早膳進來時,繁枝也已收拾清楚坐在軟塌上了。
“姑娘今日真真好看。”
身側也將將進屋的宋嬤嬤聽了,點了點笑嘻嘻的冬鈺。
“你倒嘴甜,姑娘什么時候不好看了?”
“原是冬鈺說錯了,該罰。”
院子里打趣聲一片,都是親近之人,自是少了些拘謹。
……
侯府大門處,靜和郡主交待了些事兒,依舊還有些不放心,而后便被阮頤修哄回去了。
“阿稚,上馬車罷。”
“那哥哥是?”
“騎馬。”
“之后也會帶你試試。”
“好。”
見繁枝踩著矮凳上去后,阮頤修接過長余牽著的韁繩,翻身一躍,利落上馬。
沈清然等人皆是在城門口候著,只管到那兒會合后同行便是。
……
“阿稚,到了,下來罷。”
繁枝今日起得早些,方才闔眼靠在馬車壁上淺瞇了一下,本就不是深睡,故而下車時雖有點兒迷瞪,其實倒也還好。
元祈隨意叼了根草,屈著一條腿坐在空地上,略略有些不耐,隨即打眼就見不遠處駛來了一架馬車。
是成陽侯府的府徽。
簾子掀開,繁枝身著疊波光袖裙被阮頤修小心扶了下來。
面料是湖藍色的紗綢,和著滾著白邊的披風,襯得她容貌清美,還有點沒長開的純稚。
大抵是有些冷,這么幾瞬就吹了點風,耳尖倒是紅了。
元祈一邊不動神色地偷偷打量,一邊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
就這還不弱?
能做甚么?
別被風吹跑了。
“阿稚,來,與你介紹一番。”
“沈大姑娘你知曉了。”
“這是六皇子殿下,這邊是鎮國公府的元世子,皆是哥哥好友,你不必太過拘束。”
繁枝抬眸,一位溫和俊朗的公子正對自己微微頷首,氣質端方,她只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否在何處見到過,在思索間也回了個禮。
“六皇子殿下萬安。”
“無需拘束,你是阿修嫡妹,我便喚你繁枝姑娘罷。”
“好的。”
轉頭見著另一位正饒有興味看著自己的少年郎,這般俊朗面容屬實少有,繁枝倒是突然什么都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在沈府出言不遜的那位公子嗎?
旁邊那位是同行的。又想到哥哥說的身份,忍不住暗自咋舌。
怎就這般喜歡議論旁人,虧得個個身份尊貴。
“見過元世子。”
元祈見的人多了,再加上繁枝不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他一眼便識得,小姑娘已經認出自己了,哪能看不出她的不愉快。
小小年紀,記性倒是好。
“嗯。”
一旁的阮頤修又是何等聰明,自是可以從二人的神情中琢磨出一些不尋常,更何況元祈壓根沒打算掩飾。
阮頤修瞇了瞇墨眸,剛想出聲,就被感覺勢頭不對的趙恒打住。
“走吧,清然現下騎馬,不過繁枝姑娘既是乘馬車,索性二人同坐,倒也不會枯燥。”
沈清然本就會些騎射功夫,本想著今日策馬實在爽快,不過想想在馬車里陪著嬌嬌軟軟的小姑娘也很是不錯。
“自然是行的。”
顧著繁枝二人上了馬車,一行人再次出發。
京郊雖不算太遠,也須得早些,或許用膳時辰還趕得差不離。
——馬車里。
繁枝微微探身,從面前的矮案上拿過一塊金絲酥酪遞給沈清然。
“你嘗嘗,這個是冬鈺做的,味道很可口。”
沈清然接過咬了一口,確實是酥軟甜香。
不過此時她沒再關注這個。
“繁枝,你……識得元祈?”
“元祈?啊,是外頭那位元世子?”
“對。”
繁枝不自覺地努了努嘴,就是小姑娘的嬌俏模樣,將那日的情形都一一說與沈清然聽。
“原是不認得,眼下全想起來了。”
沈清然當下只覺得她的擔心真是沒有白費。
方才不止阮頤修有所察覺,連她都看出了些許端倪。
本就想著元祈這廝嘴毒得很,怕別是說了些什么不像話的。
即使沒有太大惡意,可繁枝也才十三,哪里懂得這意思?
“你只作他是個啞的,可莫要放在心上,到頭來就你自個兒心里氣,他倒什么都沒有,慣慣好得很。”
繁枝略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附和,悄悄掀開車簾,見著馬車前頭三個身姿挺拔的少年郎正策馬相談,遂又垂手放下,也聽得一旁的沈清然接著道。
“你離京多年不太了解,我跟你先說說。”
“六皇子殿下喚趙恒,字子行,便是我的……我的未婚夫婿。”
她頓了頓,露出一臉羞意,繼續往下說。
“殿下生母是宮中的淑妃娘娘,待人接物都很溫和。”
“殿下也是,平日里溫潤有禮,不會以勢壓人,你不必害怕。”
“還有那元世子,因出生時辰故而字為既望,他母親是皇上的胞姐順宜長公主,嫁給了鎮國公,不過在他小時便離世了,說起來還是六皇子殿下的表弟呢。”
“離世了?”
“對,這個我也疑惑,怎的便突然就走了,早時見過長公主,身子也不差的。且國公府子嗣少,元祈身邊一貫冷清,沒什么兄弟姐妹,有的還……。”
“不過,他也不止有個世子封號,元祈自十三歲開始便隨他父親身上戰場,軍功赫赫,去年直接被皇上封了個將軍銜兒。”
“只是,這人都十七了也不似你哥哥那般,最喜歡堵人氣人,惹他不高興了就誰也別想好過。”
繁枝沒細細猜測沈清然吞吐的話,只想著這人確實如她所言,說話是一點都沒客氣,率性隨意得不像是個世家公子。
“我倒是想不到,你哥哥能與元祈處的那般好,畢竟小時候他倆矛盾不少。”
見繁枝眼睛一亮,顯然是有了興趣的模樣,沈清然知曉馬車外有個人耳目極好,索性壓低了本就不高的聲音,二人埋頭小聲交談起來。
直到被扶了下來,繁枝的嘴角還噙著一抹笑,煞是嬌俏。
元祈本就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見狀,瞥了眼一旁看似若無其事的沈清然,稍微一琢磨就知道這丫頭鐵定又說了什么。
“燼肆,去把馬牽了。”
聽到吩咐,燼肆半垂著頭接過了韁繩。
他可是知道的,自家公子曾叫他去打探阮四姑娘,還需得小心防著成陽侯世子。
打的什么主意他可不敢妄議,但旁的幫忙事兒倒是能做個一二件。
“走吧,先用膳。”
趙恒布設好守衛,便與阮頤修一同走過來。
這里雖是京郊,但景致甚好。
且有幾位早已致仕的老臣學者一同在這居住,平日里賞花喝茶,倒也不失一番樂趣。
“草民見過六皇子殿下,元世子,沈大姑娘,成陽侯世子與阮四姑娘。”
一位鬢發皆白的老者輕輕掙開旁人的攙扶,顫顫巍巍地準備行了個禮,腰還未彎全,就被元祈眼疾手快地擋住,趙恒隨即開口。
“張大人無需多禮,你也知道我們不在乎則個。”
阮頤修和趙恒也紛紛點頭附和。
這老者原是小時候負責教授課業的太傅,雖已致仕,但依舊是德高望重。
張籍慣是知曉三人秉性,但還是堅持見禮。
“草民如今未在朝中領職,禮不可廢,諸位也莫要喚大人了。”
元祈嘖了一聲,這老古板的性子還是這樣。
“阿稚,這是哥哥之前的一位老師。”
繁枝此時也帶著笑與老先生俯身行禮。
張籍雖有許多學生,但最合他心意的卻是阮頤修。
早先也聽聞他的嫡妹身體有疾,今日見著也是能感受到。
之前從未見過,再加上本便是長得冰雪可愛的人兒,面容上又有病氣縈繞,讓早已過了花甲之年的張籍心生憐愛。
臉上一派慈祥和藹,倒是讓另外四人意外。
誰不知曾經朝中的張太傅一張鐵面,絕不容私,禮法仿佛都刻在了骨子里。
元祈從小不服管教,自是被張太傅多加關注,就連阮頤修與趙恒這般穩重的人也有被訓斥的時候,難得見他這般和顏悅色,竟是對著繁枝。
元祈挑了挑眉,瞥了眼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乖乖笑著的繁枝,想不到這老學究還會這樣。
“諸位過來吧,略備飯菜,用好了再去賞梅也不遲。”
“那便麻煩老師了。”
“這處可有好酒?”
張籍終是有些忍不住,對著腆著臉要酒的元祈就是一番說教。
“剛來便飲酒?君子不宜隨意隨性……”
“是是是。”
繁枝稍落后了些,看著前頭的情形,轉而問向自家兄長。
“老先生與元世子一直都這般嗎?”
“嗯,既望從小隨心所欲,很少恪守禮法行事,老師最是關照憂心他,遇上什么都要說幾句想著改改他的脾氣。”
“那元世子不氣煩?”
“既望啊,早時不服便直接頂回去,現在也依舊不聽,但對老師還是尊敬的。”
“只是長大以后什么都要藏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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