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6日晚十一時許，k市發(fā)生一起街頭火拼案，五位無辜市民被卷入其中，一人左腕粉碎性骨折，一人被流彈擊中肩部，其余三人均受輕傷。五人被發(fā)現(xiàn)時均處于昏迷狀態(tài)，現(xiàn)已全部送至醫(yī)院搶救，狀態(tài)穩(wěn)定。”

        葉璃轉(zhuǎn)醒時，病房中的電視剛好在播放這起新聞。

        這個解釋，看來她以透支為代價的那發(fā)吃魚起效果了。當(dāng)然，不能排除官方介入的可能性。

        粉碎性骨折啊。這就是劇情收束嗎？百花的意難平，因她轉(zhuǎn)變，也因她而起。

        還有小周……唉。

        “花團(tuán)錦簇的假象已經(jīng)被墮落撕破，我也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主人，您……要做什么？”小星小心翼翼試探。

        “你說呢？作為看清真相的人，而不是來自異時空的攻略者，我的選擇很明顯不是嗎。”葉璃想要起身，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居然被包了起來，明明只是一些擦傷啊。

        這樣也好。手傷。退役的理由變正當(dāng)了。

        看過《穿越時空來愛你》，葉璃就對“穿越”的真相、自身的身份，有了隱約的猜想，只是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深思，用裝傻來維持那段空中樓閣的關(guān)系。

        所以當(dāng)路西澤叫出那句“主上”，她也沒有過分驚訝，反倒有種理所當(dāng)然、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但她終究無法坦然接受這樣的命運(yùn)。

        異時空生物，墮落天使前任族長，地球的侵略者。

        如果相擁的代價是這個，她寧愿隔著一層次元壁，默默愛他。

        “小星。”她最后一次這樣喊它，“我知道你的目的。在你的立場，你并沒有錯。只是，我……我終究不是你們的主上。在我的認(rèn)知中，我只是一個在十六歲那年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人類。我無法面對你們，也無法面對他。”

        小星，就是已經(jīng)崩潰的原世界的世界意志吧。它的終極目標(biāo)不是幫助少女攻略男神，而是幫主上完美融入這個世界，以破壞別人的“家”為代價，試圖為墮落天使找到一個“家”。

        它的那些獎勵，全部來源于那個陌生的、二十六歲的葉蓁，她是二十二歲的圖靈獎得主，是圣詠天使家族的族長，也是聚集了氣運(yùn)的位面之子。

        按理說，那是她的未來，或者說她的過去。

        但葉璃終究是不曾親身經(jīng)歷過那一切，無法產(chǎn)生發(fā)自內(nèi)心的認(rèn)同感。

        尤其是……她的使命。

        請恕我做出人生中最不理智的選擇，成為一個兩頭不討好的罪人，背叛了出身，也對不起歸處。

        “《穿越時空來愛你》根本就沒有爛尾，在黎星禾的世界崩潰后，我的經(jīng)歷，就是他們故事的續(xù)集。但是，為了故事的發(fā)展，你們連女主都能換，還有什么資格要求編劇按照你的心思寫下去呢？”

        從二十六歲的葉蓁，換成了十六歲的葉璃。

        但無論是哪個狀態(tài)下的她，都是自己人生唯一的編劇。

        “主人，你要放棄任務(wù)嗎？”小星問，“您這又是何苦呢？您誤會小星了……讓小星陪著您尋找雙全法不好嗎？”

        葉璃堅(jiān)定搖頭。

        “或許我的離開，就是最好的辦法。”她說。

        小星急了：“主人，不管您覺得小星有沒有騙您，有一點(diǎn)小星始終沒有說謊——如果沒有周澤楷，您最多只能活到26歲。”

        葉璃不以為然。

        “那也挺好。看在相伴三年的份上，你告訴我一件事吧。那個‘我’的真名，是？”

        黎星禾。每一個字都應(yīng)該是有意義的，葉璃的璃，星月的星，可是禾，又是什么？

        “葉暄禾。”小星說道，“這是您在昆侖葉氏的名字。”

        開啟“魔盒”的鑰匙。

        “這就夠了。那十年的記憶，不必給我。”

        星空。

        路西澤手中握著一面鏡子，在原地等待他的主上。

        破曉時刻，紅衣娃娃姍姍來遲，還是那黑色羊毛卷雙馬尾、紅色洛麗塔小裙子的標(biāo)配外觀。

        “你要看看嗎？”路西澤將鏡子遞過去。

        這就是那面讓紅傘鬼主看清真容并失控的鏡子，而它的用途還有許多，比如，窺視地表。

        紅衣懶洋洋地抬了抬手指，卻沒有得到絲線的響應(yīng)。

        路西澤呵了一聲，涼涼道：“這里是紅傘的地盤，殘余著他的禁令。”

        紅衣顯然又記起了些不美好的回憶。

        數(shù)小時后。

        “她來了。”紅衣五根手指分開，搭在鏡框上面，“我也該去收取自己的戰(zhàn)利品。”

        “戰(zhàn)利品？”時空裂縫從內(nèi)部被撕裂，穿著病號服的女子笑意冷冽如刀。

        “紅衣，我給你一次七步作詩的機(jī)會。”

        她往外走了一步，背后展開一對黑白相間的羽翼。

        紅衣臉色一變，“路西澤！你要的女瘋子你自己處理！”

        葉璃又向前一步，如今已經(jīng)擁有了兩對翅膀，她說：“這句我不喜歡，生而為女，為什么這么厭女呢？”

        等待期間，一邊的路西澤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抱歉紅衣，我無法忤逆主上。”

        紅衣一言不發(fā)，從她的動作就能看出來，她又在嘗試召喚傀儡。可是……依然敵不過紅傘鬼主的禁止。

        “無聲詩歌？也不是不可以。”葉璃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是一步。

        六翼天使。

        “漂亮姐姐，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呢？紅衣、紅衣害怕……”

        紅衣娃娃是星空中出了名的愛演，起初憑借外表誘騙了不少人，出名之后這一招就不靈驗(yàn)了。但她沒有放棄，而是發(fā)掘出了新的用途——惡心人。

        葉璃心想，我連黃少天的垃圾話都能免疫，還會被你的做作影響嗎？今天就是要收拾你，沒得商量。

        第四步邁出，六翼變?yōu)榘艘怼?

        紅衣怨恨地瞪了一眼路西澤，覺得這張臉也不是那么完美無瑕了。她說：“好吧，姐姐想知道在這場交易之中，我起到了什么作用嗎？”

        “廢話少說。”

        隨著第五步一同展開的是她的第五對翅膀。

        路西澤，你真的不怕嗎？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義！

        “如果沒有我轉(zhuǎn)化的七宗罪分/身傀儡，路西澤，你以為你的攻心計(jì)能夠成功？”

        紅衣娃娃自恃手握籌碼，哪怕看到眼前女子在走出第六步后徹底進(jìn)化為十二翼天使，依然面不改色：“葉暄禾，你身上的原罪，只有我能解除。”

        “很遺憾，我……不需要。”

        以黑白十二翼包裹自身，而后破繭成蝶。如星海一般浩瀚的精神力噴薄而出，不是海納百川的包容與溫和，而是暴風(fēng)雨來臨時的暴戾。

        紅衣娃娃短暫失效的能力又回來了，卻只是為了讓她真切感受到何為失去。無形絲線寸寸碎裂，失魂的軀殼大多因此煙消云散，似乎只剩下那頭生命狀態(tài)有異的坐騎。可是，他卻不響應(yīng)她的召喚。傀儡主到底是變成了光桿司令。

        紅衣娃娃最不相信人心，所以將活物制成傀儡。但沒有靈魂的東西，是不會背叛她的。那么，只能是紅傘鬼主的非凡禁令。她的能級與位格到底是比紅傘鬼主略遜一籌，而在她看來，葉暄禾也只是勝在了位格。

        “你也不過如此，若不是紅傘……我不會輸！”

        紅衣娃娃行至窮途末路，剛面目猙獰地發(fā)表完宣言，靈魂便被撕碎成無數(shù)份，大部分灰飛煙滅，只剩下殘缺的一小塊得以脫身。

        “不，與紅傘鬼主無關(guān)。哪怕你召喚出一百只傀儡擋在身前，依然擋不住我的精神力。這可是，針對靈魂本質(zhì)的攻擊。”

        葉璃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紅衣逃逸的殘魂，可是過度透支的她，無力阻攔。

        這樣的她，絕無可能將小周轉(zhuǎn)化成傀儡了。

        剩下的賬，日后再算吧……

        路西澤抱住向下墜落的葉璃，“是屬下不該。”

        “我只是……太想得到您了。”

        葉璃扯了扯嘴角，“路西法、白露晞，作為制片方，你夾帶的私貨，很多啊。”

        “路西澤知錯。但是屬下誕生的使命，就是愛您。”

        “我以為，你是路修斯·懷特先生。”

        “唔……都是我。但請主上相信，無論是路西澤，還是‘周澤楷’，都是為愛您而生。”

        “但是我愛的那人，只為他自己而生。”

        掙脫。墜落。

        黑白十二翼逐一消散，華麗禮裙重歸于病號服。

        葉璃親自演繹了一次在《穿越時空來愛你》中沒有見過的破碎感。

        她投入時空裂縫的懷抱，二百一十七英魂態(tài)度溫柔親昵。

        路西澤見證了誕生與毀滅，此時捧著出現(xiàn)裂痕的鏡子微怔。

        “抱歉。”星石暗面，撐著紅傘的男人轉(zhuǎn)身離去。

        ＝

        葉璃坐在病床邊，用目光描摹睡美人的容顏。

        “忘記【星云科技】，忘記【葉蓁】。”

        “記住【葉璃】，記住我——作為墮落天使之主，我接近你，只是因?yàn)槿蝿?wù)，無關(guān)感情。”

        精神暗示植入完畢后，葉璃臉色蒼白如紙，緩了許久才能行動。

        她閉上雙眼，虔誠于周澤楷冰涼唇上印下一吻。

        “平行時空、神之領(lǐng)域，有我送給你的最后一份禮物。”

        “但我希望，你永遠(yuǎn)不要發(fā)現(xiàn)‘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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