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讓宋臻言負責那也不可能。

        先不說兩人在設定上的對立關系，就單說兩人的生理差異，就不可能怎樣，更別說當天兩人并未發生什么實質性關系。

        但是介于童撿年眼眶紅紅地像真的快要哭了，宋臻言作為長輩，還是表達了歉意，“抱歉，那天的事我并不知情。”

        “不怪叔叔，”童撿年癟癟嘴，“叔叔不要總是道歉。”

        “……嗯。”這孩子目前看來還是挺通情達理的，宋臻言抬頭看了看他的藥水，正打算起身叫護士來換藥，就一下被童撿年揪住了衣擺。

        “叔叔要走了嗎？”童撿年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見宋臻言站起來，下意識就想要把他拉住，還順道找了個借口，“我想上廁所。”

        宋臻言垂眼，就看他方才動著的那只手回了點血，有些無奈地把他的手從衣擺上拿下來，平鋪開，“我只是去叫護士給你換藥。”

        “哦……”童撿年看著手被宋臻言握著處理，有一點點心虛，“對不起，宋叔叔。”

        “嗯。”宋臻言并不認為他做得沒錯，但宋教授向來很溫和，“不要再亂動了。我去叫護士來，然后陪你去廁所。”

        “哦。”

        童撿年一在醫院就特別愛耍賴撒嬌，那天宋臻言一直陪他到了黃昏，直到護士來通知輸好液就可以回家了，才戀戀不舍地同宋臻言道別。

        宋臻言開車了，順道栽了他一程，問他去哪兒。

        童撿年抱著自己的書包坐在副駕，隨意綁起的頭發垂落一些在耳邊臉側，看上去像沒人要的高貴貓咪。

        他似乎很煩惱地想了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說，“宋叔叔，你可以送我去見城一中嘛？”

        “學校？”宋臻言先是有些詫異童撿年還在上學，不過心里算了算，也的確，十八歲，剛好高三。

        “我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宋臻言發動車，聽到童撿年的回答后，頓了下，“可以。有點遠兒，你可以先睡會兒。”

        “睡不著，手疼。”童撿年故意把背后烏青一塊兒的手湊到宋臻言面前給他看。

        宋臻言在開車，只用余光掃了下，順口道，“下次還亂動？”

        這種輕松的語調在宋教授的日常生活中是很難出現的。

        他說出口后心里也有些微詫異。

        童撿年很擅長觀察這些細微的變化，他看著一本正經的宋臻言笑了下，然后收回自己的手。

        宋臻言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他臉上情緒淡淡的，但語調卻十足十地誠懇，“不亂動了。”

        從西郊到見城的確有點遠兒，開了一會兒天就有些黑了。

        車上童撿年拿出本單詞裝模作樣背了會兒，沒幾分鐘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宋臻言在等紅燈的時候將車內溫度又調高了幾度。

        但童撿年睡覺似乎特別不穩，沒多久便醒了，醒了就老半天沒說話，盯著窗外看。

        到學校的時候，宋臻言將醫院開的藥遞給他，并再次將醫生說的服用要求強調了一遍。

        “知道啦，謝謝宋叔叔！”童撿年很高，俯身到車窗前沖他彎彎眼揮手。

        路燈是昏黃色的，天上剛好飄小雪。

        宋臻言視線掃過童撿年肩頭落下的雪，想起他方才在車上說的那句，只有學校可以住了，心頭一時有些動容。

        他放下車窗，朝童撿年遞出手道，“方便借用一下紙筆么？”

        “啊？”童撿年懵懵地眨了兩下眼，然后往書包里翻騰起來。

        他根本不愛學習的，好不容易有本英文單詞還是不小心裝進去的，只得拿出來遞給宋臻言，“這可以嗎？”

        “嗯。”宋臻言接過他遞來的紙筆，很快寫下一串地址以及號碼，然后遞還給童撿年，“這是我任教的學校，以及辦公室。數字是我的聯系方式。”

        宋臻言頓了一下，看著小孩兒盯著扉頁先是詫異，然后馬上感動地快要哭的表情，補充道，“實在有困難，可以聯系我。”

        “嗯嗯嗯。”童撿年連著點了好幾下頭，“宋叔叔你真好。”

        可宋臻言一走，童撿年很隨意就將那本書丟回了書包。

        他想，說不定這人真只是看上自己了呢？不過，這樣很多事就方便了。

        本以為自己和童撿年的交集也就止于那天了，至少在下個劇情點來臨之前。

        但他沒想到會那么快又見到這小孩兒。

        周一他慣例去上課。

        每早提前一小時到辦公室是宋教授的習慣，用以解答學生疑問。

        通常情況下，會在他到達辦公室，泡好茶后，才陸續會有學生到來。

        但今天在樓梯轉角時，他便看到辦公室門口蹲了個人。

        高高大大的身影，憋屈蜷縮成一小團——幾乎一眼就能認出是誰。

        “今天不上課？”宋臻言走近，也沒多說什么，只拿出鑰匙開門。

        “上的。”童撿年遲緩緩站起來，跟宋臻言進了辦公室。

        宋臻言接過他的書包，放在自己手邊的置物臺上，又示意童撿年可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慣例去泡茶。

        “所以你逃課了。”宋老師多少是執教過十多年的“老”教師了，這樣的情況也算司空見慣。

        但他處理問題學生的方式也和他的處事風格一樣，溫潤平和，像與普通朋友聊天，“高三壓力大，偶爾散心無可厚非。”

        宋臻言將泡好的茶水放到童撿年手邊，“但不要老是逃課，高考是很好的跳板。”

        “我沒有老逃課……”童撿年端起溫度剛好的茶水，一點點啄，心道，不愧是個教授，跟班里那些老師一樣。

        但童撿年的主要任務不是來喝養生茶的，他見宋臻言重新拉了個凳子坐在他旁邊，開始備課以后，故技重施扯了扯宋臻言的衣擺，“宋叔叔，我去不了學校了。”

        因為童撿年的拉扯，導致宋臻言在書頁上劃下了一道很刺眼的痕跡。

        他只得蓋好筆，側臉與童撿年交談，“？”

        “我上熱搜了，現在全世界的人都認識我了。”

        提到“熱搜”這個詞，就讓宋臻言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們都在罵我，說我靠臉吃飯，放著家業不要，跑去找alpha包養。”童撿年說著說著，語調委屈地仿佛要哭了，“可是我沒有被宋叔叔包養啊。”

        “我都沒地方住的，只能趴在教室里睡覺。”童撿年很委屈地強調，“冷得快要死掉了，我也沒有來麻煩宋叔叔。這怎么是包養呢？”

        “但是他們還是對我指指點點的，校門口總是圍著很多我不認識的人，他們每天都在拍我，還問我很多我不想回答的問題……”

        “……”童撿年的信息給得很到位，宋臻言也把他的可憐處境聽得很清楚了，他食指有節奏地叩擊著桌面，這是他感到麻煩時的思考動作。

        “不要哭。”宋臻言看著童撿年微仰的眼尾越發紅，沉藍眼睛里淚汪汪的，就下意識覺得頭疼，“沒地方住？”

        童撿年緩緩點頭，“嗯……”

        “下班后我抽空帶你去學校附近租一間房。”

        “可他們會堵我，”童撿年掛著眼淚告狀，“好多人……我打不過。”

        “……”宋臻言無奈，“那在見大周圍可以么？距離不算太遠，應該有直達公交。”

        “不可以和叔叔一起住嗎？”

        “不太方便。”

        就這樣，下午宋臻言一下班便帶童撿年在見大家屬區內找了一間房。

        見大作為國內頂尖學府，安保還是很好的。

        他把鑰匙遞給童撿年，叮囑道，“最好查一查附近公交，明天上課不要遲到。”

        “哦……”童撿年接過鑰匙，對著轉身離開的宋臻言道，“宋叔叔，等我畢業了，就出去打工，掙錢還你！”

        “……”宋臻言側回頭，“不用，你好好上學。”

        真等他長大了，還他的，可能就不是錢了。

        宋臻言走進電梯，按的卻不是下樓。

        回到自己的居所，宋凌一已經做好飯了，在門口接過宋臻言的外套問好，“宋先生，您今天晚到家了一小時四十五分鐘，您辛苦了。”

        “有點事。”宋臻言將大衣和圍巾遞給宋凌一，“抱歉久等了。”

        “這是01應該做的！”宋凌一去廚房端菜出來，在宋臻言旁邊隔兩個位置坐下，然后撕開一袋電子電池，邊吃邊與宋臻言聊道，“宋先生，最近反派仇恨值又有所浮動。”

        “嗯？”

        “方才又下降了零點五！”宋凌一用面部燦爛的笑容表達了自己的喜悅，“您是我跟過唯一讓反派仇恨值下降的宿主，您真厲害。”

        其實宋臻言也不太明白自己厲害在哪里，但這接連兩次的仇恨值下降，足以確定現在他與童撿年的相處方式還是暫時有效的。

        或許是因為童撿年現在心智還未成熟，算個半大小孩兒，比較容易感化吧。

        宋臻言想，如果童撿年一直像現在這樣干凈單純，說不定最后真相暴露的時候，他的仇恨值可以降到只把自己簡單殺掉，而不進行其他侮辱。

        睡前積分即將耗光的宋凌一會選擇變成一只貓。

        它不太喜歡當系統時那種虛無的狀態，所以不論怎樣它都要保留實體。

        變成貓時，它也保留著一些動物本性，喜歡找主人蹭兩下。

        宋臻言只當安撫似的拍拍它，“去睡吧。”

        宋凌一蜷上自己的貓爬架，忽然聽到宋臻言問他，“方便幫我調看一下最近童氏的新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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