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八世 · 大兵壓境
“從前,山上有兩個和尚。一個是得道的高僧,一個是新收弟子。一日,兩人下山化緣,路過一片沼澤地,兩人的鞋子沾滿了泥巴。走出沼澤地時,弟子找東西使勁的擦拭鞋上的泥巴。而高僧并沒有處理鞋上的泥巴,任由泥巴粘在鞋子上。徒弟看著高僧,不解的問;‘師傅,你鞋子上有泥巴,你不在意嗎?’高僧回答:‘鞋上有泥巴,但我心里沒有泥巴。而你,鞋上的泥巴沒有了,可你心里的泥巴永遠擦不干凈。’”
故事講完了,張先生搖著折扇,笑吟吟的看著眾人。
四副將一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錢副將,你明白故事的意思嗎?”杜壯問。
錢雄摸了摸腦門,說:“我也沒聽神明白,不過,先生講的故事里所說的泥巴,可是指你我?”
“好啊,先生。你拐著彎罵人,說我們這些武人是泥巴。”杜壯拍著桌子,怒道,“大哥,他罵人,你可不能不管啊?”
“將軍,替我說句話吧。”張先生看著林幻,笑吟吟的說。
“你們曲解先生的意思了。”林幻說,“先生是說,只要心中磊落,便不在乎外人的流言蜚語。”
“將軍明鑒。”先生沖林幻抱拳。
“切。”杜壯不以為然的說,“我最煩你們文人說話,明明一句話可以說清楚的問題,非得拐彎抹角。俗話說,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說的就是你們這些人。”
“杜副將,你如實回答我,是在戰場上奮勇沙地兇險,還是在朝堂上當著皇帝面明辨是非兇險?”張先生問。
“這個?”
“杜副將可要實言相告哦。”
“戰場沙地,雖然殘忍,但一刀一槍,皆在明面。生死全憑本事,無話可說。朝堂上和那幫書呆子講理,除了勾心斗角,便是暗箭傷人。有時候,別人把自己賣了,自己還不知呢。從這方面來說,朝堂比戰場兇險。”杜壯如實的說。
張先生起身,沖杜壯施禮。杜壯被張先生弄得不好意思了,他也忙起身還禮。
“就沖杜副將這句話,以后誰要再說你是莽夫,我第一個不答應。”張先生說,“戰場上一刀一劍,皆可堤防,朝堂上流言蜚語,讓你防不勝防。”
頓了頓,張先生接著說:“老話說,伴君如伴虎。君上的心思高深莫測了,一個猜不透便有性命之憂。是以,那些經常伴在君王左右的文臣,要想活得長久,說話必須拐彎。”
“先生這話我又不解了?”杜壯說。
“莫急,聽我把話說完。”張先生依然不急不躁的說,“話中有話時,一句話便有兩種,甚至更多種的解釋。當君上不滿意這種解釋時,便可用另一種解釋搪塞。”
“先生的意思是左右逢源。”趙威說。
“趙副將一語中的。”先生說,“朝堂是他們文人的戰場,你們武將,永遠學不會那些彎彎繞繞。當然,你們也不必學彎彎繞繞。他們文臣的晉升來自于君王的喜好,巴結君王,會說好聽的話,便能加官進爵。而你們武將靠的是一刀一槍的真本事,靠的是在戰場上搶奪一城一池的戰功。”
頓了頓,張先生接著說:“于我看來,莽夫這個詞對于你們來說不是貶義詞。莽意味直,直則真也。莽夫的另種解釋便是說你們都是真性情的人。為人在世,唯有真性情最為可貴也。”
聽了張先生這番解釋,眾人皆喜悅了。
林幻帶頭,敬了張先生一碗酒。四位副將也都敬了張先生酒,他們之間的隔閡便在這酒席之上,輕易的化解了。
酒宴正酣時,陳管家急匆匆的跑來。他徑直走到林幻身旁,把嘴巴附在林幻耳朵旁,小聲的嘀咕了兩句。
林幻忙起身,說:“慶公公在前面等我呢,我過去看看。”
“慶喜,他怎么來了?”趙威有些吃驚。
平時皇帝傳旨,或是皇帝換認入宮,皆是一般的太監前來傳話。慶喜是皇帝身邊的太監,一般情況,他是不出宮。
“我去了便知道了。”林幻說。
張先生一把拉住林幻的衣襟,說:“將軍,記住我剛才的話,拐彎抹角并不是推卸責任。皇上召見將軍入宮,怕是北境出事了。”
“先生得到訊息了?”
“沒有,只是一種預感。”
“但愿先生預感有誤。我朝百姓剛過兩天安穩日子,他們經不起折騰了。”
林幻忙去后室,換了朝服,急匆匆來到前廳。慶喜在太師椅上坐著呢,見林幻來了,忙起身站立。林幻三兩步跑到慶喜跟前,他彎腰就要行禮。慶喜雖然太監,但他出宮后,便代表著皇帝呢。
慶喜搶先一步,拉住林幻。
“林將軍,不必行禮了。君上在正陽宮等候將軍呢。將軍快跟我去吧。”慶喜說。
“公公請。”林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慶喜在前面帶路,林幻跟著慶喜來到了正陽宮。
“微臣參見陛下。”林幻匍匐在地。
“林愛卿快快請起。”宋帝伸出手,做了一個上舉的手勢。
林幻起身,垂拱而立。
“皇上,你讓臣來此所為何事?”林幻問。
宋帝從黃袍里拿出一個字條,遞給林幻,林幻展開字條,看了上面的內容后,大驚失色。
“北涼十萬大軍屯兵邊境,他們這是要干什么?”宋帝怒道,“半個月前,兩國剛剛修好,國書還沒入庫呢,他們就大兵壓境,出爾反爾,北涼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北涼人自古便是狼子野心,他們此次大兵壓境雖事發突然,但也在乎情理之中。”林幻說,“臣早就說過,我大宋的敵人不再東南和西北,而在于北方。北方穩,我大宋江山便穩。”
“北涼人欺人太甚,朕這次想給他們一個教訓。愛卿,若是你帶兵出征,勝算幾成?”宋帝用期望的眼神看著林幻。
林幻閉目尋思片刻,說:“北境邊線駐軍三萬,京師西大營有‘鐵學軍’五萬,現在,東南方駐守兩萬人,西南方駐守四萬人。若是能把這兩方的駐軍抽出兩萬。我便可集齊七萬大軍,再加上北境的三萬邊防軍,便于北涼大軍旗鼓相當了。輪戰力,北涼是胡人,擅長騎射,咱大宋軍除了‘鐵學軍’能與之一敵,其他士兵一對一怕是不敵。”
“朕不要聽你的這些分析,朕就問你,派你去北境,對抗北涼大軍,你有幾成勝算。”宋帝問。
“五成。”林幻說。
“五成,只有五成嗎?”
“皇上。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若是能抓住機遇,五成戰機便可轉化成碾壓之勢。場外推算,畢竟是紙上談兵,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
“我大宋立國六十載,先皇武帝戎馬一生,方于著亂世之中博得一片安靜之地。朕自知不能和先皇相比。也就從未想過要擴張疆土。朕想著,朕著一生,能守住先皇留下的基業,讓大宋朝內的百姓安居樂業,朕便知足了。”
“君上你謙恭溫良,與人和善。可敵國則是狼子野心啊。慶豐三年,東南陳國出兵偷襲我邊防,殺我百姓三千;慶豐五年,西南梁國依莫須有之名,公然舉兵攻打我國。若非邊疆將士浴血奮戰,我大宋基業怕是不保啊。”
“你何有敢想?”宋帝問。
“亂世之時,需用重拳。”林幻說,“我大宋帝國三面皆是虎狼之國環繞,若是一味的忍讓,怕是會勾起他們的獸性。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既然北涼在邊境屯兵,蠢蠢欲動。臣想,不妨借此時機,和北涼來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若是能打贏這一場生死之戰,便可保我國三十年邊境安穩。”
“你的話朕會考慮。”宋帝說,“明日早朝,你也來吧,和朝臣們一起商議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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