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伯逸？”

        池魚的聲音將男人思緒喚回：“嗯？”

        池魚好奇：“你前幾天在忙什么？”

        奚伯逸：“……”

        他總不能告訴小妖,  并不太忙，只是為了躲他，隨便找工作當(dāng)借口罷了。

        他不答反問：“怎么了？”

        池魚手肘撐桌,  手掌托腮,  擰眉道：“總感覺你前幾天不太想理我。”

        “……”奚伯逸違心道：“沒有。”

        池魚：“那就好，我還以為你討厭我了。”

        奚伯逸不解：“為什么會這么想？”

        池魚：“從我們認(rèn)識開始，我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奚伯逸：“沒有。”

        池魚哦了聲,  沒在接話。

        兩人突然都沉默下來，氣氛變得安靜。

        奚伯逸看了眼隨手撥弄筷子玩的小妖，主動詢問：“在學(xué)院還習(xí)慣嗎？”

        池魚點(diǎn)頭嗯了聲。

        奚伯逸察覺出他的情緒不對：“池魚？”

        池魚抬起眼皮看他。

        奚伯逸與他對視，問：“聽程嘉說你不想在妖怪學(xué)院待了。”

        池魚躊躇片刻，點(diǎn)頭應(yīng)道：“對。”

        奚伯逸：“不喜歡那里嗎？”

        池魚搖頭：“也不是不喜歡。”

        “就是不想被一直圈在里面。”

        這個月他每天上課，老師講的很有趣，也的確學(xué)到了不少東西，但是他不想一直在學(xué)院里待著。

        “我從深山出來的目的是化龍飛升，不是為了學(xué)習(xí)人界的東西，留下來長久的生活。”

        他努著嘴,  不死心的問對面男人：“奚伯逸，我真的不像龍嗎？”

        奚伯逸看著他,  笑而不語。

        池魚不滿道：“你就違心的承認(rèn)一下,  能怎么樣！”

        奚伯逸實(shí)話實(shí)說道：“我不能害你。”

        他如果真承認(rèn)了，依照小妖現(xiàn)在的修為遭受雷劫,  只有死路一條。

        池魚雙手搭在桌面,  小臉趴在上面，望著不遠(yuǎn)處整潔的空桌位,  不理解道：“你幫我引來雷劫,  助我飛升,  怎么能會是害我呢？”

        奚伯逸看著蔫蔫的小妖，挑明話題：“那你覺得如果現(xiàn)在來了雷劫，以你的修為，能經(jīng)受的住嗎？”

        池魚被問的噎住。

        奚伯逸：“你見過蛟龍渡雷劫嗎？”

        池魚抿唇，搖頭：“沒有。”

        奚伯逸：“你父母……”

        他想問你父母沒跟你將過怎么飛升嗎？

        但想到自從他們第一次見，池魚就自己一個，期間也沒聽他提過父母的事情，應(yīng)該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吧。

        池魚猜出他想說什么，答道：“我父母就是渡雷劫失敗隕落的。”

        “所以我爺爺不想讓我化龍，也一直沒告訴過我怎么飛升。”

        “其實(shí)我知道自己現(xiàn)在修為不夠，就算引來雷劫，飛升失敗的可能性極大。”

        “但我已經(jīng)很努力修煉了，而且我控制不住心里那股想要飛升的念頭。”

        奚伯逸看他有些氣急敗壞，伸手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腦袋：“能理解。”

        以蛟化龍，這是他們天生帶在骨子里的本能，池魚剛剛成年，也正是這股心思最強(qiáng)盛時期。

        如果身邊有親人引導(dǎo)，安撫，或許還能壓一壓心性，等修煉個幾千年，再去飛升，那樣的希望也更大一些。

        可池魚身邊沒有親人，就連如何化龍他都是一知半解，簡直就是靠著懵懂無知硬闖出來的。

        奚伯逸語氣平和的勸慰道：“你想飛升化龍，無可厚非，但不能這么莽撞。”

        “千年的修為不算低，不過經(jīng)受不住雷劫，再等等吧。”

        池魚歪著腦袋看他，問：“等多久？”

        怎么也要幾千年。

        奚伯逸沒把實(shí)話說出來，只寬慰道：“你好好修煉，如果飛升的時機(jī)成熟了，我就告訴你，怎么樣？”

        池魚詫異：“你還能看的出來什么時候時機(jī)成熟？”

        奚伯逸點(diǎn)頭：“可以。”

        池魚：“時機(jī)成熟是什么樣子的，還是說你能提前看到我飛升化龍后的樣子？”

        奚伯逸被他這天真的想法給逗笑了，但還是順勢附和：“差不多。”

        池魚猛然坐起，眼睛亮晶晶道：“那你也太厲害了吧！”

        奚伯逸倒了杯溫水推到他面前，道：“所以凡事不能太著急。”

        池魚聽到這句，剛剛提起的精神氣一下子泄了：“可是我不想一直呆在學(xué)院里。”

        奚伯逸：“想去哪里？”

        池魚：“我想出來走走。”

        “我來人界都還沒好好四處逛逛，很多風(fēng)景還有美食都沒嘗過。”

        他說著舉起手，做立誓狀：“我保證不會傷害人族的。”

        奚伯逸勾起的唇角，漸漸壓了下去，道：“我知道。”

        池魚：“那你能幫我出去嗎？”

        奚伯逸不假思索的拒絕：“不能。”

        他見小妖臉色垮了下來，解釋道：“你要知道人無害虎心，但虎有傷人意。”

        池魚下意識反駁道：“虎傷不了我。”

        “……”

        就文盲成這樣，更不可能放他出去了。

        奚伯逸按耐住性子，給小妖解釋：“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你沒有傷害別人的意思，但不代表別人沒有害你的心思，人心險(xiǎn)惡，需要時刻提防。”

        “大家都說妖神局成立妖怪學(xué)院是為了壓制妖的獸行，保護(hù)人族，其實(shí)妖神局剛開始成立的初心，是為了保護(hù)你們這些剛進(jìn)入人界，不諳世事的小妖。”

        “人族并不像你們想象中那么柔弱，他們的智慧不可輕視，你頂著這兩個犄角在街上招搖過市，早晚會被有心人盯上，如果他們對你起了歹心，就算你有千年修為，也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

        “到時候他們會把你關(guān)起來捆住，百般折磨，刮龍鱗，割血肉，拔犄角，拿去做所謂的實(shí)驗(yàn)，探索你身上能修煉成妖的秘密，你要怎么辦？”

        池魚聽得滿臉詫異，眼底閃過幾分驚恐，但還是嘴硬著小聲嘟囔：“不可能吧，人族沒你說的那么壞。”

        他來人界也有一段時間了，和不少的人族接觸過，他們才沒有像奚伯逸說的那么恐怖。

        奚伯逸道：“不管是妖怪還是人族，壞心眼的只有極少數(shù)，但也就這些極少數(shù)，也足夠毀掉不少生靈。”

        他掏出手機(jī)，找出一部舊視頻拿給小妖看。

        視頻里，是一個粉刷白墻，干凈整潔的房間，在一張鋪了白色被單的單人床上，躺著一只羚羊，它的四肢都被捆綁著，就連身上也被綁了幾條帶子，讓它根本沒辦法掙扎。

        沒多久，幾個包裹嚴(yán)實(shí)，穿著藍(lán)色衣服，帶著白色手套的人族走進(jìn)來。

        他們圍在羚羊身邊，小聲的相互交流著什么，那只處于昏迷中的羚羊聽到聲音，悠悠轉(zhuǎn)醒，在看到他們時，瞬間變得驚恐起來，口出人言，祈求道：“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我真沒有做過壞事，我也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可以研究，我只是一只剛成精的小妖罷了！”

        那些人族卻不為所動，其中一個人族繞到它的身邊，拿起一個透明罩子蓋在了它的口鼻處，沒幾秒，羚羊就沒了意識，昏死過去。

        幾個人族拿來一個發(fā)出滋滋滋刺耳聲音，快速轉(zhuǎn)動的東西，對著羚羊的頭部比比劃劃。

        之后的場面過于血腥，羚羊堅(jiān)硬的腦殼被那個轉(zhuǎn)動的東西給強(qiáng)行打開，一把細(xì)長且鋒利的刀子在羚羊的腦子里面來回滑動，其中伴隨著很多血流出來，可那些人族根本無動于衷。

        池魚直接紅了眼圈，哽咽著道：“他們把一只生出靈智的羚羊給殺死了。”

        奚伯逸收回他手里的手機(jī)，關(guān)了屏幕放置一旁，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解釋道：“羚羊沒死，他們只是切下它腦袋里的一些大腦切片，想拿它與那些普通羚羊的大腦做對比。”

        “但被這么當(dāng)試驗(yàn)品對待，倒不如死了痛快。”

        池魚撇嘴：“人族好殘忍。”

        “我們妖怪都知道不能吃生了靈智的小妖，沒想到人族卻忍心這么殘忍對待它們。”

        動物能生出靈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所以爸媽從小就教育他，如果遇到開了靈智的小妖，盡量放生。

        奚伯逸看他哭的這么凄慘，有些后悔自己太沖動了。

        池魚性子單純，還沒有見識過社會黑暗的一面，現(xiàn)在給他看這些殘忍的東西，可能會給他造成心靈創(chuàng)傷。

        奚伯逸解釋：“這種事情也不是常有發(fā)生，妖神局也會盡力去預(yù)防這種事情的發(fā)生，我只是想告訴你，在沒有能力完全隱藏進(jìn)人族之前，先乖乖呆在學(xué)院里，可以嗎？”

        池魚吸吸鼻子，垂著腦袋，點(diǎn)點(diǎn)頭，悶嗯一聲。

        正好，服務(wù)員過來，將他們的飯菜擺上桌。

        奚伯逸再次給他遞了張紙巾，哄道：“先吃飯吧。”

        池魚聽話的拿起筷子，看著面前的飯菜，突然抬起頭問男人：“奚伯逸，以后我可以加入妖神局嗎？”

        奚伯逸給他夾菜的動作一頓：“什么？”

        池魚：“你剛才說妖神局是保護(hù)我們妖族存在的，那以后我修為厲害了，也能進(jìn)妖神局嗎？”

        奚伯逸沒想到小妖已經(jīng)想到這兒了，他露出一個淺笑，點(diǎn)頭應(yīng)道：“可以。”

        “不過……你可能需要更努力。”

        “妖神局可不會接收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文盲。”

        池魚噗嗤一聲笑了，點(diǎn)頭道：“好。”

        -

        晚上池魚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望著頭頂?shù)奶旎ò澹�一時間有些愣不過神兒來。

        今天下午，自己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怎么感覺他被奚伯逸忽悠了。

        但要細(xì)說那里被騙了，他又說不上來。

        可他明明是想找奚伯逸商量自己自由進(jìn)出學(xué)院的事兒。

        怎么一頓飯吃下來，他不但要繼續(xù)待在學(xué)院里，還要比之前更努力學(xué)習(xí)才行，就連化龍飛升的事情都要無期限延后了。

        他的目標(biāo)也莫名其妙的變成了考中三，進(jìn)妖神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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