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新的戰術
七月二十七日晨,在其余俘虜羨慕的目光中,近兩千名本籍貫的俘虜被逐一釋放歸家。
隴右軍的這一釋俘舉措,在青川城中立時引起了巨大轟動。
自城池更換了主人后,青川城中的百姓便一直心懷忐忑,戰戰兢兢地過活,惟恐惹得這幫“軍爺們”不快,導致大開殺戒。
但令青川城百姓頗為驚訝又特別欣喜的是,這支新據領城池的軍隊,似乎與以往的那些“軍爺們”有所不同。
攻陷城池后,很尋常的燒殺搶掠,竟然一點都未出現在他們身上。
繼而,另外一個意外之喜又出現在青川城百姓的眼前。
被強招入伍的親人,在遭俘后非但沒被屠戮,反而相繼被釋放回家!
震驚與喜悅之余,原本對城池歸屬的變更有些漠然的青川城百姓,也不由得相互探問起這支稍有些“異類”軍隊的來歷。
釋俘的同時,隴右軍橫掃文州的行動也正式開始。
由楊錯親率隴右軍主力,出青川城西門,奔襲文州治所文縣,收拾西部諸縣。
劉玄佐領偏師一千余人,攻取文州南部幾縣。
而青川城中由于仍有不少待釋的俘虜,為防止出現異動作亂,不得已之下只能暫時將田神功留下駐守。
二十八日酉時,楊錯統軍以雷霆之勢突然襲至文縣城下,文縣城中僅余的三百多守軍促不及防之下,根本無法組織起任何防守,只得獻城歸降。
在守軍盡失、刺史被俘的情況下,文縣的失陷,基本意味著文州的歸屬已然徹底發生變更!
文縣,州府正堂。
列于眾將最后一位的嚴越卿,身上已然更換了一套干凈的新鎧甲,雖然臉上神色仍有些蒼白,但無論身體還是精神狀態,都明顯已比昨日好上了許多。
顧望著正堂中的一切,嚴越卿不禁有些感慨。
一月前,嚴越卿隨父親來文縣正堂面見過刺史郭爽。一月之后,再度來到這里,已是物是人非。
作為一州刺史的郭爽,此時已成階下囚;自己的父親,即將被軟禁到撫州;而自己,竟然已投歸到原本屬于敵對的隴右軍。
果真是世事無常!
在輕嘆了一口氣后,嚴越卿抬頭悄悄看了一眼那個正端坐在主位、察看地圖的偉岸身影,心中不由得浮上一種異常復雜的情緒:交織著痛恨、無奈、畏懼,甚至還有一絲拜服。
查閱著地圖,楊錯仔細地思索著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文州已經控制住了,下面要做的就是在哥舒晃回師之前,盡可能多的拓展戰果,而龍州就是下一個目標。
龍州是南下的必經之路,毗鄰陷入激戰的劍州,再往南就是綿州,那里屬于郭英乂的核心腹地,再往下便是綿竹和益州州府所在地——成都!
“嚴將軍!”楊錯思索了半晌后,抬起頭來看向嚴越卿,沉聲問道:“請問你對龍州的守將、守軍情況知道多少?”
正有些出神的嚴越卿,聽得楊錯向他問話,不禁微微一楞,猶豫了片刻后,沉聲回道:“啟稟楊駙馬,末將……略知一二!”
嚴越卿畢竟是初歸順,還不習慣于象其他將士一般直接稱呼楊錯“大帥”。
“恩!知道哪些,說來聽聽。”楊錯直起身子,淡笑著問道。
與對方似能穿透人心的深邃目光稍一接觸后,嚴越卿便不由得身體微微一顫。
昨日被對方巨大殺氣壓迫時產生的無力恐懼感,即便過了一日一夜,仍是無法消除。
盡管此刻對方并未散發出那駭人的殺氣,甚至是含笑面對自己,嚴越卿猶自感覺心中泛出一絲寒意。
暗做了個深呼吸,感覺心中的悸動稍減之后,嚴越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龍州是進蜀的必經之路,郭節度……呃……郭英乂新任命麾下大將宋世禮為龍州刺史。龍州的守軍應該少于文州,但具體有多少末將也不太清楚。但其軍力主要是集中于三城……”
“平武、江油和……龍縣?”楊錯留意著地圖,隨口接道。
“啊?”嚴越卿愕然抬起頭來,驚訝地說道:“楊駙馬早就知道了?”
“不,我是猜的!”楊錯和聲說道。
“猜?”嚴越卿莫名地望著楊錯,難以相信地說道。
“龍縣既是州治所在,又扼守涪江水,必會留有較多軍力;平武與江油,臨江且地形險要,乃是我軍南下必經之地,不可能不派駐軍力扼守。”楊錯語氣淡然而平靜地分析道。
嚴越卿認可的點了點頭。
“嚴將軍,你可知道郭英乂留下多少軍馬駐守龍州,統軍之人是誰?”楊錯問。
嚴越卿擰眉仔細思索起來,片刻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大約在兩千人左右,但后來可能又抽調了其中的一部分增援劍州,現在究竟還留有多少,末將也不清楚!統軍者是果毅都尉朱翔。”
“兩千人!朱翔……”楊錯輕輕地念叨著,眉頭微微皺起。
若不出意外,攻略龍州最大的難題,就在于郭英乂留駐在龍州的兩千士卒,以及統領這些兵卒的朱翔。
現今龍州的守軍中,以楊錯料想至少也得有一半是緊急征召的新兵。
這些新兵的戰斗力幾可忽略不計,在戰斗過程中甚至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未經訓練的新兵戰時最容易崩潰,甚至引發“炸營”。
真正能讓人顧忌的是那些久經戰陣的精銳士卒。
但與這相比,楊錯對朱翔的顧忌還要更大一些。
朱翔其人,根據情報是有勇有謀,膽識過人。
看來,南下龍州還真得加倍謹慎一些!
“嚴將軍,你可知這朱翔現在駐守何處?”
問詢完了嚴越卿,楊錯凝望著桌案上的地圖,再度沉思起來。
與已探知的情報稍做對照后,基本可以確定嚴越卿應該沒有對他說謊,提供的情報十之八九還是真實的。
但是,由于嚴越卿以前沒有直接駐守在龍州,因而他所能掌握的,也僅僅是大致的情報,精確度上稍有欠缺。
“平武……江油……龍縣……”目光的焦聚在地圖上的三點,楊錯口中不住低聲喃語道。
攻略龍州的重點,毫無疑問就在于這三個主要的囤兵之所。
只要能夠將劍南軍的有生兵力消滅,占城奪地就根本不在話下。
但是,該如何實施對龍州的攻略呢?
持重一些的戰術就是步步為營:先掃除外圍的平武和江油,而后攻擊龍縣。
步步為營的戰術,優點是風險較小,但缺點也是很明顯的—,耗費時間和軍力會比較多。
隨著對劍南腹地的日益深入,隴右軍渡江進襲的消息將越來越難以保密,時間拖的越長,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
而目前隴右軍能夠進展如此順利,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敵明我暗,敵無心而我有備。
此外,也不知道東線的戰事什么時候會結束,萬一拖到哥舒晃回師還沒能解決龍州戰事。
到時,麻煩可就大了。
除步步為營的穩重戰術之外,還有一種冒險的戰術,穿心戰!
將外圍的江油、平武都棄之一旁,尋他徑提師直搗黃龍,奔襲龍縣。
由于龍州目前形勢因劍州的緣故而相當不穩甚至是、暗流涌動,一旦能夠攻克其治所龍縣,擒斬刺史宋世禮,繼而傳檄各地,便很有可能在最短時間內將龍州一鼓而定。
龍州的兵力集中在三座城池,其余城、縣幾無守軍,也為施行“穿心”戰術提供了可能。
但這一戰術的風險頗大,在奔襲途中萬一消息走漏,令龍縣有所防備,屆時隴右軍由奇襲變強攻,結局如何就難以預料了。
如果在短時間內強攻無法得手,再被宋世禮招集平武、江油的駐軍兩面夾擊,恐怕就難逃一敗了!
穩重?冒險?究竟應該選擇何種戰術呢?
楊錯的眉頭不由得深深蹙起……
梓潼城下,山南軍大營。
“參見張大帥!”陷陣都尉皇甫協滿身血污地跨入中軍主帳之中,見著張獻甫,立即躬身行禮說道。
“皇甫將軍,還是沒能攻上去嗎?”一見皇甫協如此模樣,張獻甫即已猜出今日攻城的結果。
“末將無能!雖然攻上了城頭,但還是……”輕輕點頭,皇甫協略有些羞慚地回道。
四十多歲的皇甫協,身材魁偉,相貌堂堂,極富威嚴。
由于剛剛經過一場血戰,神色顯得相當疲憊。
“哎,這也怪不得你!”張獻甫暗嘆一聲,搖搖頭說道:“如今梓潼的守備是越來越強了……”
“張大帥,末將今天在城頭竟然看到了萬德,而且還與他交了幾手,看來哥舒晃又從水路調遣了一部人馬進駐了梓潼!”皇甫協抬起滿是血污的袖口,檫了一把臉上的血水,沉聲說道。
張獻甫眉頭微微蹙起,沉吟了片刻,悵然說道:“可惜啊!若是我水軍仍在,豈容哥舒晃如此輕易利用水軍調動軍馬增援梓潼!梁崇義那廝,誤我啊……”
“張大帥,如今咱們已是進退兩難!”一旁的韓磐憂心忡忡地說道:“以柴梓潼目前的防守,我軍恐怕已沒有能力將其攻破。而且,我軍殘存的軍糧也已不多了,至多還能夠堅持四、五天。到時候……哎!……”
說到最后,韓磐忍不住地嘆了口氣。
張獻甫躊躇了良久,沉聲說道:“既然進不得,那就只能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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