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中年漢子不停步，脾氣犟的小楊子也就不停步：“老頭楊，腳在你身上，如果你走累了，就停下來歇息。”

中年漢子笑看小楊子：“小兄弟，我喜歡你的犟脾氣，有我當年的影子。”

“別別別，你收養了我，養育之恩我終生報答。”小楊子的頭偏向中年漢子的另一方：“但不要跟我套近乎，從小我就是沒爹沒媽的苦孩子，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不存在什么影子。”

見小楊子不想看自己，中年漢子故意說：“小伙子說得對，我們不是父子關系，但我們是兄弟是朋友，是好兄弟是好朋友，我深深地影響了你。我要當好人，你也要當好人，你的一言一行都有我那時的模樣，什么是真正的好人，就是……”

“停停停，你都說了無數遍了，我的兩只小耳朵都聽起了老繭。我從小就記住了，要做一名真正的好人……”小楊子學著中年漢子的口吻：“什么是真正的好人？就是比好人更好、比壞人更壞！小楊子、小兄弟、小伙子、你小子，必須給我牢記在心，嚴格要求自己！”

中年漢子用右手的食指輕叩小楊子的腦袋：“你小子給我記住就好！”

小楊子又朝回望，看見幾個手持刀劍的打手追了上來。小楊子呼吸加快，心率一下子又升高，心臟“咚咚咚”地跳。

中年漢子提醒：“你又怕什么？”

小楊子馬上按住胸口，對呀，我又不是賊，我怕什么？當打手到來，小楊子壯起膽子主動詢問：“你們在尋找什么？一頭牛還是一頭豬？”

一個打手兇巴巴地說：“小孩子不要多嘴，小心你挨揍！”

這話很熟悉，今日是第二次聽到了，小楊子心想，真要打起來，挨揍的就不是我，是你們幾個。

另一個打手說：“一個下人，居然敢偷吃主人的燒雞、豬蹄、牛排，該死！”

燒雞、豬蹄、牛排？那不是我的最愛么？是什么樣的人跟我的嗜好一樣呢？小楊子聽了一下子興奮起來。

又一個打手說：“主人吩咐了，找到此人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敢不敢偷吃！”

什么？偷吃燒雞、豬蹄、牛排就要斷一條腿？我吃了那么多的燒雞、豬蹄還有牛排，豈不罪惡更大？小楊子拍著自己的大腿在心里說，這都是燒雞腿、豬蹄子、牛排骨喂大的，很值錢的，我要好好保護。

打手繼續向前奔跑。

原來，是一群家丁在找一個愛偷吃主人食物的下人。

小楊子失落地說：“這幾個也是窮光蛋。”

“又在亂摸。你的手法好是好，但不熟練。”中年漢子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可能沒注意，你在行竊時，我突然張開手臂，拉開架勢，讓他們注意我的舉止，從而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我以為你在發神經呢，你太狡猾了，人家以為你要打架，結果你在舒展筋骨。”小楊子說：“為什么不對農夫也比劃一下呢？”

“農夫老實憨厚，警覺性沒有練武的家丁高，所以我放心讓你去試。”中年漢子說：“你可以想一想，如果你失手被發現，是家丁揍你痛還是農夫揍你痛。”

小楊子說：“只要你幫我，我哪里都不痛。”

中年漢子說：“你看這群家丁人模狗樣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其實也就是混口飯吃。他們有的是力氣，如果不去搶錢，身上哪里又會有錢。”

小楊子又發牢騷：“我們不去行竊不去搶劫也沒有錢，即使行竊還是沒有錢。”

“我再糾正你小子一次，我們是行善不是行竊。”中年漢子說：“我們是好人，他們是壞人，不可相提并論。”

他倆繼續前行，這段路行人較少，路的兩旁是茂密的樹林，給人陰森詭異的感覺。

他倆的腳下，屬于蜀國苴地。

走在蜀國大地上的人，并不都是蜀人。正如不是所有的鮮花都盛開在春天，不是所有的河流都奔向大海。

他倆是巴人。

他倆要從苴地吐費城（今四川省廣元市昭化區）趕回巴國閬中城（今四川省閬中市），他倆的家就在那里。

苴是蜀國的一個封地，位于蜀國東北方向，吐費是苴的都城。苴地的南邊是巴國，巴國的都城在褻江（今重慶市合川區）。苴地是在開明九世分封出去的，當時蜀王杜尚封其弟杜葭萌為漢中侯，管理苴地，故吐費城又稱葭萌城。蜀國由蠶叢氏、柏灌氏、魚鳧氏、開明氏諸族統領，開明五世之前，蜀國都城建于廣都樊鄉（今四川省成都市雙流區），開明九世建都于成都（今四川省成都市）。當今蜀王杜蘆是開明十二世，苴侯是杜萇。

巴國和蜀國的歷史，說來話長，此處不必著墨，留待后面詳說。《巴國志》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完成的，至少往百萬字碼，方能對得起各位看官。敬請各位看官放心，作者并不因為是寫長篇就會濫用筆墨。哦對了，現在不用筆墨紙張寫作，用的都是電腦，作者絕不會胡亂敲打鍵盤碼字，絕不會注水注油注酒注醋注空氣，更不會注金注銀注銅注鐵注鈔票，提供的都是滿滿的干貨。各位看官覺得閱讀輕松、故事好看、人間美好、破費值得，作者就心滿意足了。作者還要申明，雖然寫作是一件很個性化的事，但會努力讓“個人寫作”成為“公共寫作”，讓“我想寫”與“你愛看”達到高度一致。

按說，中年漢子和小楊子是平頭老百姓，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不管是與巴王，還是與苴侯，不用多想，這輩子不會有交集，就是見上一面都很難，更別說聊聊天喝喝茶成為好朋友。不像今天，老百姓可以從電視新聞上見到大領導，電視機沒有產生前，還可以從畫像畫報上見到。然而，無巧不成書，無緣不相逢，他們居然有交集。先賣個關子，就此打住。

中年漢子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是個劍客、刺客、俠客，是個壯士、志士、義士。

十年前，中年漢子以行俠仗義為職，以劫富濟貧為生，在江湖中是響當當的人物。這十年，專心撫養小楊子成長，在江湖中幾乎銷聲匿跡。從昨日起，中年漢子決定帶小楊子闖入社會。對小楊子而言是初入江湖，對自己而言是重出江湖。

前幾日小楊子鬧情緒：“在這山溝里一待就是十年，我要出山。”

中年漢子說：“十年時間不算長，你小子想出去看外面的世界？”

小楊子說：“江湖中不是有句老話，出名要趁早嗎？”

“我們這個時代，不需要金榜題名，不需要進士出身，有各種機會揚名天下。”中年漢子說：“你小子想出名還嫩著呢，你以為你的武功天下第一？”

“有你老頭楊在，我不敢自稱天下第一。”小楊子說：“你老頭楊調教出來的弟子，再差也當進入天下百強。”

中年漢子說：“小伙子只要不說排名前十，就算你有自知之明。”

小楊子笑著說：“如果前面九十九個高手都不出手，我就是天下第一了。”

中年漢子說：“小兄弟不要做白日夢了，你怎么不說所有的高手都死了，剩下的就只有你一個高手。”

小楊子充滿自信地說：“我只有十二歲，再過些年頭，我不信混不到排名前十，那時你再看誰是天下第一。”

中年漢子說：“我的弟子完全可以成為天下第一，但你說的那時我得活著，不然看不到。”

小楊子說：“老頭楊不老，長命百歲。”

中年漢子說：“以后的事情太遙遠了，眼下帶你開開眼界長長見識倒也無妨，本人正式宣布，重出江湖，帶你飛、帶你闖、帶你浪！”

“要當就當老大，絕不當老二，更不當小三。”小楊子有脾氣有個性：“我要一馬當先，做得十分精彩，包你百分滿意，哪怕千回百轉不回頭，堅持萬金不換守初心。”

這不，昨日他倆就暗地教訓了苴地的一個惡霸。昨夜三更時分，他倆先是向院內投入一種拌有“三步跳”麻藥的食物，狗吃了口腔麻木、舌頭麻木、喉嚨麻木，走三步就啞然失聲，想叫也叫不出來。然后他倆越墻而入，避開家丁的監視，將金銀財寶等值錢的東西洗劫一番，最后全部投放給當地窮人家中。做好事不留名，做好事不受地域限制，巴國和苴地都將是他倆活動的范圍。當時小楊子說，不給我們自己留一點？當時中年漢子說，如果你不想被抓著，就要全部拋出去，你小子放心，以后會有錢的。小楊子清楚，這十年中年漢子沒有經濟收入，吃的全是老本，兩張口吃飯，特別是我的個兒越竄越高，飯量越來越大，太需要搞錢了。這或許也算中年漢子重出江湖的一個原因吧。

他倆干完活后不久，惡霸就帶著一群家丁四處搜尋，只要屬于懷疑對象都要強行搜身。中年漢子和小楊子的包裹也檢查了，沒有錢財，只有干糧。小楊子故意問，你們找什么呢？難道有人偷竊了你家主人的東西？一個家丁說，小孩子不要多嘴，小心你挨揍。小楊子說，丟了哪些值錢的東西，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你們找呢。另一個家丁說，我們也不知道是哪些值錢的東西，反正被盜的是值錢的東西。小楊子只差說，我知道有哪些值錢的東西，我也知道它們分別在哪些地方。此時的小楊子如夢初醒，這家惡霸的能量相當大，大到他的勢力可以很快波及方圓幾公里，身上有贓物的話只有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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