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 天帝的懲罰
1出世
出昆侖之丘，拂萬山以澤神韻。仙風(fēng)浩蕩，惠千里以渡眾生。
鳳起龍脈，棲鳳嶺，傲蒼穹，浴火重生。
一日，鳳凰奉王母之命奔波民間為蒼生除卻蟲災(zāi)。歸途過鳳嶺，不堪勞累昏昏欲睡了三日，竟產(chǎn)下一枚卵。又恐誤了歸期觸犯天規(guī)，便匆匆離去。
可憐小小一枚卵被遺棄在青山綠水間，幾百年來卻也得陽光雨露滋潤孵化，晃晃悠悠鉆出了一個生靈。尖尖的喙，灰蒙蒙的毛，禿禿的尾，鳳乎？雞乎？
幾十年后，一仙人路過，見一似鳥似雞之物，逐笑曰：“是雞，又燕頜蛇頸。是鳳，卻無彩翼魚尾。充其量一小鸞也。”
“我是鳳�！毖囝M蛇頸高高揚起，隨即發(fā)出一聲鳴叫，猶如撕裂的洞簫，婉轉(zhuǎn)缺乏圓潤，亦無氣勢。
仙人哈哈一笑：“非也，非也。丑，卻也修得半仙之體。小鸞鳥，靈性未開，前途未卜啊�！闭f完一路笑著逶迤而去。
山中匆匆數(shù)載。無父無母亦無名姓的小鳳鳥（姑且這樣叫吧），無師自通已在靈氣充裕的鳳凰嶺修得了羽冠小彩尾。每日跳躍在樹林湖泊高山清凈之地，遙望昆侖山。昆侖有銅柱焉，其高入天，所謂天柱也。圍三千里，員周如削，銅柱下有屋，壁方百丈。（《神異經(jīng)》東方朔）
鳳鳥無不向往之。
“喂！小鳳凰，日日發(fā)呆，怎不見你飛啊？”
山頂上，白衣少年飄然而落。
“不想，要你管�！毙▲P鳥負氣回首，這被人偷窺的滋味不好。
“我叫赤虞，你叫什么？”
“我不說。”鳳鳥揺著翅膀?qū)W飛翔。
“哎！想成仙，拜我為師可好？”
鳳鳥白了他一眼：“乳臭未干！”搖晃著飛走了。
身后傳來那少年的聲音：“喂！你罵誰呢，告訴你，我都兩千多歲了，做我徒弟不虧�！�
“嗤！”鳳鳥不屑，不過就是個兩千歲的老鳥而已，自己是鳳凰吶。
2離亂
歲月悠悠，千年易逝。公元前一千多年的人間，商周即將開戰(zhàn)，諸侯國紛紛陷入危機。一場人與人，神與神之間的較量正在醞釀，一觸即發(fā)。
鳳凰嶺上，火紅的鳳凰花下，鳳鳥與少年并肩站立。千年修得人形的小鳳鳥亭亭玉立，紅唇皓齒，隆鼻凝脂。眉間飛揚著敏捷，眸中凝結(jié)著自信。
少年摘下一朵鳳凰花插在她的發(fā)間，悠悠道：“我要去下界投胎了，你可愿等我？”
“為何？”
“人間一場戰(zhàn)亂不可避免，這次天界不會袖手旁觀，天帝已經(jīng)下旨�！�
“不，我知道有接了神旨下凡的，我是說，為何獨有你是投胎轉(zhuǎn)世？”
“不知，許是我應(yīng)有的劫數(shù)吧�！�
沉默良久，風(fēng)吹過，一片花雨。
鳳鳥抬手擁住深情凝視的少年，迅速扯開他的領(lǐng)口，向肩胛處咬去。
“哎！嘶！---”少年疼的皺眉，肩上血珠滾落：“你瘋了！疼的�！�
“我怎會不等你，你是這世上第一個認出我是鳳凰的，從不嫌我丑。我做了記號，不論去哪兒我都能找到你。”
“真傻，”少年將一枚指環(huán)戴在鳳鳥纖纖手指：“這是我族的本命戒，你收好，只要我活著就能找到我�！�
鳳鳥把自己的靈淵劍送給少年，執(zhí)起他手，匕一劃，滴血入劍身。
“里面有我一魄氣息，如今融入你的血脈。記住，就是死了也要找，我會接你回來�！�
少年呵呵一笑：“那你去黃泉找吧，我不喝忘川水，等你�！�
十多年后，中原已成煉獄，烽煙滾滾，血腥籠罩大地。
鳳凰嶺上已無艷陽明月。鳳鳥日日坐于峰頂，俯瞰，尸骨遍野。遠眺，昆侖云遮霧罩。所幸，每每手持指環(huán)呼喚那個名字時，上面的玉石便會發(fā)出金色的光，證明那個少年還活著。她仰望星空，默默數(shù)著不再璀璨的星光，他說他是天上的星宿，哪一顆呢？淚眼婆娑模糊了視線。東方亮，旭日出，卻穿不透這可惡的世間迷霧。什么正義，什么討伐暴君，那不過是天帝和人王們的借口。
“天帝，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的正義征討，餓殍遍地骨肉分離。打著蒼生的旗號，行著屠戮之實，仙凡兩屆枉死的不是蒼生嗎？”
鳳鳥沖著昆侖懸圃直抒胸臆，無比暢快。
“大膽！何方小婢在此喧嘩，驚了娘娘圣駕！”
一排仙子翩翩騰云而至，中間香車美婢擁著不怒自威的西王母王謠。
“呃--”鳳鳥一驚，出口氣竟撞了老虎須，忙伏地跪拜。
西王母鳳眸微斂：“哦，一只鳳鳥，口氣不小，敢質(zhì)疑天意，成不成鳳凰還沒準呢�！�
“我會的，不想當鳳凰的鳥才不會是鳳凰。”
“倒是有志氣，那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鳳鳥心知這次逃不掉，索性圖個痛快，伸頭縮腳都是一刀。
“我說便是，神界一向講無為而治，從不插手凡間，這次卻不遺余力，為何？無非是因從前人、神、妖三界平衡，神界為尊。如今人界統(tǒng)一繁盛人才濟濟，順其發(fā)展勢必動搖神界至尊之位，所以才插手慫恿下屆動亂。什么順天意，救蒼生于水火，一人無道，神力誅之即可，何必推萬千人去打仗，妄造殺孽，生靈涂炭。我說的可對？”
西王母凝神注視許久才道：“好個伶牙俐齒，我倒是欣賞，可你這身傲氣卻不能容。這樣吧，我?guī)阕撸蚰�一年半載，渡你成仙如何？”
“不想�！兵P鳥一口否定。這樣成仙，那還是我么？
“執(zhí)念，”西王母臉一沉：“如此頑劣怎可留在下界為禍，我存善念不治你犯上之罪。去不去卻由不得你！”說完揮手，掌中一道白光射出，卷起風(fēng)鳥。鳳鳥立時現(xiàn)了原身，渾渾噩噩隨王母而去。
3真相
昆侖之丘，或上倍之，是謂涼風(fēng)之山，登之而不死�；蛏媳吨�，是謂懸圃，登之乃靈，能使風(fēng)雨。（《淮南子》劉安）
人間秋日蕭索之時，此地卻鮮花似錦。一眾仙姬穿梭云間，瓊漿玉液，笙歌曼舞，凱旋封神之宴好不熱鬧。
鳳鳥獨對著一株九葉靈芝黯然神傷。如今她被虜上天界，去凡骨，經(jīng)雷劫，已是西王母座下看管靈芝園的靈華仙子。
那枚指環(huán)不再發(fā)光，那個風(fēng)華少年死了�？伤龑け樘旖�，皆說戰(zhàn)死，或重傷，均不知他的下落。一場戰(zhàn)亂。
數(shù)百所謂英雄封神升仙，獨獨不見他的身影。即便是死仙身也應(yīng)回歸仙位，這是怎么了？難道做了孤魂野鬼？
終有一日靈華偷偷離開。
黃泉路上，忘川水畔，戰(zhàn)亂令陰間人滿為患。無數(shù)的怨靈，無盡的悲哀，隔著陰陽門難達天庭。
她焦急的走遍每個角落，直到失望離開。從朝歌牧野到西岐鎬京，她踏遍了所有大山江河，終于在離鎬京不遠的山坳里找到了少年的尸首。
四十一具哦，遍體鱗傷，卻是飲鴆而死，神魂俱滅。
她抱著那具冰冷的身軀尋了個山洞，用清冽的泉水為他擦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甘心。
深夜，她再返瑤池，偷采了那株萬年靈泉滋養(yǎng)的九葉靈芝�；氐缴蕉矗瑓s看到一位身材挺拔卻面色蒼白的道長在洞口徘徊，正是少年的師父。
她低頭一禮：“靈華見過仙尊。”
云中子攔在洞口：“仙子這是要救他？你可知這是他的宿命劫數(shù)，不可違�！�
靈華戚然：“他可是您曾經(jīng)的愛徒。”
云中子輕嘆：“我不是無情，就算他活了，三界亦無他容身之處。”
靈華咬牙：“上天入地我陪他就是�！�
她用舌尖撬開少年的唇齒，將靈汁緩緩喂入。三日三夜她不眠不休祭起靈淵劍為他召靈聚魂，終于復(fù)蘇了他的元神。
她淚眼相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誰這么狠毒，要逼你魂飛魄散。”
“我，”少年垂眸，隱忍讓他唇角微顫：“臨死才知道這是場陰謀�！彼币晭煾福骸皫煾冈缇椭溃遣皇�？”
云中子面現(xiàn)難堪，搖頭道：“讓你投胎入姬族是天尊授意，本是令你功成名就，光大我闡教。后面為師真的不知，知曉后你們已經(jīng)，哎！”
少年眼中盡是凄涼：“牧野戰(zhàn)后已成定局，姬發(fā)并未趕盡殺絕。我以為戰(zhàn)事要結(jié)束了，但我重傷后卻被送到西岐變相拘禁。然后接到天帝的旨意，要我留在西岐協(xié)助武王。事實卻是，”他眼中浮現(xiàn)著慘烈一幕：“數(shù)百上千的戰(zhàn)俘、殷商貴族被刀砍斧剁，到處是斷腿斷臂，他們在血泊中哀嚎翻滾，在沸水的大鼎中掙扎嚎叫。這與紂王有何兩樣！”
他深深換了口氣用以緩解情緒：“這是復(fù)仇，是兩個世族的私怨，卻讓幾十萬的士兵將領(lǐng)去送死。其后我們四十一人便成了屠夫的替罪羊，為了勝利者的聲譽，我們做了被天上人間追殺的罪人。精疲力竭后，為了留個全尸才飲下了毒酒。天理？道義？又算什么？”
靈華淚流滿面，緊緊抱著懷中顫抖的少年。
“算什么，這算什么？”她面對云中子哽咽道：“那些堂皇的說辭怎可埋葬血染的冤魂？”
云中子默不作聲，許多情緒早在見到他們前就已壓在了心底。半晌才道：“你們走吧，去人間找個角落，隱藏仙身做個凡人，或許能躲過劫難�！�
4歷劫
“想逃？天網(wǎng)恢恢哪里逃。云中子，難道你也無視天規(guī)？”
洞外語聲朗朗，風(fēng)驟起，云聚半空站滿了天兵。
少年扶著靈華起身，充滿歉意：“抱歉，連累你了�！�
“不怕，世上我并無親人，陪你，死又何懼�！�
兩人相扶著走出山洞。
少年瞇起眼眸，冷眼觀望，不禁冷笑：“我一區(qū)區(qū)小仙，竟也勞天帝、天尊駕臨，榮幸之至。”
天帝仍是那副榮辱不驚無為超脫的面容“世間萬物本無對錯，皆是因果報應(yīng)。你之所以妄開殺孽，皆是因你為妖時的業(yè)障。有因就有果，你不可有怨念。”
“呵呵!”少年怒極反笑：“妖？當年我降生就帶有半仙之體，為天界降妖斬魔數(shù)百載，何來孽障？欲加罪何患無辭，不過就是為遮掩那些無妄之災(zāi)。如今我死得明白，何懼之有！”
“執(zhí)迷不悟，道法深奧豈是你等能參悟。遵天規(guī)，循命理才是正道。靈華盜取天庭寶物亦是觸犯天規(guī)，理應(yīng)嚴懲，一并拿下。”天兵落下云頭圍了上來。
靈華把與少年相握的手高高舉起：“一場人間大捷又怎知不是一場人劫，欺騙的謊言只會讓愚者認同。眾生何辜？他何辜？我又何辜？”
“住口！”一旁佇立許久的天尊出口喝止二人：“天道，人道，豈是你們可以置喙�！彼D(zhuǎn)身向著天帝一禮：“天帝陛下，此次征戰(zhàn)雖是應(yīng)天命，也隕去不少仙人�！彼诺吐曊{(diào)：“那四十人大半都是我闡教弟子，他們已經(jīng)為正義殉道而去。陛下不妨網(wǎng)開一面，施以仁慈，以渡他們的亡魂。”
天帝臉上起了微瀾，拿捏許久才把心里的不快壓下。對二人說道：“既然天尊為爾等求情，便免了死罪。你二人怨念頗深，就去凡間歷劫三世，消了孽障。若能修得姻緣正果，家和怨平，便可再回天界。青龍騰蛇，你二人立刻消除他們神界的所有記憶，送他們轉(zhuǎn)世歷劫去吧。”
靈華與赤虞，過陰司，走奈何，吞忘川，他們凡間歷劫三世忍辱負重，卻終不被三界所容。
【作者題外話】：新書開文，一段歷史上的神話傳說，一段真實歷史的背景演義，七分幻想三分真實，真真假假演繹一份愛情，一段道義。
存稿接近百萬，隨修改隨上傳，不會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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