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戲弄
尹含沙一言不發地回到王府,安靜地站在攬明宮外頭,表情冷得就像結了冰,王府的下人見了她也不敢搭話,連方蕓也躲遠了。
她筆直地立著,雙手自然垂落,目光落在平常鐘北臨回府到攬明宮的必經之路上。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拐角才出現了一抹修長的人影,正是從皇宮回來的鐘北臨。
他沒有乘慣常的馬車,桃花眸遠遠地看過來,漆黑又深沉。
見到她候在門口,男人也沒有露出任何訝異的神色,許是進府時有下人告知了他。
鐘北臨神色如常,甚至還想去牽她垂在身側的手,“怎么在這等?”
尹含沙躲開他的觸碰,退開一步,“何必明知故問。”
鐘北臨抿了抿唇,眼底閃過晦澀,“我們進去再說。”
王府的下人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其實注意力都放在兩人身上。
尹含沙看他半晌,忽地撇開目光,率先進了殿內。
鐘北臨要她當統領,無非是希望她能為大鋮效力,甚至不惜用羅素威脅她。
那這段時間他的所作所為又是何居心呢?
鐘北臨跟在后頭合上門扉,尹含沙只用眼神淡漠地盯著他,不帶絲毫情緒。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么冰冷的眼神看著她,好似在她面前站著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鐘北臨俊美的臉龐安靜地面對著她,“……你想說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
“這段時間,你說過的話,有幾句是真的?”
“詩槐,我沒有騙過你。”
尹含沙冷笑一聲:“是嗎。”
“讓你去選拔統領,確實是我的意思。”沉默了一陣,鐘北臨才說道:“我希望可以徹底忘記大魏。”
尹含沙一字一頓:“那是我的國家。”
說罷直接越過鐘北臨,奪門而出。
外頭戰戰兢兢的下人嚇了一跳,王府朱門守衛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尹姑娘你去哪?”
鐘北臨仍留在原地,大力推開的門扉緩緩合攏,郁色的眼眸和緊抿的嘴角一閃而過。
那邊的尹含沙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耳邊雜亂的喧嘩聲仿佛距離她很遠,什么都聽不真切。
“尹姑娘……尹姑娘……”
似乎有人在身后叫她,她緩緩停下步伐,回過頭去,見到了一個不算特別陌生的人。
“煩請尹姑娘跟小人走一趟。”那人帶著點討好的笑。
他是魏安永的貼身近侍,王淵。
尹含沙頓了頓,答:“好。”
王淵帶著尹含沙進了一處尋常的酒樓,上了二樓的廂房。
“尹姑娘在此稍后片刻,公子即刻就到。”
尹含沙歪頭靠窗,輕輕闔上了眼眸。
王淵躬身退了出去。
此時差不多是午膳的時間,小二一直陸續地端菜進來,最后一道菜上完,魏安永拎著一壺酒進了廂房。
“詩槐。”
尹含沙睜開眸子,沒什么感情地看過去。
魏安永拆了封口,分別給兩人斟滿酒,“已經好久沒與你一同用膳了。”他擺了了一個‘請’的手勢,“錦江春,試試?”
尹含沙瞟了他一眼,他們確實很久沒有同桌用過膳了,久到他不知道自己其實不愛喝白酒。
她沒說話,只是用指尖緩緩摩挲著杯沿。
“有話直說。”
魏安用要給她夾菜的手一頓,而后緩緩收了回去,正色道:“詩槐,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尹含沙掀起眼簾,略帶嘲弄地看著他一眼。
“鐘北臨只是想利用你對付那日,詩槐,你不要受他蒙蔽。如果你真的助他攻下那日,事成之后,他一定不會放過你。”
“因為你的存在就是隱患,你始終是大魏的人。”
尹含沙擱在桌上的指尖顫了顫。
魏安永見她有所松動,又繼續開口,“詩槐,我暗地里在培養人手,只要復國成功,你要什么我都許你。詩槐,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我……”
“我魏安永在此立誓,今日所言若有半分不實,死無全尸!”魏安永毫不猶豫地抬手發誓。
尹含沙垂下漆黑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太好了!詩槐!”魏安永激動地想握住她的手,被尹含沙迅速躲開。只得尬笑一聲:“是我唐突了。”
“我別無所求,只想自由。”尹含沙淡聲道。
魏安永愣了一瞬,隨即臉上浮現短促的欣喜,“都依你。”
————
這五日尹含沙沒有回北辰王府,而是在臨近北郊跑馬場的地方租了客棧,于第五日辰時,出現在了驍騎營的校場。
郭行年見她出現,揚起嘴角,“你還是來了。”
尹含沙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靈魂離體般參加試煉,即便如此,她仍舊取得了優勝。
試煉不止有比武,還有射擊、馬術,甚至還有排兵布陣的考驗。
所有的流程結束,尹含沙毫無懸念地拿到了頭籌,一行將士對她很是服氣,紛紛上前賀喜。
“恭喜尹統領了。”
“以后還望尹統領多多照拂。”
尹含沙略微抬眼,目光卻直直地看著某個反向。
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鐘北臨端坐在看臺上,身側的郭行年和他說著什么,顯然他覺得很沒趣,嘴角的弧度平直。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鐘北臨透黑的桃花眸也遙遙地看過來。
尹含沙陡然移開目光。
她從眾人的包圍中脫身,走進了之前和郭行年約定好的營帳。
撩開簾子,里頭負手而立的身影回頭,竟然是一身墨藍色衣袍的鐘北臨。
兩人視線對上,一時無言。
尹含沙的腳步微頓,片刻后收斂心神走了過去。
“希望你遵守承諾。”她不想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鐘北臨看著她,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這些天去哪了?”
如若他有心要查,怎么會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尹含沙不理他的明知故問,冷硬道:“羅素在哪。”
鐘北臨勾起嘴角,“跟我來。”
尹含沙一路跟著他,走到了校場的最里面。
驍騎營的將士有不少孤兒和外鄉人,最里頭專門劃出了不小的一塊地,蓋了一片屋舍,幾個人住在一間。
前頭還有一小塊院落,簡易的竹篙支起架子,上頭清一色搭著被子在曬。
鐘北臨敲響了其中一間屋子的木門,不一會門被打開,里頭的男人高大健壯肩寬腿長,顴骨上一道拇指長的淡色疤痕。
“王爺,”男人嘴里叼著一個包子,吐字不甚清晰,“進來坐會?正吃午飯呢。”
尹含沙:“……”
這人是羅素沒錯,但是他對鐘北臨熟稔的模樣就很有錯。
鐘北臨側開一步,讓羅素能看見后頭的尹含沙。
“大帥!”羅素連忙把包子拿下來,轉頭沖身后招呼,“兄弟們!滾出來看看誰來了!”
“羅哥是誰啊?”
“正吃飯呢一驚一乍的。”
抱怨聲此起彼伏,等一群人到了門口,見著尹含沙,臉上頓時浮現興奮之色,張開油亮的嘴:“大帥!”
這些人或多或少尹含沙都有印象,全是她的舊部,所以見到自己那么激動。
只是,這根本不對勁啊。
他們不是被關押了嗎?
還沒待尹含沙多想,鐘北臨已經接受了邀請,甚至打算和她的舊部共用午膳。
“大帥,快進來。”羅素殷切道。
“……”
尹含沙只好僵硬地邁著步子走了進去。
屋子里陳設簡單,但該有的一樣不落,正中間是個方形大桌子,上頭擺滿了菜肴。他們將尹含沙和鐘北臨迎上了最上邊,還給兩人一人塞了一個饅頭。
羅素笑了笑:“嘿嘿,包子吃完了。”
尹含沙默默看著手中白軟的饅頭,說不出一句話。
明明上一次見面,還很不待見鐘北臨,才短短不過兩月的時間而已。
鐘北臨到底給他們灌了什么迷魂藥?
她忍不住看向鐘北臨,卻見到男人已經低頭啃了一口白面饅頭,甚至還蘸了醬。
“……”
鐘北臨慢條斯理地吃完饅頭,才道:“各位住的還順心嗎?”
“一切都好,多謝王爺照拂。”羅素道。
“那就好,”鐘北臨頷首,“三日之后還要仰仗各位。”
“好說好說。”
“我們跟著大帥征戰多年,定能將胡人打得有去無回。”
“就是!”
幾個人說得起勁,紛紛舉起酒杯,要碰上一碰,就剩尹含沙沒動,他們一致轉頭看著她。
半晌羅素一拍腦門,“忘了大帥不喝白干!”他轉頭道:“去倒一杯茶過來!”
清茶放在手邊,尹含沙不好拂這么多人的面子,只要也舉了起來。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尹含沙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別的話。鐘北臨答應自己放他們走,可是看這模樣,他們根本不想走。
她瞟了眼聊得風生水起的鐘北臨,簡直氣結。
大約半個時辰過后,尹含沙和鐘北臨一前一后地走了出來,后頭羅素等人擠在門口目送他們。
等到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尹含沙突然發難,一把將鐘北臨抵到草垛上,咬牙切齒道:“你他媽到底干了什么?!”
鐘北臨挑眉,也不惱,“你還會罵人?”
“別廢話!”
尹含沙反手扣上鐘北臨的頸動脈。
這人根本就是在戲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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