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全面交鋒
“殺!”
“殺!”
“殺!”
似乎被這血腥味十足的“殺”聲所催眠,叛軍士卒的精神越發(fā)地高昂,一張張面龐因嗜血而扭曲猙獰。
鼓點的節(jié)奏越來越快,叛軍士卒的前進速度也越來越快。
這股洪流,朝著唐軍的駐地奔涌而去。
此時,張忠志的大營。
“將軍,史朝義已全線出擊。看來這位皇帝沒有留下任何后手,估計是準備與楊錯決一死戰(zhàn)了!”王武俊急切地向張忠志稟報道,“我們該怎么辦?”
沉吟了許久,張忠志從座位上站起來,緩緩說道:“傳令,全軍集結(jié),準備出擊!”
“是!”王武俊激動地應(yīng)道,隨即急步而出。
“殺!”
驚天動地的鼓角,也掩蓋不下數(shù)萬士卒的狂暴吶喊聲。
箭矢密集如雨,帶著凄厲的嘯叫,在天空中交織出一片片死亡的陰云,吞噬著一茬又一茬的生命。
“嘎吱~嘎吱~!”絞動人心的木軸摩擦聲中,數(shù)十塊巨大的飛石破空而出,帶著無比的威勢,以千鈞之力猛砸下去,令人望之駭然色變
已經(jīng)近身廝殺的雙方士卒渾如瘋狂一般,猙獰的面孔,嗜血的低吼,赤紅的眼眸,似乎恨不得能一口將對方吃掉。
狹路相逢勇者勝!
勇氣、斗志并非憑空產(chǎn)生,求生的信念,正是兩軍士卒斗志的最大來源。
勝則生,敗則死!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想要全身而退、回鄉(xiāng)與家人團聚,死戰(zhàn)求勝是唯一的選擇。
在這一刻,勇氣已經(jīng)轉(zhuǎn)化為瘋狂!
紫云山,北山的山頂,山石嶙峋,樹木寥落。
楊錯居高臨下極目仔細凝望著遠方的戰(zhàn)場。
紫云山位于龍興縣東北二十里,屬伏牛山系東麓,由九山十八峰,五湖一條河組成。
這里山勢奇絕,植被茂密,怪石林立,古寺寧靜,湖水秀雅,風(fēng)景如畫,極富奇趣、險趣、幽趣、絕趣。
山脈內(nèi)有大小峰頭近十座,最高處約有二百余丈,山脈綿延方圓十余里。
唐軍的防御,正是依托紫云山而成。
步軍主力背靠山腳展開,依次是刀盾兵、槍戟兵、弓弩兵,而投石車這種超遠程攻擊器械則依山而列,借助山的高度,以此將射程發(fā)揮到最極限。
郝玭的風(fēng)騎軍、郭涔率領(lǐng)的羌族鐵騎、莫辛等騎將率領(lǐng)朔方騎兵,則游擊在外圍。
由他們自行尋找好的戰(zhàn)機。
叛軍的進攻,是以史朝義親自統(tǒng)領(lǐng)的三萬步卒由東面,傅士則的兩萬步卒自北面,從兩個方向?qū)μ栖娦纬闪算Q擊之勢。
駱悅、蔡文景的三千騎兵則用來防范郝玭、郭涔和莫辛等。
真正說來,叛軍人數(shù)雖然略多一些。
以實際戰(zhàn)力而言,他們卻未必是唐軍的對手。騎兵數(shù)量較少,軍心、士氣低落……都是叛軍的軟肋。
如果眼前的這場決戰(zhàn),僅僅只有唐軍和叛軍兩方,楊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史朝義在平原上以進攻對進攻。
以步卒正面強攻,騎兵側(cè)后突擊,一戰(zhàn)擊潰五萬叛軍并非是不可能。
然而,張忠志那多達兩萬余的北疆重騎兵,始終都是高懸在楊錯頭頂?shù)囊话牙麆Γ恢朗裁磿r候就會落下來。
先前他可能真被打“痛”了,在進攻上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消極。
但在眼前這場事關(guān)戰(zhàn)局最終走向的決戰(zhàn)時刻,張忠志究竟會有什么舉動,實在是很難預(yù)料。
楊錯身為主帥,肩負幾萬將士的生死,任何決策都必須慎重,凡事都要先從最壞的方面考慮。
這也是為什么叛軍騎兵三千人,就能防住唐軍上萬騎兵。
“叛軍攻勢很猛!”
李泌站在楊錯身旁,眺望著山下的激戰(zhàn)。眉頭微皺著說道,“這一戰(zhàn)會相當(dāng)艱苦,不過,最要命的恐怕還沒來臨!”
“嗯!”點了點頭,楊錯知道李泌指的是張忠志的重騎。
叛軍的進攻最是瘋狂,就表明史朝義越?jīng)]有顧忌。
能讓史朝義感覺沒有顧忌。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叛軍會有援手。
除了張忠志,還會是誰?
“我們的援軍不知什么時候能到?”楊錯的親兵隊長楊朝晟在旁輕聲插口道。
“援軍倒是不必太多操心。該到時自然就會到的!”李泌笑笑說道,“我倒是希望上蒼能夠賞臉,讓那該死的雨早點落下來!”
說這話時,李泌雖然面帶微笑,楊錯卻留意到他深埋眼底的一絲焦慮。
預(yù)料到?jīng)Q戰(zhàn)可能會在今日展開,李泌昨夜幾乎就沒有睡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帳觀望天象風(fēng)勢的變化。
從開戰(zhàn)到現(xiàn)在,不到半個時辰時間,他至少已經(jīng)觀察過五次天象。
氣候是如此陰沉窒悶,明明就是下雨的前兆,可恨的老天卻愣是遲遲拖延著,不肯降下期盼已久的甘霖。
東線戰(zhàn)場。
充斥在唐軍士卒腦海中,只有無限的殺意。
“槍車突擊!”哥舒曜渾身浴血,長槍高舉向天,聲嘶力竭地狂吼,“侵掠如火,擊潰敵軍!”
戰(zhàn)旗所向,兵鋒所指。
大紅色的聱旗上,一只不怒自威的猛虎昭示了它所代表的勁旅身份。
“侵掠如火!”狂暴地怒吼聲中,鎮(zhèn)西軍麾下虎字營士兵那丈四長槍組成的鋒利槍林開始了車輪式地突擊。
“呼!”伴隨悸動人心的嘯叫,數(shù)百支長槍整齊無比疾突前刺,猶如咆哮猛獸的銳利獠牙,吞噬向不自量力的敵人。
第一輪長槍挺刺的余勢尚未消歇,第二輪的死亡槍林又呼嘯而至。后排的虎字營士兵熟練無比地自身體下蹲的前排同伴頭上越過,借著身體的沖勢,長槍強力刺出,隨后又是第三排。
前后三排的虎字營士兵,車輪一般發(fā)起的循環(huán)攻擊,有如滾滾怒潮,生生不息。
任何敢于螳臂當(dāng)車者,只有被“槍車”碾過的命運。
正面對抗虎字營士兵的叛軍士卒,簡直有著窒息的感覺。
如果以一對一,或許他們并不會吃虧多少,但面對這配合嫻熟到極點、恐怖到極點的“槍車”突擊,實在是無從抵抗。
幸虧,后方的叛軍弓箭手察覺到前方同伴的尷尬處境,及時施以援手。
羽箭如蝗而下,但擊在虎字營士兵的身體上,卻只發(fā)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實際殺傷效果有限得很。
“突擊。突擊,突擊!”虎槍第一曲曲長左手中了一箭。手背幾乎被穿透,鮮血激噴而出。但他竟似渾然不覺,毫不猶豫地一把拽掉箭矢,厲聲高呼著,帶隊繼續(xù)前突。
虎字和熊字二營一向以攻擊力強悍著稱,與任何近戰(zhàn)步卒對抗都不會吃虧,但相形之下,他們的箭防能力卻要薄弱許多。
由于必須雙手持槍,無法使用盾牌防護,想要改善他們的箭防能力,就只能從衣甲上入手。
在蠻族聚居地的最南端,與南中蠻某部毗鄰的地方,出產(chǎn)一種異種藤蔓,質(zhì)地輕柔而堅韌,經(jīng)處理后,能以特別方法復(fù)合編制為藤甲。
這種藤甲正是三國時期諸葛亮南征時,遇到過的藤甲兵。
藤甲的制作雖然不易,但質(zhì)輕而防護能力極強,刀槍難入,箭矢不侵,其唯一地缺點就是抗火性能欠佳。
這種制作繁瑣耗時的藤甲用來配備其他步卒,或許稍顯浪費,但用在攻擊力絕悍,防御欠佳的虎字營和熊字營士兵的身上,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歷時三年時間,制成第一批三千具藤甲,全部配備給了虎字營,使得這支勁旅有如猛虎添翼。
除了臉和手,以及小腿以下地部位,直接的攻擊幾乎不能給身著藤甲的虎字營士兵造成任何傷害。
指揮弓箭手射擊的叛軍都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續(xù)幾輪的齊射,居然如同擊在了石頭上一般。
難道敵人有神明護體?
猛一咬舌頭,驅(qū)散了腦中雜念,都尉硬起頭皮厲喝道:“齊射,齊射!射射射……”
站在臨時堆成的土山上,親陣督戰(zhàn)的史朝義一直凝神注視著前方的戰(zhàn)事進展。
由于恰好在視線范圍內(nèi),虎槍營那無堅不摧的狂暴沖擊力,頓時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史那將軍,立刻帶禁衛(wèi)軍上去,將那支打著虎旗的敵軍擊潰!”史朝義眼中厲芒乍現(xiàn),頭也不回地對身后地阿史那承慶下令。
“陛下,阿史那將軍若去,您的安危。”見史朝義居然動用最精銳的禁衛(wèi)軍,許季常皺了皺眉,謹慎地勸諫道。
“這一戰(zhàn)要是輸了,我生也不如死!”史朝義視線依舊未變,淡淡地說道,隨即微一擺手,“阿史那將軍,去吧!”
“是!”阿史那承慶甕聲甕氣地應(yīng)聲領(lǐng)命,躬身行了一禮后,大步如飛而去。
“張忠志居然還沒有動?”見禁衛(wèi)軍已經(jīng)出動,許季常也不再多說什么,轉(zhuǎn)頭朝北面方向看了看。
“他會動的!”史朝義此刻卻是不喜不怒,話中帶著十成的自信……
北線戰(zhàn)場。
“蓬!”寶雕弓的弓弦再一次震動,帶著強烈螺旋氣流的狼牙羽箭破空而出。
眨眼地工夫后,兩百余步外的一名叛軍的軍司馬捂著自己的喉嚨,從馬背上跌落在塵土中。
這已是被仆固懷恩射殺的第二十四名都伯以上的叛軍軍官。
二十四箭,二十四條命,仆固懷恩的神射成了噩夢一般的存在。
以至于部分叛軍軍官一看見仆固懷恩,就遠遠地避了開去。自然也有人不甚服氣,想攻上前去擊殺仆固懷恩,但他們最終連后悔的機會都沒有。
缺乏了基層軍官的統(tǒng)領(lǐng),叛軍士卒的作戰(zhàn)大受影響——攻擊陣勢逐漸散亂,士氣變得低落。
仆固懷恩的神勇,將其麾下朔方軍的戰(zhàn)意全部激發(fā)了出來。
此消彼長之下,高下立判。
雖然這僅僅是戰(zhàn)場的一角,但士氣的低落卻是會感染的。
冀州刺史傅士則眼見戰(zhàn)局有向不利轉(zhuǎn)變得趨勢,立即親率一部精銳增援與仆固懷恩正面交鋒的部曲。
這一場廝殺更加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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