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從九曲十八彎的小道回歸，真正意識到周澤楷說了什么之后，葉璃大腦一片空白。

        因為周澤楷那“一直沒放棄我”的神來一筆，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只能順著之前的思路，干巴巴來了句：“你不會舉報我吧。”

        ……你在說什么啊！這也太破壞氣氛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擔任了那個“花言巧語”說情話的角色，這次居然徹底顛倒！左位不保！

        ……不是。大腦剛灌上油恢復運轉怎么就又跑偏了，讓她沿著一條道走簡直比科三直線行駛還難啊。

        “我……不是好官。”周澤楷摸頭殺。

        這絕對是暗示吧！

        “我只是扶貧給了興欣一點稀有材料，但是咱們輪回的銀裝，我可是要親自動手的！碎霜的改進方向我已經想好了！還是網文給的靈感，霍雨浩的第二武魂你記得不……”

        周澤楷表情復雜，葉璃意識到自己大概是會錯意了，有些尷尬地止住了對于銀裝效果的設想。

        “咳，我明白了，那我想想要拿什么來賄賂我們的周大貪官。”葉璃終于上道，捏了捏下巴以示思考，“根據eeds，人的基本需求從低到高分為physiological,safety,loveandbelonging,esteem,和self-actualization……不過呢，世人庸碌一生，所求不過是權、財、名、色。”

        “我們會一起拿到冠軍、拯救世界，你是要成為星云創始人的男人，自己就擁有世上極品的美色……我真的不知道還能給你什么啦。”

        ——別太天真了，葉璃才不會說“我把自己送給你”這種話呢，太俗了，真的。

        “那什么，第二點就是玩個梗，你別太介意。我很多年前就說過，我愛的人，首先只是他自己，然后才是我的愛人、或者其他的身份。”她在奇怪的地方認真解釋。

        周澤楷沉默。是對路西澤說的嗎……濃黑鴉睫之下，一抹陰郁漸生。

        葉璃痛苦地閉上雙眼：“小周我是不是真的很奇怪……那個，都是因為最近研究新打法給我搞分裂了，你再給我一段時間適應一下，我的戀愛能力一定會回來的！”

        周澤楷終于說話了：“可愛。”

        陰翳掃盡，他的眼睛彎了彎，宛如盛上滿滿的桃花醉，又清又甜。

        “真的？”

        葉璃神采飛揚，很給面子地賣了個萌，鼓起腮幫子，但沒想到周澤楷沒捏她的臉，反而捏住了她的嘴。

        他并不是在索賄。周澤楷向來行動力強于表達力，此時此刻，他卻堅持在她面前，使用自己最短的那一塊板，晃晃悠悠地，呈現洶涌的內心。

        “真的。”

        “可愛……不是不漂亮。是，至高奧義。”

        葉璃和周澤楷分享過她的部分價值觀。褒義詞與褒義詞之間，是不一樣的。在她心中，大概可以分為三個層次。

        最基礎的是“評價”。比如說，周澤楷是“槍王”，葉修是“榮耀教科書”。中間一級是“欣賞”，涉及到一定的主觀情感，欣賞誰華麗的操作，欣賞誰精妙的戰術，欣賞誰不屈的意志，欣賞誰盛世的美顏。第三層，就是“喜愛”，比起“欣賞”更加私人，葉璃就特別喜歡周澤楷的“反差感”。

        而在金字塔尖，還有凌駕于所有詞之上的存在——“可愛”與“溫柔”。

        可愛，是這個人無論做什么在你的眼里都很可愛，ta不需要年紀小，更不需要打奶嗝，若感受到這種“可愛”，基本意味著你的淪陷。“溫柔”，是發自內心的平等與尊重，是這個人對待自己、身邊的人、乃至這個世界，都極度舒服，是一種極高的境界，值得送上最高的崇敬。

        “我很貪心。”

        “時空法則，是禁區。”

        “我卻想要……你的時間。”

        周澤楷極度不善言辭，此時此刻，卻一字一句地表達真心。

        葉璃被封了口，耐心地傾聽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句話，又拿出閱讀理解的態度，卻以真心而非答題模板作為工具，去品味每一個涵義。

        她發誓她聽得很認真，卻還是在周澤楷“時間”二字話音落下后，不可避免地發散到了戀與pv中老李的那句臺詞——“我要你的時間，只為我停止。”

        而周澤楷卻更加“霸道”，他要她的時間，只為他流動。

        如果周澤楷會讀心，一定會反駁：不，不是的，我絕不會限制你。我只希望代表著我們的兩座鐘，能夠同步行走。嗯，還要加上“always”。

        當然，他肯定不會用這種表達方式。

        大概……會用“不限制”“時間同步”這兩個關鍵詞？

        而實際情況是，周澤楷并不會讀心。他按照自己的邏輯，繼續說著。

        “兩年，沒有失去。”

        “很開心。”

        周澤楷不愧是槍王啊，總是可以找到獨特的射擊角度。

        當年葉璃嘴上對小星說不要什么雙全法，只要她離開，但她從未停止尋求不負如來不負卿的方案。

        她告訴自己，如果她能夠解決地球與星空、人類與異時空生物間的矛盾，就回去找周澤楷，看他愿不愿意接受這個女騙子。

        葉璃從未放棄周澤楷。

        也沒有真正的放棄在這個方案中勢必成為犧牲品的榮耀。

        “模擬器”，就是最有力的證據，結合之前呈上的“人證”【葉蓁】，足夠不甚專業的法官大人宣判被告無罪。

        “這么說……你會不會，討厭我？”閉庭之后，周大貪官松開手，來了這么一句。

        為什么這么問？葉璃不解。

        “霸總，雷。”

        近墨者黑果然有道理，和她在一塊久了，周澤楷的腦回路也變得奇怪了起來，這種時候居然還惦記著葉璃最不喜歡霸總文學。

        可是，這又何嘗不是與“可愛”并列的“溫柔”的一種體現。

        “哪里有霸道總裁會在霸道完了之后還小心翼翼地問這樣是不是很討厭啊？這是小學雞霸總，是反差萌，我一點也不雷哦～說起來乙游里面李澤言羅夏陸景和我都挺有好感的……誒，‘景和風暄’很適合做我和小陸總的cp名呢。”葉璃笑容燦爛，這次她是故意跑題的。

        兜了這么一圈之后，她抬起雙手捧住周澤楷的臉，一字一句道：“答應我，面對我，不要這么小心，好嗎？”

        “你這樣做，總是會讓我自我反思，究竟是哪里做得還不夠好，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結果是，我好像哪里都做得不好。”

        “我自負又自私，做事經常考慮不到旁人的感受。”

        “還有……我好像一直都不喜歡、也不敢于熱烈又坦率地表達自己的情感。其實挺多時候我的跑題，不是真的讀不懂空氣，也是某種自動的回避機制……”

        “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夠愛你？不，更讓我害怕的是，你會不會認為，哪怕我不那么愛你，也沒關系？”

        解讀出周澤楷沉默中的含義，葉璃的心很痛。與心中滋味相反，她抬著下巴，以“傲慢”的姿態，“命令”他做自己。少些顧忌，多點真實。

        “周澤楷，我告訴你，你可以再大膽一點。我愿意包容……你的‘七宗罪’。”

        她太好了。

        葉璃說過，她有點三觀跟著五官走的反派控，會覺得那些暗黑風的人設很“帶感”，但是真正能讓心動感跨越次元的，還是“真善美”，是“可愛”。沒有人想要和三觀不正、三年起步的家伙朝夕相對。

        周澤楷并不是完美的圣人。傲慢、嫉妒、暴怒、懶惰、貪婪、暴食、色/欲，一樣不缺。他壓抑著陰暗面，任由那些黑暗系的元素滋生，差點就要變成“帶感”卻不“可愛”的人了。

        可是她是那么的好，她告訴他，你不需要“黑化”，也能得償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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