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留下口諭
劫匪頭目說他的爹媽在血案中死去,表明劫匪頭目就是渠江流域的人,渠江流域的人都把這筆血債記在巴王頭上了。
劫匪頭目輕易供出巴蔓子和震霄,要么是真的,要么就是栽贓。如果巴蔓子真要輔佐震霄篡位,或者巴蔓子自己要稱王,接下來必然還要除掉震霆、震烈、震焎和震煞。有這四個太子活著,既輪不到震霄繼位,也絕不會讓震霄繼位。稍稍動動腦筋,一下子除掉四個太子,這難度是挺大的,幾乎不可能實現(xiàn)。劫匪并沒有取震焎的性命,說明巴蔓子要輔佐震霄篡位就是個假消息,是劫匪故意放出的煙霧彈。況且,如果巴蔓子篡位,那是違反綱常法紀的。上下有分,貴賤有序,君是君,臣是臣,殺了大王就要背上亂臣賊子的罵名,必遭天下人討伐。
但巴蔓子會不會成立快意堂呢?
巴蔓子是巴王的親信愛將,半年前巴王有意讓震霆走近巴蔓子,讓巴蔓子跟隨震霆,目的是讓他們主仆關(guān)系更加親密。或許有這種可能,那就是巴蔓子成立快意堂,與其說是輔佐震霄篡位,倒不如說是輔佐震霆繼位。這樣一來,巴蔓子就是幫兇,幕后主使就是震霆。可震霆是公認的王位繼承人,稱王是遲早的事,沒必要背上弒父奪位的罪名,看來巴蔓子成立快意堂也是個假消息。
劫匪頭目的話,足以引發(fā)一場宮廷政~變,太子間的猜忌和矛盾由此產(chǎn)生。
庹正執(zhí)理了理紛亂的思緒,連忙搖頭:“大王,三太子,不要被劫匪的話迷惑了。劫匪的話欲蓋彌彰,根本不可信,大將軍不可能成立什么快意堂,五太子也不可能篡位稱王,這是明顯的謊言,大將軍和五太子與此事絕對無關(guān),兇手在轉(zhuǎn)移視線,我們千萬不能中他的詭計!”
震焎也搖頭:“按劫匪的話說,受命于大將軍,大將軍成立了快意堂,如果大將軍和五弟聯(lián)手作亂,兒臣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如果說巴蔓子成立了快意堂,那他的動機是什么?謀逆,那可是最恐怖的罪名,不用說當事人要受極刑,還要誅九族的,巴蔓子不可能知法犯法,巴王自然不信。
巴王躺在擔(dān)架上陷入沉思,想起半年前就王位繼承事宜與震烈、震焎、震煞有過一次談話。震烈、震煞沒有王位幻想,愿意去做侯王,談話很快就愉快地結(jié)束了。震焎有想法,談話時間要長點,這里不妨還原當時的談話內(nèi)容。
巴王知道震焎想說什么,也就不繞彎子,直奔主題,心平氣和地說:“孩兒的心思父王懂。”
震焎急迫地說:“難道兒臣比不過大哥?”
巴王笑著說:“論作戰(zhàn)論武功論膽魄,這些孩兒都比大太子強,這也是各位大臣公認的,但有些東西,父王不是不想給你,只是大太子更適合,孩兒明白嗎?”
震焎悲傷地說:“就因為他是嫡長子,兒臣是庶出?”
巴王皺了一下眉說:“不,是孩兒想多了,有一樣更重要的,孩兒沒有。”
震焎不解地問:“是什么?”
巴王語重心長地說:“心性,懂嗎?心性,這是一個人內(nèi)在的東西,不是父王責(zé)怪孩兒,孩兒只可為將,不可為君,大太子心地善良、為人寬厚、秉節(jié)持重,相比之下,父王將江山托付于他,是百姓之福、國家之幸。”
見震焎不語,巴王又說:“人追求上進沒有錯,但每個人也要找準自己的位置,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錯誤的東西,不是你的就不要有非分之想,心態(tài)放平了,煩惱就少了,人也就不累了。你看你的二哥,他心態(tài)平和,與世無爭,自得其樂。”
如果說震焎還有繼承王位的幻想,巴王的這番話就等于給他徹底打破了。巴王不能讓震焎有危險的想法,要給他指一條明路,繼續(xù)開導(dǎo):“其實做大王是件苦差事,廢寢忘食、日理萬機、心力交瘁,做侯王自在逍遙,可以飽食終日,活得心寬體胖。”
震焎苦笑了下,給自己找了個臺階,誠懇地說:“父王諄諄教誨兒臣,兒臣茅塞頓開、心服口服,定當安心為將、為國效勞,有朝一日封侯,兒臣一定做個有自知之明而自由自在的侯王。”
巴王笑了笑說:“孩兒在枳城(今重慶市涪陵區(qū))結(jié)交了哪些朋友,父王都知道。”
震焎聽了內(nèi)心一驚,紅著臉說:“肯定是枳城守將透露的。”
巴王說:“父王的信息渠道太多了,孩兒為枳城早作打算沒有錯,父王支持孩兒。”
談話至此結(jié)束。
按照巴王的意思,將來大太子震霆繼位后,二太子震烈駐守閬中城封為閬中侯,三太子震焎駐守枳城封為枳城侯,四太子震煞駐守巫邑(今重慶市巫山縣)封為巫邑侯。相對來說,駐守閬中城最安全,可以天天睡大覺,睡到自然醒,閬中城的西邊是蜀地,邊境戰(zhàn)事不多,北邊是苴地,巴苴關(guān)系親密,更不會有戰(zhàn)事。駐守巫邑城最危險,巫邑城的東邊與楚國接壤,直接面對虎視眈眈的楚國,隨時都會開戰(zhàn),隨時都會丟城,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駐守枳城比較危險,枳城的東邊是巫邑,一旦巫邑城與楚國開戰(zhàn),戰(zhàn)火很快就會波及,枳城跟著遭殃。
這有什么辦法呢?出生決定命運。太子各有各的命,大太子該當大王,二太子該封好地方,三太子該封不好的地方,四太子該封最差的地方。如果震煞不服、震焎不服、震烈不服,都只能認命。
作為二太子的震烈,頭腦是清醒的,也是認命的。震烈給自己的親信鄂鼎武分析過,巴蔓子是國家一號武將,督易圖是國家二號武將,你是國家三號武將,你就不要去幻想國家大將軍一職了,最好的歸屬就是跟隨自己去過神仙般的快活日子。震烈還許諾,封為閬中侯后,將提拔鄂鼎武為閬中城大將軍。鄂鼎武表示,愿意一生追隨震烈,并流露出到了閬中城娶妻生子的愿望。震烈高興地承諾,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身體好,娶多少個都行。
俗話說:“良田萬頃、日食一升,大廈千間、夜眠八尺。”同樣的道理,口渴時覺得能喝下整個大海,真喝時可能連一瓢水也喝不完。然而,人的欲望是無限的,也是無窮大的,大到超乎自己的能力和脫離客觀存在的現(xiàn)實。明知只能“日食一升”卻希求“良田萬頃”,只能“夜眠八尺”卻想擁有“大廈千間”。如果一個野心家被貪念驅(qū)使了,被欲望裹挾了,終極目標都是當上國王。
鄂鼎武有更大的野心,如果能擔(dān)任國家大將軍,也看不起閬中城大將軍一職。正如震烈的內(nèi)心一樣,如果能當上大王就不會去想當侯王,正因為當王無望,才醉生夢死,沉迷于聲色犬馬。震焎更是如此,戰(zhàn)功比大哥還多,更想當大王。震煞也想過當大王,如果前面沒有三個哥哥的話。督易圖呢?也是如此,如果巴蔓子戰(zhàn)死或者病死或者被大王賜死,國家大將軍一職是會落到自己頭上的。像這種有野心有點不服氣的眼光,許多人都有。體制外的看看部門的頂頭上司,體制內(nèi)的看看單位的行政長官,論能力、論才氣、論品德,那樣能比得上自己?但他們就坐上了那個位置。
想來很無恥也很惡毒,不管哪種死法,只要前面的人死翹翹了,按照替補規(guī)則,幻想就會變成現(xiàn)實。但是,人家活得好好的,并且是越活越好,怎會輕易就死掉呢?等不是辦法,干才有希望。等是等不來的,為了自己的步步升遷,或者實現(xiàn)“彎道超車”,就有人動歪腦筋、走捷徑、踏險路,就有了各種陰謀詭計、栽贓陷害以及雇兇殺人的丑聞發(fā)生。最悲催的是二號人物,上升的空間沒有了,遇到了天花板,官運算是日暮窮途了。
巴王在擔(dān)架上不斷呻吟,忍著腹部的劇痛,不忘關(guān)心震焎的傷情:“孩兒傷勢如何?”
說到傷勢,震焎身上的傷口一陣一陣地痛。震焎不想讓父王擔(dān)心:“沒有大礙,只是皮肉傷而已,倒是父王的傷勢最重,兒臣放心不下。”
巴王望向震焎的受傷處,突然盯著震焎的眼睛:“孩兒知道有劫匪?”
震焎以為巴王在懷疑自己,立即眨了下眼睛,忙搖頭:“兒臣不知,兒臣是預(yù)感。”
你的眼睛,往往能將你出賣。
震焎的回答,巴王已辨真假。
巴王贊賞道:“孩兒有先見之明,孩兒的預(yù)感是正確的,孩兒優(yōu)秀!”
庹正執(zhí)邊走也邊贊賞:“三太子武功高強,聰明過人,剛才展現(xiàn)了過人之處,仿佛就是預(yù)言家,常人所不及!”
震焎心里壓著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看見巴王的痛苦表情,庹正執(zhí)難為情地說:“臣沒有受傷,臣無能,請大王降罪,臣沒有保護好大王。”
庹正執(zhí)不會武功,手無寸鐵,沒向劫匪動手,劫匪也就沒有向他動手。但庹正執(zhí)從震焎和鄂鼎武的眼光里讀出,大家都受傷了,都是重傷,有的還犧牲了,為什么偏偏你毫發(fā)無損。
巴王叫停隊伍,說有重要的話要說,各位要認真地聽。
“本王遇害,這不是大將軍所為,更與五孩兒無關(guān),也與大孩兒和其他孩兒無關(guān),本王完全信任他們,不要追查他們,這是本王的命令!”巴王臉色開始蒼白,掙扎著大聲說:“庹愛卿聽令,傳本王的命令,三孩兒護駕有功,如果本王遭有不測、王命不保,王位傳于三孩兒……”
巴王在交代后事,可能知道自己在世的時日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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