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轉身，面朝窗臺。林幻看到女人潔白的臉頰，彎月般的眼睛，尤其是女人對身旁的丫鬟微笑時，林幻心里冒出一個念頭：是她，就是她。

        找了十多年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林幻心里的那個激動啊，他差一點就喘不過氣了。

        “誰在外面？”女人呵斥道。

        丫鬟走到窗前，打開窗戶，探出頭，看到地上的林幻，她大叫一聲，驚恐的說：“小姐，有人，有壞壞人。”

        女人也來到窗前，伸頭看到了林幻，林幻也抬著頭呢，兩人的目光相對，女人心里一蕩。她自己也說不上心中是怎樣的感覺，就像，就像有一個東西懸在她心上，現在松了下來。

        “小姐，你看著他，我去喊人。”丫鬟說。

        “我不是壞人，求求你，別喊人。”林幻一驚從地上爬起來了，他的眼睛還直直的盯著女人。

        “小環，先別喊人。我看他對咱們并無惡意。”女人說。

        “小姐，你看他色瞇瞇的眼睛，怕是要將你吃掉了，你還說他沒有惡意？”

        小環的話提醒了林幻，林幻低下頭，不再直視女人了。

        “你是誰？為什么要來我家？你藏在我窗子地下要干什么？”女人接連問了三個問題，林幻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家小姐問你的話你沒有聽到嗎？”小環冷冷的說，“你敢不回答我家小姐的問題，我就喊人把你抓起來，然后送到官府里去。讓你住一輩子牢。”

        “我……”

        “你什么你，快點回答我家小姐的問題。”小環催促說。

        “小環，你別那么大聲音，看你都把他給嚇到了。”女人說，“你別害怕，慢慢的說。”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從天上飄下來。林幻又想到那個像云一樣的女子，一時，林幻竟然忘了回答女人的問題了。

        “小姐，他怕是個傻子吧。”小環說。

        “我不是傻子？”林幻并不在意別人喊他傻子，但在女人面前，他不能讓女人誤會他是傻子。

        “你不是傻子，為什么不回答我家小姐的問題？”小環追問。

        “我……”林幻想到了麻子張在門口的那套說辭，他忙說，“我娘病了，好幾天沒有吃東西，快要餓死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就想到了張府可能有東西吃。我就偷偷的進來。我本是想從廚房里拿兩個饅頭就走。可我不知道廚房的位置，我一通亂跑，就跑到了這里。”

        “我真不是壞人，你們千萬不要把我送去官府。我娘就我一個兒子，你們要是把我送去官府，我娘就沒人照顧了。她一定會被餓死。”

        林幻的一番話，把小環給感動哭了。小環也是窮苦出身，她當初就是因為母親病了，沒錢給母親看病，她才賣身到了張府，做了丫鬟。林幻的一番哭訴，讓小環感同身受。

        “太可憐……”小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小姐，他真的太可憐了。”

        “你沒有騙我？”小姐問。

        林幻用手指著天說：“我發誓，我要是撒謊，我不得好死。我，要是騙小姐，我就全身中毒，七竅流血而死。”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了，你不用發毒誓了。”小姐說，“小環，你領著他去廚房吧。讓他拿幾個饅頭，然后，你再悄悄的把他送出張府。記住，千萬別讓我爹知道。”

        “我知道了，小姐。”小環說。

        小環推開房門，繞到后窗，她指著林幻，說：“你跟我來。”

        “我替我娘謝謝小姐了。”林幻跪下，給女人磕了個頭。

        “你快跟小環去吧。小心點，千萬別讓我爹發現了。”女人說。

        林幻看著女人，雖然依依不舍，但也不能站著不走。他只能一步一回頭，直到看不到女人，他才戀戀不舍的嘆了口氣。

        “我家小姐是不是長得很好看？”小環問。

        “我不知道，我沒有看清楚。”林幻低頭說。

        “你這人不實在。”小環說，“你別以為我沒有發現，從我家小姐出現在你面前，你的眼睛就沒有從我家小姐的身上移開。你還說你沒看到？”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幻忙解釋說，“我一個叫花子，怎么敢評價你家小姐啊。”

        “你倒還挺有自知之明。”小環說，“我家小姐不僅人長得漂亮，心底還善良呢。也就是你運氣好，遇到了我家小姐了，換做是另外一個人，今晚必定把你抓起來，送到官府里去。”

        “小環姐，你能告訴我，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嗎？”林幻問。

        “你干什么？”小環停住腳步，警惕的看著林幻，說，“臭要飯的，你想打我家小姐的主意嗎？”

        “小環姐，你又誤會我了。”林幻說，“你說了，你家小姐心腸好，我遇到你家小姐是燒高香了。我想吧，你家小姐就是活菩薩啊，回到家里，我一定時常拜謝你家小姐，我要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如何拜謝她呢。”

        小環看著林幻，說：“你倒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

        “我娘說了，做人要不懂得感恩，豬狗不如。”林幻說，“小環姐，你就告訴我你家小姐的名字吧，我向你發誓，我絕對不會說與第三個人知道。”

        “我家小姐閨名叫玲玲。”小環說。

        “玲玲，真好聽。”林幻說。

        “喂，要飯的，你可記住你說的話，千萬不能說與第三個人知道。”小環說。

        “你放心吧。打死我都不說。”林幻說。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廚房門口。小環推開廚房，她讓林幻在門口等著，她摸到了火石，點著了廚房的燈后，林幻跟進了廚房。

        廚房不大，三間房子。但廚房的架子上擺滿了好吃的東西。白面饅頭，紅燒肉，燒雞，炸魚……看的林幻口水都流出來了。

        小環從架子上拿了幾個饅頭，林幻忙張開布袋，小環把饅頭放進布袋里。

        “差不多了吧。咱們走吧。”小環說。

        “小環姐，我娘一輩子沒吃過肉呢。”林幻趁著小環不留意，他用手指沾了沾吐沫，把眼角弄濕，委屈的說，“大夫說了，我娘沒有幾天的活頭了，我想著，我娘死之前能吃一頓肉，也算是我這做兒子的孝心了。”

        “你娘真的快不行了？”兇聽了林幻的話，小環的眼又濕潤了。

        “先生說活不過這個月了。”林幻說，“我娘命苦啊，一輩子……”

        “別說了。”小環的眼淚已經如雨了。

        “小環姐，你怎么哭了？”

        “其實，我和你一樣。”小環哭著說，“我也是窮人家的孩子，我娘就是因為沒錢看病，然后，家里也沒有吃的東西，活活餓死了。我娘臨死前，最大的愿望是吃一口肉了。”

        “小環姐，咱們是一樣的命苦啊。”林幻痛聲的說，“你就可憐可憐我娘吧，讓我拿一個燒雞，我一口也不吃，全給我娘，我不想讓她帶著遺憾離開啊。”

        “別說了，你去拿一個吧。我就當沒看到。”小環說。

        “謝謝小環姐了。”林幻走到裝燒雞的籃子前，籃子里有十多個燒雞呢，林幻偷瞄了小環一眼，他看到小環還在用手帕擦眼淚呢，他迅速的裝了三個燒雞。

        林幻把口袋扎好，說：“小環姐，咱們走吧。”

        走出廚房，小環帶著林幻來到后院，后院假山后面有一個小門，是用來府里倒泔水用的，平時不開。小環拔下門插，打開小門，讓林幻出去。

        “你快走吧。”小環說，“回去把燒雞熱一下，讓讓你娘吃頓好飯。”

        “小環姐，謝謝你。”

        林幻沖小環鞠了一躬后，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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