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詐城平武郡
七月二十八日黃昏,西垂的太陽正在地平線上做最后的徘徊,殘暉將極西的一片云霞映的血紅血紅。在落日余暉與朱赤晚霞的烘托下,奔騰的大江也變得似火燒一般。
平武,位于涪江之濱。
高祖武德元年,改平武郡為龍門郡,其年又加一西字,稱西龍門郡,仍領(lǐng)江油、平武、馬盤、方維四縣。
太宗貞觀元年,改西龍門郡為龍州,又稱龍門州,屬羈糜州,歸茂州管轄,至武則天垂拱年間始為正州。
玄宗天寶元年,改龍州為平武郡,改馬盤縣為清川縣,郡領(lǐng)江油、清川二縣。
本來按照肅宗的意思,是把龍州改為龍州都督府,只因為郭英乂反叛朝廷,這件事暫時擱置了。
平武城西,約三里處的涪江江面上,一支至少含二十艘蒙沖、三十艘走舸的水軍戰(zhàn)船隊,正順流朝平武方向疾駛而來。在船隊每一艘戰(zhàn)船的船頭,都分明地飄揚著劍南水軍的戰(zhàn)旗。
當先的一艘的蒙沖戰(zhàn)船上,嚴礪襲一身劍南水軍的制式衣甲,迎風佇立在船頭,舉目眺望著前方的江面。
“嚴將軍,快到平武了吧?”馬燧步到船頭,立于嚴礪的身旁,和聲問道。
“是啊,馬大哥!”嚴礪轉(zhuǎn)過頭來,對馬燧笑了笑說道:“還有三里多的水路,大約再有一刻就能夠到港。”
說完之后,嚴礪瞅了瞅馬燧身上的衣甲,又看了看自己的,略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抱怨地說道:“穿著這身‘皮’,感覺就是不爽,還是咱們自己的衣甲看起來舒服些。”
“呵呵……”馬燧拍了拍嚴礪的肩頭,笑笑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咱們總不能穿著自己的衣甲去詐人家的城池吧!”
“這倒也是!不過,這詐城實在有些無趣,就像上次陪田將軍和馬大哥一起去詐青川城,前前后后也沒打到一時三刻就結(jié)束了!一點也不痛快!”
畢竟是少年人的心性,打得痛快、殺得盡興仍是嚴礪的喜好。
“呵呵……你小子就知道打打殺殺!”馬燧笑著罵道,“大帥打仗用的都最省力的辦法,從來不會白白讓弟兄們?nèi)ニ退溃∪绻屇阈∽尤スコ牵邪司艜x強攻,你知道那樣會死多少人嗎?”
“嘿!憑青川城里那些熊兵,就算強攻也死不了幾個人!”嚴礪有些不以為意地回道。
“嚴將軍,你要知道攻城戰(zhàn)和野戰(zhàn)是完全不同的!”馬燧面上的神色突然變的嚴肅起來,沉聲對嚴礪說道:“秣陵城里的劍南軍新兵,戰(zhàn)力的確不濟,在野戰(zhàn)中或許你能以少勝多。但在攻城戰(zhàn)中,就完全不一樣了,只有他們能夠有心頑抗到底,憑借堅固的城池就很難完成。就算你能夠強行將城池攻下,付出的代價恐怕大得超出你的想象!你沒有真正經(jīng)歷過,是不知道攻城戰(zhàn)的殘酷!”
說到最后,馬燧似乎是想起過往的一些經(jīng)歷,面上現(xiàn)出異常復雜的神色。
“馬大哥,你打過攻城戰(zhàn)嗎?”見馬燧如此神情,嚴礪也不敢再露出輕忽的態(tài)度。
“打過,而且不止一次……”
“在什么時候?打的結(jié)果怎么樣?”嚴礪興趣滿滿地急問道。
“那是很久以前,不對,時間距離我們不近,那是我勸降賈循的時候……”說到最后,一種由衷的悲哀從馬燧的話語中相當明顯地流露了出來,“嚴將軍,千萬不要以為強行攻城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那是拿人命換城池!等你將來經(jīng)歷過之后,你就會真正明白了!”
嚴礪知道馬燧為人非常實在,絕對不會故意編造謊言欺騙自己,默默點頭表示接受馬燧的批評。
“可惜田將軍不在,他可是咱們軍中的詐城第一高手。要是有他,詐取一個小小的平武城簡直不在話下啊!”馬燧見氣氛變得有些沉肅,遂出聲開了個“小玩笑”。
“嘿嘿……沒有田將軍,咱們照樣也能夠把平武城詐開!”嚴礪恢復了輕松的表情,笑著說道。
“小嚴將軍,你怎么一直苦著個臉啊!”嚴礪忽然眉頭微皺,訝然對一直跟隨在馬燧身旁的那人說道。
“呃……沒什么。”被嚴礪相詢之人,正是奉命協(xié)助馬燧、嚴礪詐取平武的嚴越卿。
自登上嚴礪的座艦之后,嚴越卿就一直有些心神難安。
一旦與劍南軍展開作戰(zhàn),意味著自己將徹底走上與劍南軍為敵的道路,同時也意味著嚴氏一族與郭氏一族的決裂,從此全族便只能被栓在唐軍的戰(zhàn)船之上。
當日被勸降之時,嚴越卿一心便只想著如何能解救出自己的父親,再加上被楊錯的威勢所攝,根本就沒有機會想到這些內(nèi)容。
但事后,冷靜下來仔細思索之后,嚴越卿才察覺自己的歸降究竟意味著什么。
然而,此時后悔也已沒用了!
“小嚴將軍,別耷拉著臉。你這樣被人家看到,立馬就會產(chǎn)生疑心。”嚴礪學著馬燧拍自己的樣子,上前拍了拍嚴越卿的肩頭,“別想那么多!你離開劍南軍,歸到咱們軍,絕對是個正確的選擇!那些個周哥舒晃什么的,都不會是咱們大帥的對手!”
“嗯!多謝老嚴將軍提點!”嚴越卿強自展顏一笑,微微點頭說道。
“這就對了嘛!”嚴礪笑了笑說道。
在昨晚接令趕到文縣后,嚴礪一見到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嚴越卿,就感覺頗為投緣。
性情相當直爽的嚴礪,自來熟地就跟嚴越卿稱兄道弟了起來。還取了綽號。
“頭,快要到了!”一名負責了望的隴右水軍士卒大聲向嚴礪喊道。
“恩!”嚴礪眼中精光一閃,臉上的笑意剎那間消失無蹤,一股肅殺之氣迅速從全身散溢出來,“傳令,各船做好準備!都給老子沉著一點,不要露出任何馬腳!”
“是,頭!”船艙頂部負責傳令的士卒拿出一紅一白兩面小旗揮舞起來,迅速將嚴礪的命令傳遞向其他戰(zhàn)船。
嚴越卿看著仿佛換成另外一個人的嚴礪,心中不由得一陣愕然。
盡管嚴礪長相頗為英武,但其沒有任何架子、嘻嘻哈哈的性格,很容易讓人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卒。
原本心中還隱隱地存了一絲輕視嚴礪的想法,但其適才突然展現(xiàn)出來的一切卻讓嚴越卿不禁迷惑住。
僅憑這種臨戰(zhàn)從容不迫的氣度,就足以讓嚴越卿有些自嘆不如!
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馬燧,只見馬燧也是滿臉的從容自信,似乎一點也不為將要發(fā)生的戰(zhàn)斗而感到憂心,嚴越卿忍不住地暗自嘆了一口氣。
難道他們對奪取平武就這么有信心,或者應該是說對楊錯這么有信心嗎?
“嚴將軍,不用緊張!”馬燧輕輕轉(zhuǎn)過頭來,和聲說道。
顯然馬燧是剛才聽到了嚴越卿的嘆氣聲,誤以為嚴越卿是在因緊張而嘆氣。
“恩!”感受到了馬燧話語中的關(guān)切照拂之意,嚴越卿心頭微微一暖,連忙點頭應道。
“馬大哥,小嚴將軍,做好準備了!”嚴礪沉聲向馬燧、嚴越卿提醒道。
平武港,位平武城西城門外約一百步遠處,城樓守卒的弓箭恰好可以將整個港口覆蓋住。
為了能夠更好地扼守住這個天然良港,郭英乂曾特意命人在港口的西、南兩面修建了兩座箭樓。每座箭樓長約八丈、連檐寬約五丈、離地通高四丈有余,木石結(jié)構(gòu)。
箭樓正面外墻厚達半丈,開四層箭窗,每層十二孔,內(nèi)有四層木樓板。兩側(cè)的墻壁厚約兩尺,開箭窗三層,每層十孔。
兩座箭樓與平武西城成半環(huán)形,將平武港牢牢控住。
“有……有船往港口這邊過來了!”平武港西側(cè)箭樓上,一名負責了望的劍南軍士卒忽然驚慌地喊道。
“有船便有船罷,每天有那么多船進進出出呢?”一名什長不滿地呵斥道,“娘的新兵,就喜歡大驚小怪!”
“可……可是,船不止一艘,是很多!而且好象都是戰(zhàn)船!”那名了望的新兵驚慌依然地喊道。
“什么?是戰(zhàn)船?”聽得說是戰(zhàn)船,什長立時也緊張起來,迅速跑到那名新兵所在的了望口處,俯身探頭向外看去。透過正對涪江的了望口,什長果然清楚地看到一支包括數(shù)十艘大大小小戰(zhàn)船的船隊正快速朝平武港方向駛來。
很快,什長面上的緊張之色盡消,立起身形,長出一口氣,回首再朝那新兵怒斥一聲:“那是咱們的水師,沒看到戰(zhàn)旗嗎?下次看清楚了再報告,別一驚一乍的!”
“是!”新兵被什長連番呵斥,不敢有任何反駁,但知道那支戰(zhàn)船隊并不是敵人,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恩!你繼續(xù)看在這里,我去打信號通知城里,有水師船隊過來了!”什長面色稍緩地點點頭,轉(zhuǎn)身朝箭樓另一側(cè)走去。
很快,水師船隊即將到達平武的消息便被傳遞進了城里,一名正在巡城的軍司馬趕忙領(lǐng)著數(shù)十名士卒來到港口等候船隊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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