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臨云
暮色四合,太陽落下了月亮卻不出來,臨都河也變得黑沉沉的了。
季蓮青破天荒的主動來到九衢妖都,走在遇云街上,一路都在細細感受這片地方,這片章思風親手雕琢出來的城。
自前天大殿議事以后他的心情還沒這般放松過,他竟然有種想在這里躲起來的沖動。他不想面對那個選擇,現在沒有第三個選項了,他沒有任何辦法了。
一路上還是有好些小妖忍不住偷偷看他。
到了臨云樓前,也沒尋著章思風的蹤影。他問起老樹妖來,“樹神,您知道章離去哪兒了嗎?”
“估計喝花酒去了吧,和江雪姑娘,也許還有其他小妖。”
“江雪?”季蓮青沒聽過章思風提過這個名字。
“就是給小主子管賬的姑娘,聰明得很,算術很了得。”
江雪以前戀上一凡人男子,從他小便跟在他身邊一起學算術學凡人的文化,后來又替那男子打理家族賬本。可惜凡人壽命不過短短幾十年,江雪尋死不成被章思風所救。
“這妖都,有這么多賬目要管嗎。”季蓮青找了石凳坐下,看來是想和樹神聊一番了。
“那是啊,這么長一條遇云街呢,還有聚銀酒樓。其他一些妖族之間的來往,也會涉及到錢,全都要記錄在冊的。”
“那……他這么多年賺的銀子也夠多了吧,不會都花了吧。”
“一些是花了……一些是借出去了。”老樹妖也沒把季蓮青當外人,所以他問什么他答什么。
“那凡人能做妖的生意嗎?”季蓮青想起了灼蓮的說辭。
“不能,就算是聚銀酒樓,也是凡人在招待客人,賣的吃食也全是凡人的東西,江雪姑娘只是去打理賬目而已。這遇云街上的,就全是妖開的,但也只做妖的生意。”
“那凡人怎么買到妖界的新奇玩意呢?”
“只有神妃節這一天可以買到,平時都不行。”
季蓮青已不必再問了,“哦……章離什么時候能回來呢?”
老樹妖算了算時辰,說道:“還早著呢,你可以去飛仙樓看看,多半就是去飛仙樓了。”
季蓮青告辭了老樹妖。
在飛仙樓里尋了一圈也沒見著章思風。季蓮青心里空落落地,正欲回九乘仙境。
“季云!”
樓里傳來章思風的聲音,他沒在一樓看戲,在三樓廂房里。
原來,是小二去告訴章思風的。因為上次二人一起來過,季蓮青模樣又出眾,看一次就記住了。
只要是章公子的事,他們都上心,章公子的賞銀是最大方的。
季蓮青一抬頭就看到他在三樓樓廊上看著自己,他個子很高,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看得出他很高興。
“等等我!”他朝季蓮青喊道,便翻過欄桿,飛身而下到他面前。
“你來找我的嗎?”他興奮地問道。
季蓮青瞧他笑得那高興樣,想著要是章離身上有尾巴,這會兒肯定搖得厲害,他笑著反問道:“不是找你找誰?”
章思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看季蓮青雖是笑著,可眉眼間卻帶了點陰郁之色。
“跟我去樓上?今天請幾個手下聚一聚,正吃過飯,在喝酒呢。”
季蓮青打趣道:“天天聚眾喝酒啊。”
章思風得意道:“那是,流霞酒,章公子有的是錢。”說罷攬著季蓮青,踩著桌子往上躍,足尖點了二樓的欄桿借機,便飛到三樓去了。季蓮青衣袂飄飛著,好似那月下飛仙,在樓中引起一片嘩然。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到,攥緊了章思風的衣服,感受了片刻他胸懷里的溫暖。
到了廂房里眾人給季蓮青騰了座,就在章思風身邊,又給他添了杯子。
這一桌子,說是妖,卻看著都與凡人無異。只是他們都對季蓮青很好奇,畢竟第一次離神仙這么近。
其中一妖悄悄嘀咕著:“這神仙長得,就他媽的|比咱們妖細致多,我們王艷福不淺啊。”
“那是啊,我們王什么樣的配不上啊。”
那小二正要給季蓮青上酒。
章思風知道他不喜喝酒,轉身說道:“不喝酒,來一壺紫葉銀針。”
季蓮青似是深吸了口氣,說道:“不必了,今天,喝酒吧。”
小妖們也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哪怕此人有主,也忍不住心里癢癢。但礙著章思風的威嚴,他們也不敢直視。所以都逮著機會和季蓮青碰杯,趁著敬酒時偷看兩眼。
酒過三巡,季蓮青明顯醉了,嘴里卻還喊著喝。又熱又辣的酒灼過喉嚨時竟讓他覺得心里好受了些,不被那擺脫不了的無力感包圍著,他可以喘口氣。
章思風哄小孩似的柔聲說道:“夠了,你喝醉了。”他已經看出季蓮青今天不太對勁了。
“沒醉,我沒醉,繼續喝呀。“說著笑著給自己和章思風都斟了酒,還要給其他人也斟上。
嚇得他們都紛紛挪走杯子,可沒幾個有膽子敢讓王的人給自己斟酒。
江雪向來耳聰目明,不用章思風使眼色就知道該干什么,她笑對眾人道:“大家可別醉了,這里不是妖都,現了形就麻煩了。今天喝得也夠盡興了吧?”
“盡興!”
“可不是,管夠的流霞酒能不盡興嗎!”眾人紛紛離席,排成一道,“王,那我們就先回了。”
“嗯,回吧。”章思風對上江雪眼神,微微點頭。
待眾人離去后,章思風把季蓮青摟在懷中,疼惜道:“云兒,今天怎么了?跟我說說。”
季蓮青紅著雙頰,醉笑著說:“我沒怎么,喝呀,陪我喝,離離你平時不是最愛喝嗎?”
看這亂糟糟的桌子,章思風眉頭緊鎖,喊道:“小二,換間上房,備熱水。”他覺得季蓮青現在需要洗掉渾身的酒味,換套干凈的衣裳,好好休息。
差了小二去給季蓮青弄套衣裳來,這可把小二高興壞了。
章思風抱著季蓮青到干凈的房間去,看到那桶熱水時,犯起愁來。他醉成這樣怎么給自己沐浴,幫了他怕是酒醒后要挨打的。
算了,就換身衣服吧。
他把人放到榻上,說道:“云兒,我給你換身干凈衣裳,然后休息。”
章思風今夜也喝沒少喝,所幸還沒醉。解了衣帶,幫他拿走兩層外衫,只剩里衣。手背觸到季蓮青只是溫溫熱熱的,手心卻已經開始出汗了。
章思風覺得這種差事就是來折磨他的,他腦海里浮現了季蓮青在水面下抬手觸水的樣子。他甩甩頭,似是低罵了一聲,告訴自己要臨色不動,坐懷不亂。
正要走開,季蓮青卻不放過他似的一直攀著他,“章離,陪我、今晚。”他仰頭望他,眼中濕漉漉,盈著被酒辣出來的淚,模樣還有點可憐。
章思風直覺季蓮青肯定是發生什么了,才變得這么反常,他平時很是自持的。能讓他醉成這樣,一定是有什么大事,章思風的不由得揪起心來。唇碰了碰季蓮青的額,后又用面頰貼著他,哄小孩兒似的,“告訴我發生什么了,好不好云兒,你這樣我好心疼。”
“我能有什么事。”季蓮青還有一絲清明來否認,他笑道:“你平時不是總想接近我嗎?為何今晚不敢了?”其實他只是看上醉得很重,心里還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
說罷他搖晃著站起來,章思風也跟著,他晃到那盛著熱水的木桶邊,二話不說就去了里衣,纖細的脖頸往下是一片光潔。
他的腳后跟很是細白,往上看,是線條優美的小腿,腿上肌膚如綢緞般泛著光澤。
這一幕的沖擊太大了!
章思風幾乎瞬間就把沖動傳遍全身的每個神經,他眸色深重,身上也燥熱了起來。
他現在很想兜頭來桶冰水,不,他想跳入冷泉里泡著。
一個被絕望侵蝕了。
一個被也快被欲望燒焦了。
瘋了,都瘋了!
他立馬背身過去,到屏風外拉張椅子,撐著膝坐著。
他疼。
他需要冷靜一下。
季蓮青到水里去了。
章思風撐著膝捂住耳朵,他現在連這水聲也聽不得了。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在水下那一幕,季蓮青修長的手指間一片晶瑩,水流淌到光潔的小臂上,滑入衣袖里……
又是一陣水聲,“章離,過來啊。你,怎么這么膽小。”
“你能不能清醒點,我怕你明天后悔了要殺我啊!”章思風朝他粗聲道。
“你過來!”季蓮青沉聲命令著。
章思風不敢不從,他吹滅了燭火,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屏風后面。季蓮青借著窗外的月光,隱約看到他衣擺上的褶皺,笑了笑。長臂出水招著他過去。
手臂上的水在往下淌,更顯誘惑。
章思風把衣裳扔地上,嘴里念叨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明天要打我要殺我,我都認了。今夜你不許后悔!”
桶中的熱水溢出來了些,季蓮青的呼吸被奪走,他們之間還從沒有這么熱烈過。
相互撕咬、抵碰。一個想沖洗掉絕望,一個想沖洗掉欲望。
章思風許久都不放開他,他眼睛都被憋的通紅了,他想呼吸。季蓮青推了推章思風,不僅沒推開反而被有力的臂彎鉗制住了,桶里的水面下降了許多。
窗外的夜空黑沉沉的,今夜無月亦無星。風灌滿山間小樓,檐角的鈴鐺被吹得叮叮作響,天地間正在醞釀一場暴風雨。
他們顧不得擦拭,水淋淋地相擁。章思風想吻,想咬,想愛他。
他又想起河面下,水珠滑入小臂衣袖那一幕,水光瀲滟。
他拉過季蓮青的手,唇逡巡他的每根手指,再到手腕一路向上,直到再次覆上他的唇。
他俯身看他,“忍著!”
盡管季蓮青努力克制著,卻還是在那一瞬逸出了聲音。
門外候著的小廝不禁嘆道,章公子真乃神人也,能得到這等卓絕的謫仙委身。
章思風理論充足,稍一實踐便得了趣。看著平日里還帶著疏冷的人,這會兒卻柔軟無匹。這種極大的對比刺激著他,他扣住季蓮青的雙肩,只叫他應接不暇。
他不肯放過季蓮青的每個神情,見他微仰著頭,額上沁出了汗。他皺著眉頭,眼里閃著迷蒙的神色,對他搖了搖頭,面頰上已經分不清是水是汗還是淚。
章思風看得不忍,只能放緩。
“章離……”他好像是忍不了,又好像只是想再叫一次他的名字。
“我在!”是鄭重的回答。
我知道你一直在念想著我,你看我的眼神是那么明顯。
給你吧,都給你!
但今夜過后,你我便是刀劍相向的陌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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