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寒食節，家家禁止生火，都吃冷食，皇宮里也不例外。

        而陛下，舉行了一場宮宴，這場宮宴十分盛大，皇親國戚以及名門重臣都會前來赴宴。這才叫我又見到了阿錦，還有阿望。

        宮中最小的公主是永樂公主李尚霽，今年剛過十四，是德妃生的。小時候我見過她幾次，那時她還是個小娃娃，現在也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她明明和我不熟悉，見了我卻格外親切，拉著我絮叨，說寒食節一整天吃不了肉，可要把她饞壞了。

        阿爹好不容易回中原一趟，坐在我旁邊的位置，和裴將軍一個勁地聊天，兩人像多年不見的好友。

        我趁阿爹喝酒，偷偷戳了戳他，小聲問：“阿爹，你和裴將軍關系這么要好，那你覺得他哪個兒子最好？”

        我心里暗自笑著，期待阿爹發話。

        沒想到阿爹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大公子裴欽晉，一表人才，腹有詩書又武學過人，可是你阿娘和我最看中的女婿了。”

        我只是悶悶地想，裴欽晉那么有才華，真的比阿望好嗎，有阿望好看嗎。

        過了一會，我抬起茶杯想飲了口茶，忽然想起方才父親的話。

        我恍然大悟，興奮地問：“女婿？阿爹，你的意思是想讓我阿姐……”

        是呀，阿爹好早之前就有意要我們家與裴家結親，一同掌管西域。

        阿爹喝了口酒，漫不經心地說：“對啊，怎么了？你姐姐都二十好幾了，再不嫁人可要成老姑娘了。”

        我如釋重負，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下來。

        幸好不是阿望，我可要嚇死了，如果叫阿望當了我姐夫，可讓他占太大的便宜了。

        我想了想，腦中浮現出來的裴欽晉是我十二歲那年參加宮宴，十九歲的他英姿颯爽，站起來給陛下敬酒的樣子。

        我想不起來他具體的模樣，但好像是高鼻梁濃黑眉毛薄嘴唇，長得極高，卻有點像西域人，眼睛大大的，頭發也是淺棕色。

        我思來想去，覺得裴欽晉和阿望真的不太像，可能因為他們不是一個娘所生。阿望是嫡子，而裴欽晉是裴將軍年輕時前一任妻子所生。

        我想，裴欽晉的生母，一定是個有西域血統的漂亮女人。

        我又看看與我相隔甚遠的阿望，壞笑地問父親：“阿爹，你說裴家的二公子長得俊不俊？皮膚白白的，阿爹怎么沒想過要裴二郎做女婿啊？”

        阿爹皺著眉，認真地端詳阿望，隨后說：“俊是挺俊，但是這小子小時候的事我可都聽說了，什么打架逃課、欺負同齡的小孩、大鬧皇宮，可不是個好說教的。”

        我聽阿爹的描述，忍不住笑出聲。阿爹說的也對，阿望從小就張揚恣意，在家里也是被裴老將軍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整個長安沒人敢惹的裴家小二郎。

        阿爹接著說：“而且他不是跟你同一年的嗎？小時候你們還一塊玩呢。”

        阿爹瞟了我一眼：“歡兒呀，你跟爹說實話。你老跟我提他，是不是看上他了？”

        我一愣，怎么可能啊。

        其實阿望比我大一歲，可我的注意點不在這上面。我怎么可能看上阿望呢，阿爹也說了我和他一塊玩到大的。我就算看上哪個俊公子，也不會是阿望呀。

        還沒等我反駁，阿爹笑意盈盈地跟我說：“你姐姐雖然端莊溫婉，但你可不一樣。你跟這小裴郎，還是挺相配的，一樣上房揭瓦的跳脫性格，誰也攔不住的那種。”

        我不知怎么了，跟喝了酒似的大著舌頭反駁：“哪，哪有？我比他聽話多了……吧。”

        阿爹仿佛都能把我一眼看透，看我這樣子，就笑笑，也沒再多說什么。

        宮宴結束，我也一直沒認真聽陛下在說什么，總之就是一些國泰民安、舉國同慶之類的祝福語。

        臨走前，陛下一時起興，說要一起舉辦個皇家蹴鞠。這可把我和永樂公主興奮壞了，這么好的大晴天，踢蹴鞠簡直是最合適不過。

        這場蹴鞠賽是皇后舉行的，皇后娘娘將大家隨機分成兩組。而我們女子有女子隊，在下一場，這一場是男子專屬的蹴鞠賽。

        阿望和太子在同一組，我在臺下可開心了，兩個關系好的都在同一隊，那必定要把對面打得落花流水！

        當時皇后讓太子給自己的隊取個名字，太子取的是“鴛鴦”，看來這一場兩隊都要以鳥命名了。

        誰知對面取了個“麻雀”，肯定是文化水準不夠。球頭是永樂公主同生母的哥哥李從征，可就連永樂公主也嘲笑個不停，跟我說有個這名，他們隊輸定了。

        很快就要上場，我偷偷在上場前小聲囑咐阿望。

        “阿望，加油哦，一定要把‘麻雀’們打得心服口服！”

        阿望被我逗笑，拍拍我的腦袋。

        我又補充了一句：“阿望，開心健康最重要，比賽第二。別給他們機會讓他們把你打傷了。”

        阿望愣了愣，隨后懇切地保證：“好。”

        蹴鞠比賽很快開始，我才注意到十三娘，她就坐在我對面的臺上。我覺得，阿錦肯定也是支持鴛鴦隊的。

        我坐在臺下，看的精彩，歡呼聲也極大，完全不顧阿爹還在我身后。

        真的是精彩絕倫，雖說阿望踢蹴鞠也是一把好手，但對面還有個二皇子，也厲害得很，兩人不相上下。

        這個二皇子，比阿望大兩年，據說明年就要娶薛家嫡長女。貴族間的聯姻，還真是錯亂。

        我不顧身份形象地給阿望打氣：“裴羨望，加油。我們的小將軍阿望，京城美男子之首的小裴郎！能文能武！玉樹臨風！風流……不對，驚才風逸！”

        這話一出口，我都心虛了。

        身旁好多沉默已久的小娘子都被我這一舉動笑得直不起腰。阿爹覺得再也管不住我，搖搖頭嘆了口氣，說我在公共場合這般，以后出去可不要說自己是趙家人。

        反正，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娛樂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阿望在場上一下子成了群眾焦點，臉都羞紅了。

        我又笑著跟永樂公主講：“你看他的臉像個紅桃子不？”

        永樂公主懷揣著奇怪的笑意，問道：“見歡姐姐，你是不是……喜歡臺上那位裴家小公子？”

        我一頓，她怎么和阿爹一樣，都這般說。

        “去去去，你個小孩子，懂什么呀。”

        其實……不可否認，我覺得阿望確實挺好的，但是吧……

        兔子不吃窩邊草，熟人不好下手呀。阿望若是知道我喜歡他，肯定要嚇一大跳，然后半年都不再理我。

        我方才那么一喊，真的給阿望招了不少桃花。許多王公貴戚家里年紀小些的小姐們都竊竊私語地討論起了阿望。

        她們說，阿望一看就一表人才、驚采絕艷，皮相還生得好看。

        我偷樂，但也不在她們面前揭穿阿望。

        其實阿望才不是什么才華橫溢的小少爺，阿望是張揚妄為的壞脾氣少年，他認定的事，誰攔也是不管用的。

        小時候阿望在城東欺負了幾個騙我銀子的小孩，那幾個小孩從此退出江湖，再不敢做這種勾當了。

        最終，男子場的蹴鞠賽以鴛鴦隊多一籌的成績告終。

        麻雀隊的二皇子還是蠻厲害的，可惜那隊的草包太多，單槍匹馬的二皇子也踢不過阿望和阿央。

        中間換場的時候，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這期間可以吟詩作賦、喝酒閑聊，還可以拿個剩下的蹴鞠練著玩。

        阿望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風塵仆仆地下場。

        我一邊倒了杯茶遞給他，一邊呵斥道：“哎呀阿望，我不是交代你了嗎，比賽第二，就是娛樂，不用這么拼命的。”

        阿望一雙含水般的桃花眼望向我，彎了彎，弧度像月亮。

        “我不這么拼命，怎么對得起你在下面喊我能文能武、驚才風逸？”他半開玩笑地說。

        我一下子心虛，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不是有意想讓你難堪，我知道你才學不咋地，我那不是開玩笑的嘛。”

        “那下一場，我們秀外慧中、花容月貌的趙家九小姐，可要加油。”阿望笑道。

        永樂公主看見我們湊一塊說話，滿臉興奮地跑過來。

        “裴家二公子？嘖嘖，真是和見歡姐姐形容得一模一樣，真是英姿颯爽、玉樹臨風呀。見歡姐姐，你眼光真好。”

        我一皺眉頭，笑道：“你個小鬼，別老拿我說笑。”

        阿望倒是沒所顧忌，懶懶地笑著聽我們說話。

        這次女子場采用隨機抽簽來組隊，可能皇后娘娘也料到我們會關系好的聚在一起，不好好比賽。

        可這次我們就沒有阿望和阿央那般幸運，我和阿錦恰好是對立面，這可把我愁壞了。

        對面隊取的名字是“更勝一籌”，永樂和我在一隊，她給我們隊取的是“比你還多一籌”，她說她偏要和對面對著干。我被逗笑了，臺下也被我們隊的名字哄笑不止。

        剛上臺，我探頭探腦地往臺下看，想看看阿望有沒有給我打氣。

        誰知對面趁我不注意上來就是一球。

        還好我小時候跟著阿望學過蹴鞠，看我不雙倍打回來。

        永樂公主不擅長蹴鞠，可是身上有一股不服輸的勁，一直堅持不懈地進攻，只不過一次也沒進。

        她拽著我的衣角，可憐巴巴地道：“見歡姐姐，幫幫我吧。”

        我可不客氣，一下子命中三籌。

        永樂興奮地像個小迷妹：“哇塞，見歡姐姐，你要是個男子，我永樂公主嫁定你了。”

        踢著踢著，對面有一個防守的小娘子滿臉憂愁，還往臺下看了眼。

        我一邊跟對面僵持，一邊問身邊的永樂公主：“阿霽，這個小娘子是誰呀？”

        永樂公主漫不經心地說：“那是我三皇嫂，親嫂嫂，長得漂亮吧。她跟你一樣，活潑又開朗，只是現在有些傷心事。”

        我一皺眉：“什么事啊？”

        永樂公主眼中燃起怒火，憤憤地道：“我阿兄李從征花心！有個別的小娘子纏著他，把阿嫂氣壞了。”

        “那時候我還替阿嫂說話，那小娘子卻不承認真是氣煞我也。”

        我一聽，這也太可惡了。

        “那三皇妃該多可憐啊。”我道。

        永樂點點頭。

        等我下了場，肯定得要去幫幫三皇妃，這種腳踏兩只船的花心蘿卜和纏著別家郎君不放的女人怎么可以饒了他們。

        過了半晌，我們隊以多勝三籌的好成績獲勝。只是“更勝一籌”隊的球頭就慘了，要接受鞭罰。

        可皇后看在我們都是女子，便將這懲罰作罷了。

        阿望笑話我，說我在臺上的樣子簡直不像女子，張揚潑辣。

        我失笑道：“永樂公主可是球頭，我要是不努力，她那三腳貓功夫可得受罪了。”


　　(https://www.dzxsw.cc/book/21552467/3237217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