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我沒那么嬌弱。”
“嗤,這話你說過幾回了自己個兒說出來你可信?”
繁枝本想著反駁,可確實是說不出什么話,深吸了口氣,不欲搭理他。
她方才覺著這人雖是嘴欠兒了點,但也是良善之人,沒有那些公子哥兒的不講理。
今日元祈的出頭若是換別家姑娘反而會害怕避讓,但繁枝在害怕之余還覺著解氣。
小時候她曾在大殿外聽到圓慈大師與他人解惑,婆娑世界眾苦充滿,因果業(yè)緣皆有由頭,不垢不凈,不生不死。
世間苦樂定是有人所嘗,便如繁枝自個兒也清楚,如若她未生于侯府,這命根本吊不到這時候。
她心疼大雪天出來擺攤謀生的老人家,明明是無妄之災卻要飽受羞辱,就只是因著這人有權(quán)。
繁枝的眼里只有那個倒在地上不敢反抗的可憐人,還有那個張揚肆意的少年郎。
可現(xiàn)下看來,元祈還是元祈,還是這幅臭脾性。
回回想好生說幾句話都不得行。
燼肆回頭便瞧著自家爺和阮四姑娘一塊蹲在地上……撿饅頭。
隨即得了指令,趕忙去揮散一旁的百姓,而后跟著繁枝身邊的丫鬟去處理眼下的臟亂。
元祈也沒再說什么,只攥著繁枝的衣袖將她拉起,等她緩過勁后才放開手,半彎著腰替她撣了撣衣裙斗篷上的雪和沙礫。
“我來,你站著便好,等會兒冷著了又是個麻煩。”
繁枝方才蹲了會兒腳還有些發(fā)麻,這下突然被拉起還有些站不住腳,好在有支撐的力,接著聽著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感受到衣裙的小動靜,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見著元祈又蹲了下去。
繁枝由高向低地看下去,少年的唇微抿著,睫羽垂下,皮膚比尋常男子都白些,白到繁枝不由出神想著,這上戰(zhàn)場這么幾載怎的不會變黑?
元祈動作很快,骨節(jié)分明的手迅速撿起一個一個的饅頭,也不在乎是否會臟手,沒一會兒就提著屜子站起身,笑著看向繁枝。
“這不就好了?”
“快去揣著你那手爐暖暖。”
元祈說完后接著朝著一旁走過去,繁枝跟著扭頭,便瞧見他不拘什么規(guī)矩,就那樣大咧咧地蹲在了老人家面前,燼肆立即心領(lǐng)神會地遞上銀子。
“這可還夠再把攤子置辦起來?”
“夠了夠了,今日多謝貴人……只是那位看起來身份不一般,這給貴人造成麻煩可怎辦哪?”
攤主抹了把淚,顫顫巍巍地接過銀兩,就怕給眼前這位公子引來災禍。
“無需擔憂,早些回去罷。”
繁枝眼眸一頓,走上前,向一邊的春思伸出手去,讓她拿來帕子。
“老伯,也擦擦手上的臟污血跡吧。”
這帕子并不是繁枝貼身所用,只是時時在馬車上在丫鬟身上都備個幾條以防不時之需,料子算不得稀有,可畢竟是侯府之物,也是價值不菲。
攤主一碰到就知曉這個不該是給自己用的,連忙推手拒絕不要,想還回去又不敢碰著繁枝,生怕自己的手將這姑娘潔白的衣裳染臟,只無措地捏了捏手。
“無妨的,用著即可。”
……
繁枝有些不滿地抬眸瞪了眼面前人,不自在得很。
這人怎么回事,自那老人家走后就一直盯著自己。
元祈就這樣垂首看著,直到被瞪了一眼才開腔,帶著些玩味和氣急。
“你做甚么突然出來?”
“天冷得很不是”
“我再問,你知曉那人是誰?貿(mào)然行事被記著了怎辦?”
繁枝被一連串問句問得有些發(fā)懵,也不知曉是何來的心虛,但轉(zhuǎn)念一想,她并不覺著自己做錯了。
“我戴著兜帽,他又看不清我的臉,怎會記著我?”
“況且,我也沒做甚么呀。”
“那你知曉那人是誰嗎?”
話說著忽而刮來一陣強風,方才系帶本就系得松垮,這會子兜帽直接被吹翻,繁枝精致帶點蒼白的臉就這樣暴露出來,倒是能看清了。
小姑娘抿著唇,水眸中全是不解,額前幾縷碎發(fā)現(xiàn)下便沾了點點白雪,很是無辜的模樣。
繁枝還未從突然的冷中回過神來,就瞧見元祈伸出右手,直接將斗篷兜帽重新扣在自個兒的頭上,扣了個嚴實,還有些壞地扯了扯邊上的毛。
“我怎會知曉那樣一個玩意兒?”
“下次遇著好些人堵在一道兒的事,就別上前了,有什么吩咐做了就是。”
“快些回去罷。”
繁枝聽著這話,還是有些擔憂,那人臨走前看著可不是個會息事寧人的主兒,且不省得他這身份,元祈若是得罪了也不知會怎樣。
“阮四姑娘,你是在替我憂心嗎?”
元祈看出來了,背著手彎腰,與繁枝平視著,她許是沒料到會有這一出,兜帽下的眸子閃過慌亂,眼睫顫了顫,被元祈恰好捕捉住。
他離自己有些近了,近到繁枝能夠正好看清他的五官,每一處都是好看的。
繁枝噎住,突然有些不曉得自己該說什么了,面上有些發(fā)熱。
元祈眉眼含笑,就這樣與她對視了一會兒,才直起身來,對著那邊的春思和冬鈺示意,讓她們過來將自家主子帶上馬車。
“還有啊。”
繁枝拈開一角車簾,往外看去,元祈的指尖輕輕撓了撓眉間,向她左邊微抬下巴。
“讓你那倆丫鬟別瞪了,防什么呢。”
繁枝有些無措地放下簾子,帶著警告意味地看了春思和冬鈺一眼,馬車這才慢慢向前走去。
元祈站在原地瞧著,想到方才擦過小姑娘的頭頂,頭發(fā)也似人一樣軟軟的,不禁又笑了。
“爺……”
“說。”
燼肆在一旁欲言又止,得了準許再多看了元祈幾眼才將將開口。
“爺,您現(xiàn)在像個不安好心的……禽獸。”
可不就是嗎?
“滾!”
元祈聽著這笑罵了一聲,毫不留情地伸腳一踹,說的這是什么話,什么禽獸?
又胡說八道!
“你不覺得這小姑娘很好玩?”
燼肆偷偷瞥了眼自家主子,不附和也不反駁。
笑話,這時候搭腔是想再被踹一腳嗎?
這可不是自己能說的。
什么好玩不好玩,自家爺這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心里的真實想法。
話說回來……
“爺,需要去查查嗎?”
“這人連我都不識得,估計是近日才回京的,不過就那幾個,如此囂張,你等著罷,看看會怎樣告我。”
元祈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馬車遠去而變成的一小塊黑影。
“我想要守著大邑,想護的是千萬子民,并不該是這樣的雜碎東西。”
……
鄴平伯府。
“快,來人!叫大夫快!”
門口的小廝見著一群狼狽的人往這邊來,剛想攔住,就聽得這話,再定睛一瞧,被人架著的可不就是他們小公子?
這滿臉血污的,看著甚是駭人。
“快去稟了老爺夫人!”
管家聞聲趕來,膽兒都要出來了,小公子是整個伯府主子們的心頭肉,平時都寵著慣著,就是一個劃傷都會心疼不已,更何況鐘紹還從未受過這般重的傷。
霎時,府內(nèi)外一片忙亂。
……
“紹兒!大夫快進來,紹兒醒了!”
鐘紹睜開眼,還有些茫茫的看不清,緊接著便覺著自己渾身都疼,仿佛身子骨要斷了似的,他那時剛被扶走沒多久就失去知覺昏了過去。
現(xiàn)下躺著,腦子雖還是嗡嗡的,可慢慢地便想起自己遭受的一切。
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眼,皆是恨意和惱怒。
“娘……”
“誒!娘在呢,娘在呢!你們做什么吃的,還不端杯茶水給公子潤潤嘴,沒聽著公子嗓子不舒服嗎?”
鐘紹就著丫鬟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撐起來用了勁兒,身上的傷口又泛起尖銳的疼痛,剛纏好的繃布果不其然漸漸地滲出了血,鐘紹顧不上,只大喊著,仿佛這樣才能抓住浮萍。
“娘,給我殺了他!讓爹殺了他!”
鐘夫人不顧自己被鐘紹攥得泛紅難受的手腕,只忙著安撫他的情緒,讓他冷靜下來。
“好好好,你別急,你看你又出血了,娘會幫你的!”
她適才已從小廝的嘴中知曉了事情的緣由,現(xiàn)下想想還是怒從心生。
她兒子可出自鄴平伯府,本就高貴,之后可是要請封承爵的,這不就是個賤民,撞也就撞了,什么東西?也配得主動要銀兩賠償?
若是在瀛州,又有誰敢惹?
回了京城就是事事都不方便,鐘夫人也沒想到才第一日,兒子就帶著重傷被人抬回府。
且說那個小子,據(jù)悉功夫不錯,是突然出現(xiàn)的,也沒乘著馬車,統(tǒng)共也就兩人,即便有點身份那又怎樣?
聽著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兒子!
元祈的衣著低調(diào)稀奇,可小廝自幼跟在鐘紹身邊,見慣了奢侈,自是覺著這人門第比不上伯府,才那般稟回。
鐘夫人摸了摸鐘紹的臉,不禁流露出心疼,喚了大夫再進來看看,隨后走出房,對著一旁的管家吩咐道。
“將今日跟著公子的人都打個三十大板,護衛(wèi)不力理應當罰,若只是傷了便等伯爺論處。”
“伯爺回來后,你記著定要細細稟報,不得遺漏。”
盡管鄴平伯府不止鐘紹一個孫子輩,但卻只有他一個嫡子。
如今大邑注重嫡庶,鐘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且事關(guān)伯府臉面,勢必要找出來,絕不能就這樣算了!
(https://www.dzxsw.cc/book/21592131/3044018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